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衛國懷著有點複雜的心情，跟金老太太走進了中堂。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對麵靠牆的一張八仙桌，兩邊的太師椅，後麵的中堂條案，以及兩邊的花架。

    就這一套“中堂六件套”的硬木家具，就讓習衛國眼前一亮。

    這料子太熟悉，典型的老紫檀料，至於老到什麽程度，一看這簡約的流線設計，就是典型明式家具，因為清代的硬木家具注重精湛而負責的雕花工藝。

    “好家具。”

    習衛國名人麵前不說暗話，開口稱讚了一句。

    “喜歡？”金老太太問了一句。

    “喜歡。”習衛國很自然的點點頭。

    “拿走。”金老太太一揮手，那意思多少錢隨便，東西趕快拉走，看來真是看到心裏不舒服。

    “那不成，多少錢，您說個數，這是我們行內的規矩。”習衛國開口說道。

    金老太太點點頭，她知道各行各業，哪怕一個家族都有規矩，她不會無端破壞這個規矩，想了想，問了一句：“二百行嗎？”

    “二百？”

    “多了，那你就給一百。”

    “老太太，我不是那個意思，這麽著得了，就二百。”

    習衛國也沒套件還價，這次他是真不好意思跟老人家玩什麽行內那套。

    從兜裏拿出二百塊錢遞給老太太，他很誠懇的說道：“這套家具算我租的，您什麽時候想它，跟我吱一聲，我立馬給您送回來。”

    “租什麽，東西我是真不想要了，看著心裏難受，萬一哪天又成了封、資、修，成了四舊，給孩子們留禍根了不是……”

    金老太太似乎對那段曆史還心有餘悸。

    “得，多了我也不說，您既然看著心煩，那我趕緊找人拉走。”習衛國說道。

    “越快越好，除了我一塊新病。”

    老太太說完，歎了口氣，十幾年沒見到這些東西，沒想到退賠回來之後，看著心裏就堵得慌。

    習衛國也不耽誤，出去找了個蹬三輪的，說好二十塊錢拉趟東西。

    三下五除二，兩個人把東西抬上了三輪車，習衛國跟腳夫說了一聲，然後回屋裏跟老太太道別。

    “老太太，我還是那句話，您老什麽想它，跟我吱一聲，我立馬給您送回來，我就住二條胡同，十五號，電話我給您留下。”

    習衛國說完，把留下個電話號碼。

    “電話我留著，有時間我去您那串門，東西我是不想看到。”

    “隨時恭候。”

    習衛國告別了金老太太，騎車領著三輪腳夫，回到了他住的四條胡同的四合院。

    “高欣悅。”

    習衛國在門口，喊了一聲，東西過於難得，讓腳夫看著自己搬運不放心外頭，讓那哥們搬又怕他磕著碰著，幹脆叫高欣悅出來看著東西。

    喊了一聲，沒人回應，也沒個動靜。

    就這這個時候，錢中華從胡同一頭走了過來，看意思是來找習衛國。

    “錢老。”

    “習兄弟……”

    錢中華朝著習衛國門口走，本想客氣幾句，隻是看到那套板車上的家具後，不免眼前一亮。

    “呦，習兄弟，這紫檀六件套可難得。”

    錢中華也是搞收藏的，他那裏的六件套都沒有習衛國這幾件品相好。

    “錢老來的正好，幫我看著點，我跟這哥們兒先把東西搬進去，咱倆屋裏聊。”

    “成。”錢老笑著點點頭。

    就這樣，錢中華這外麵看著，習衛國跟腳夫一件件的往裏抬，五分鍾後，東西全部搬到了中堂客廳。

    當習衛國跟錢中華再次走進客廳後，眼前這紫檀六件套，頓時有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差點忘了。”

    習衛國想起了犄角旮旯那件康熙官窯的青花瓷，連忙從地上拿起來，放在了六件套中的中堂條案上。

    漂亮！

    一套明式紫檀家具，放在中堂，正對門口的位置，康熙光耀的青花瓶子，在中堂條案上這麽一方，相得益彰，那份雅靜就不用說了。

    習衛國再次站著錢中華身邊，審視起了眼前的場景，家具、瓷器，相互搭配，給這間客廳帶來不同是欣賞感受。

    當然，如果有一副中堂字畫、再往六件套的花架上方兩盆宋代名窯花瓶，那就更完美了。

    “真好”

    錢中華打心眼裏喜歡這套家具，不過君子不奪人之美情懷他有，知道習衛國同樣喜歡而且他這裏的確少些家具，所以也沒開口提買不買的。

    “錢老，做坐坐……”

    習衛國差點忘了錢老還站著，這新入手的家具，不坐豈不是浪費，而且這紫檀家具跟別的東西不一樣，完全可以隨便使用。

    好的紫檀到底有多硬，電鋸上擦出大巴的火星，就好像鐵的一樣，穩定性更是強的不一般，幾百年不會變形。

    錢中華笑了笑，跟習衛國一起坐在兩張太師椅上。

    “習兄弟，說說這套家具的來曆？”錢中華喜歡收藏，更喜歡收藏過程中的故事，坐下後就問了一句。

    “昨天的事……”

