第39章書畫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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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專家抱著“陶器”走後,夥計拿著勞力士高興的不得了,就在偷著樂的時候,掌櫃邁步走了進來。

    夥計趕緊忙活起來,又是倒洗腳水,有是鋪被褥,一同忙活,方才發現少了件東西,看來今天要挨打了。

    “尿壺呢?”掌櫃的發現屋裏少了件東西。

    “送……送人了。”夥計回答。

    “送他媽誰啦!”掌櫃的說完,抬手就是一個耳光。

    “回掌櫃的,送……送給了一個洋鬼子。”夥計捂著火辣辣的半拉臉說。

    “老實說,到底怎麽回事,不然打折你的腿!”掌櫃的光著腳、趿拉著鞋躥到屋子中央,用手拽著夥計的耳朵罵。

    夥計不敢隱瞞,將事情一無意識地說了一遍。

    掌櫃的聽完,坐在太師椅上點了一袋煙,心想那位洋學者真是活該,想起有隻表,他開口說道:“表呢?”

    夥計連忙把那隻勞力士手表摘下來遞給掌櫃的。

    “什麽破玩意兒?又沒嘣簧、也不是琺琅彩。”

    掌櫃的看了看那隻懷表,當下就怒了,抬手又是對夥計一陣耳光,跟不要錢的一樣。

    打完還不算,掌櫃的坐在太師椅上,將表往地上一扔,怒罵道:“學這麽久,還被個洋鬼子騙,拿著這破表,給我滾蛋!”

    夥計含淚被轟走了。

    誰承想,輾轉多年之後,夥計居然自立門戶,並富甲一方。

    據說夥計發家,靠的就是那隻被掌櫃的說成是破表的勞力士。

    習衛國講完整個故事,煙也抽完了,他將煙頭扔到餐桌上的煙灰缸內,抬眼看向高欣悅跟李凱越。

    “精彩,今天我買單。”

    高欣悅認輸了,習衛國這故事不但好笑,而且耐人尋味,尤其是後半段不識貨的掌櫃的,居然措施一塊勞力士手表,而懂得新鮮事物的夥計,卻因為那塊表富甲一方。

    “算了,今天我請。”習衛國說道。

    “這麽大方,看來你們上次收的東西沒少賣錢?”高欣悅眯著眼睛問道。

    “兩萬八。”李凱越很自豪的說道。

    “這麽多,我在工商局,一個月才兩百塊工資。”高欣悅真心有些羨慕習衛國他們兩個,不過她也知道沒什麽可比性,自己當時練攤可沒怎麽賺錢。

    “錢沒少賣,不過老習不幹了。”

    “怎麽不幹了?”

    高欣悅扭臉看向了習衛國。

    “不是不幹,是想試試別的路。”習衛國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你說的也對,東西收上來,出手了是能賺些錢,但畢竟有限,收藏是放長線釣大魚。”高欣悅說道。

    “收藏需要錢,沒錢怎麽收藏。”李凱越還是想把習衛國拉回來跟自己練攤。

    “以賣養藏啊。”

    高欣悅說道,“我舅舅他們都是這樣,喜歡的、覺得能升值的留在手裏,其他也賣,他們那幫收藏家都這麽幹。”

    “也是”李凱越點點頭。

    習衛國笑了笑,他的想法跟高欣悅說的不謀而合。

    “胖子,你別不服,不信走著瞧,過幾年,習衛國幹的肯定比你強。”

    “老習能開個博物館才好呢,你當我倆是盼著對方過不好哥們兒嗎?”

    李凱越大笑著說完,看向習衛國,舉起酒杯,“老習,祝你早日開個私人博物館出來,到時候哥們兒當個副館長。”

    “我給你當財物。”高欣悅說道。

    “沒問題。”

    習衛國隻把此時的話當成玩笑話,很多年後回憶起來卻是必有一番味道。

    “夠意思。”高欣悅說完,抬起胳膊,摟著習衛國的脖子,就要往他臉上親。

    “幹嘛?”