    習衛國跟錢老說了說昨天從鬼市遇到那件羅漢床，然後今天得到這六件套的過程。

    “好家夥，七百塊錢弄了七件紫檀家具，讓老夫好生羨慕啊……”錢中華開口說道，這等好事怎能不讓他豔羨。

    “走運而已。”習衛國笑著說道。

    “這跟運氣沒關係，試想如果不是習兄弟為人仗義，幫了那位攤主，這事一件也輪不到你……”

    錢中華對習衛國的為人自然清楚，別說那幫攤主，就連自己也欠過人家習衛國的人情，所以說，他覺得習衛國這根本不是運氣，而是一種必然。

    “錢老別誇我，我這人不禁誇，容易驕傲。”習衛國半開玩笑的說道，然後問道：“錢老找我有事？”

    “還不是我那外甥女。”錢中華無奈的搖搖頭。

    “外甥女，您說高欣悅？”習衛國問了錢中華一句。

    “除了她還能有誰，前兩天把工商局的鐵飯碗辭了，因為這事，我妹妹妹夫說了她幾句，跟家裏鬧別扭，離家出走，不知道去了哪裏……”

    錢中華說的，習衛國大概都知道，他剛要說話，看到裏屋門簾被輕輕掀開，露出一個人，正是高欣悅，她朝著他輕輕搖了搖頭，那意思很顯然別告訴舅舅我在這裏。

    “習兄弟，欣悅跟你關係好，她不會是在你這？“

    “……”習衛國從小不愛說假話，隻是看到門簾後的高欣悅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後，不得已開口道：“沒來過。”

    “那我剛剛打電話，怎麽是女孩接的？喂了一句，我倒是沒聽清是不是欣悅的聲音……”錢中華問。

    “咳咳……”

    習衛國幹咳了一聲，難怪剛剛喊高欣悅，她沒吱聲，估計是預料到錢中華會來這裏找她。

    “哦，接電話的，應該是我女朋友。”

    習衛國隻能繼續編下去，心想，都說一句謊話要用十句謊話來彌補，看來說的沒錯。

    “女朋友？”

    錢中華不知道，習衛國有對象。

    “錢老這表情？我都二十七了，有個女朋友不過分？”習衛國笑著說道，心裏卻在想，這說謊還得笑，別扭。

    “我不是那個意思。”

    錢中華笑著擺擺手，表示過口誤後，拜托道：“幫我留一點，萬一欣悅跟你聯係，你通知我一聲。”

    “放心，您那外甥女的彪悍勁，她肯定出不了事。”

    這句話，習衛國十分滿意，但裏屋門簾後卻有雙殺人的眼睛看著他。

    “那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錢中華起身，習衛國也沒留住，隻好送他到了門口。

    “習兄弟留步。”

    錢老沒讓習衛國送，且不忘回頭笑道：“以後有好東西，你不想留的，給我送去。”

    “肯定讓您掌眼。”

    習衛國說完，見錢中華轉過身，才回到四合院。

    走進中堂客廳，習衛國看到高欣悅正坐在八仙桌左手邊的太師椅上喝茶。

    習衛國進屋，再次欣賞起了眼前的中堂六件套，以往他對家具並無特殊的愛好，不過自從搬來這裏，對這四合院產生家的感覺後，家具就賦予了他一種特別的感受。

    怎麽看怎麽高興。

    習衛國很欣賞的說了一句：“漂亮。”

    “習衛國，你可從來沒這麽誇過我。”高欣悅誤會了，還以為習衛國一直在欣賞的是自己。

    “我說家具。”

    習衛國說完這話，立刻後悔了，眼看這高欣悅如同餓虎撲食一樣走了過來，張開胳膊夾住了習衛國的脖子。

    “趕緊誇誇我，不然……”

    “九十九分。”習衛國開口說道。

    “九十九分！什麽九十九分？”高欣悅不明白習衛國再說什麽。

    “給你打個分，九十九分。”

    “這還差不多，雖然差一分滿分。”高欣悅想鬆開習衛國。

    “滿分一百二。”

    “你……”高欣悅怒了，用胳膊夾住習衛國的脖子，用力再用力……

    “嘟嘟嘟……”

    電話響了，是在裏屋，這還是當時石大千留下的，不過此時卻救了習衛國一命。

    “我去接電話。”

    習衛國跑過去，拿起話筒。

    “習爺。”

    “老磚。”

    “五分鍾，我接您。”

    “什麽事？”

    “看東西……”大磚頭的聲音好像悶雷，“昨天我不是打眼了麽，今天您跟我一起去，必須找回麵子……”

    原來，大磚頭找到一專門賣硬木家具的主，昨天他那件夾層的紫檀八仙桌，就是從那人那買的。

    今天大磚頭得知，他哪裏又來了一批新貨，所以想過去看看，並且想找回昨天打眼的麵子。

    “成，反正今天也沒事。”

    說完，習衛國放下電話就要出門。

    “又去哪？”

    “老磚打電話，說要看貨。”習衛國說。

    高欣悅點點頭，心想習衛國這段時間，跟瘋了一樣入手東西，也不想耽誤他，同時還很期待接下來他會碰到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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