    “親你一口。”

    “不許耍流氓……”

    一頓飯,就這麽開開心心的結束了。

    下午,習衛國騎車把高欣悅送回了單位。

    騎車侉子車,還沒到大雜院,習衛國將被門口小賣部的大媽給叫住了。

    原來,父母把電話打到了小賣部,前些天習衛國用那的電話給老家父母那邊的小賣部打過電話。

    這年頭,電話還沒有進入普通百姓家。

    電話撥通後,習衛國告訴對方自己是誰,讓他去叫父母。

    掛斷後,等了一會兒,電話響了。

    “衛國,前些天你給家裏打錢了?”

    是母親的聲音,焦慮的詢問前些天的那一千塊錢的事情。

    習衛國知道,今天寄過去的兩千,父母肯定還沒收到,郵局工作效率慢,估計也是剛剛收到前些日子的那一千,電話就打過來了。

    要知道,在以前,習衛國一年也就隻能攢下四五百,並且在過年的時候給家裏帶回去。

    這一下就是一千,不用問,他們肯定是擔心自己沒幹好事。

    沒辦法,習衛國隻好實話實說,將被辭退後進了古玩行的事情跟父母說了一遍。

    母親一聽就哭了,不為別的,就因為他爸在單位受了一輩子氣,結果到頭來兒子繼續被排擠,而且還被辭退了,怎麽想都覺得兒子委屈。

    值得安慰的是,兒子辭退後好像幹的不錯,在外頭練攤,居然能賺這麽多錢,也算是一種安慰。

    習衛國沒想到,母親並未責備他幹個體戶。

    更沒有想到的是,父親在梗咽中第一次誇讚了他。

    早說過,習衛國跟李凱越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成長起來的一代人,小時候的教育方式就是不聽話拉過來揍一頓,好像跟別人家孩子是的,那是真打。

    哪怕後來,習衛國去了單位,父親也從沒誇獎過他在工作上的成績,當時也沒成績,年年給人穿小鞋,十二年都是個學員,能被父親誇獎才怪呢。

    現在,父親肯定了習衛國被辭退後沒有自暴自棄。

    原本還怕父母知道自己被辭退後幹個體戶會勃然大怒,最起碼會覺得丟人,但現在好了,二老表現出的開明,讓習衛國有些喜出望外。

    這個電話過後,習衛國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不過有件事,習衛國有些無奈,父母要求他趕快找個女朋友結婚,他們是想抱孫子了。

    話又說回來,習衛國覺得自己也的確是大齡青年了,過年就二十八了,馬上奔三張的人。

    不過個體戶就是這樣,想分房肯定沒戲,結婚之前什麽東西都得自己準備,還是先混好了再說。

    最起碼得有個窩。

    現在還跟小越那湊合呢,本來屋子就不大,總共兩間房,昨天那批貨一到,滿屋子都是。

    如果一個住,還能把那些古玩方到一間屋子,騰出一間臥室跟客廳,現在兩個人一進屋,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習衛國覺得是時候換個地方住。

    手裏也不缺錢,沒必要兩個大老爺們住一個地方。

    衣食住行,現在穿衣吃飯已經沒有問題,一輛二手的侉子車,也算個代步工具,該是給自己找個房子了。

    跟李凱越一商量,他雖有不舍,卻也沒攔著,畢竟這大雜院他早就想搬了,隻是因為古玩太多,收拾起來麻煩,他準備再住一段時間。

    這一宿,習衛國睡的別提多踏實,因為不用去練攤。

    自從單位出來,第一天,習衛國將跟李凱越去了鬼市,從此開始了地攤生涯,一晃一個月,說實話這練攤真心有些累。

    鬼市,除了每個禮拜天,白天練攤,其他時間都是後半夜,可以說,習衛國真真切切是過了一個月夜貓子的生活。

    一覺睡到自然醒。

    連著三天,習衛國都在找房。

    遺憾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

    租房沒合適的,習衛國甚至想到了買房。

    沒錯,就是買房,雖然90年還沒有房改,但隨著改革開放的到來,早在81年級已經開始有商品房銷售。

    當年浙江溫州瑞安商品房熱賣,6885元每平方米,每套2600元。這個價格看起來還比較親民,但算起來當時大多數人也要一個月的工資才能買一平方米,而且這還是在小縣城。

    到了1988年7月,我國第一個土地拍賣、按揭貸款,真正完全意義上的商品房小區東曉花園在深圳竣工,售價是1600元每平方米。

    到了1989年2月15日,北京首次公開出售建在黃金地段的商品房350套,每平米最高2000元,但隻被預訂了250套。

    沒辦法,還是太貴了。

    習衛國去的,正是去年2月份開始銷售的商品房小區。

    的確是黃金地段,這小區位於二環內的新街口,離著西安飯莊就幾十米。

    時隔一年多,居然還有十幾套沒賣出去,習衛國滿心歡喜。

    不過一打聽,習衛國傻眼了,剩下的全部是2000元每平米的戶型,全部下來需要二十萬。

    預訂款就五萬。

    原本,習衛國以為,自己手裏兩萬塊不少了。

    誰成想,隻夠買十平米,兩間廁所的錢。

    直到此時,習衛國才知道,萬元戶已經開始退出曆史舞台了,萬元戶什麽都不是,他也不過才剛剛脫貧。

    沒辦法辦法,習衛國隻能打道回府。

    轉身,朝著售樓中心門口走去,身後傳來銷售人員的嘲諷,話裏話外無非是窮小子還想買房,下輩子!之類的話。

    習衛國沒回頭,但心裏卻在暗自發誓,早晚會來。

    倒也不是跟誰較勁,無非是給自己定個目標,讓人更有動力。

    離開售樓中心,習衛國沒有繼續在找房子,回到大雜院睡了一覺,淩晨三點就醒了,再想睡卻怎麽也睡不著。

    睡不著,幹脆去鬼市轉轉。

    來到院子,侉子車不再,看了看時間,習衛國知道李凱越已經提前帶著貨去鬼市了,這小越倒是個勤快人。

    一路溜達著,習衛國來到鬼市

    這次不在是練攤,而是逛地攤。

    這擺地攤跟逛地攤絕對是兩種心情,以前跟李凱越一起賣貨,習衛國可從沒這麽悠閑過,置身古玩地攤中,白天售房處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比起練攤,習衛國更享受在鬼市的心情,這就跟第一次來這裏的心情一樣。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習衛國居然沒有發現,鬼市的規模比之前擴大了不少,之前來的時候也就一百多個攤位,現在一看多了一倍不止。

    這是在以前練攤的時候,他注意不到的。

    與此同時,習衛國發現,來逛地攤的不光國人,稀稀拉拉的還能看到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更讓習衛國興奮的是,他發現一個書畫攤。

    書畫是收藏中的一大類,不管任何時期,好的書畫作品都讓國內外藏家趨之若鶩。

    以前,習衛國在鬼市,很少看到書畫類的作品,偶然這一個攤子中出現,也都是一兩幅,搭著賣。

    今天,這個地攤,無一例外全部是書畫作品,一個個的卷軸足有幾十幅畫。

    不過,書畫類的東西,欣賞水平高,而且需要極高的眼力,所以這個地攤前沒什麽人,大部分古玩癡客,還是更鍾情於十塊八塊的小玩意。

    但是,習衛國眼前的這個地攤前,站著一位,雖然隻是個背影,可他還是認出了她——盧雯迪。

    走了幾步,習衛國站在盧雯迪的身邊,扭頭一看,她正聚精會神的欣賞一副書畫作品。

    優雅是盧雯迪的特點,而欣賞起書畫的時候,她身上的那股優雅就更加凸顯了出來,或許這就是書畫的雅致對欣賞者的影響。

    攤主是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看打扮有些不倫不類,眼生的很。

    青年吸著煙,一對眼睛看著地攤前的盧雯迪,那可真是往肉裏看人,尤其是胸口的部位,好像要鑽進去一樣。

    習衛國笑了笑,也沒理會這青年攤主,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低頭再次看向盧雯迪正欣賞的那副山水畫,習衛國眼前一亮。

    這是一副長山水竹石,構圖嚴謹,手法生動,色彩鮮明,韻味悠長,極富傳統文人畫的意趣。

    難怪盧雯迪看得如此入神!

    習衛國這看右上角上的草書落款,居然是啟功先生。

    “多少錢?”

    盧雯迪似乎已經鑒賞完畢,抬頭問了青年一句,餘光中看到習衛國,回頭一看,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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