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傳家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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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琉璃廠古玩街。
習衛國跟昨天一樣,來了之後,往紅木椅子上一坐,邊喝茶邊教高程有關鑒定方麵的知識。
高程平時可不會來這麽早。
不過,自從昨天開始,他就認準了要學到一身真本事。
在家看書直到後半夜,今天一大早就來了,高程把姐姐高雅都落在了後麵。
“習哥,你知不知道徐渭?”高程很突然的提出一個問題。
“徐渭,當然知道。”
對於徐渭,習衛國當然不陌生。
徐渭是明朝嘉靖年間的大畫家,他是中國“潑墨大寫意畫派”創始人,“青藤畫派”鼻祖。
徐渭的畫能吸取前人精華而脫胎換骨,不求形似求神似,山水、人物、花鳥、竹石無所不工。
以花卉最為出色,開創了一代畫風,對後世畫壇的八大山人、揚州八怪等畫匠影響極大。
這樣一位明代大文豪、大畫家,習衛國當然知道。
同時,徐渭的一生也是極為坎坷。
徐渭,是明武宗正德十六年二月四日出生於山陰觀橋大乘庵東,也就是現如今的浙江紹興。
其實,他出生在一個趨向衰落的大家族。
其父名叫徐鏓曾,曾任四川夔州府同知,夔州也就是現在的重慶市。
徐鏓的原配童氏,她先後生下兩個兒子,老大徐淮和老二徐潞。
後續賢——苗氏,卻不曾生育。
徐鏓晚年納了一個小妾,這才生下徐渭。
徐渭出生僅百日後,父親徐鏓便因病去世,此後的小徐渭由嫡母苗夫人撫養,直到十四歲。
雖出生在官僚家庭,然而徐渭因為是庶出,所以他的早年的生活並不愉快。
兩個嫡出的哥哥又比他年長二三十歲,所以徐渭在家中根本沒有什麽地位。
然而,徐渭從小就表現出了過人的聰慧。
六歲讀書,九歲便能作文,十多歲時仿揚雄的《解嘲》作《釋毀》,轟動了全城。
家鄉當地的紳士們稱徐渭為神童,將其比肩劉晏、楊修。
然而,徐渭這家裏過的並不舒心。
徐渭十歲那年,苗夫人把他的生母趕出了家門。
這件事情,對徐渭是一個很大的刺激,同時也激起了他的鬥誌。
從此,徐渭發奮讀書。
二十多歲時,徐渭與越中名士陳海樵、沈煉等人相交往,被譽為“越中十子”之一。
據說在一次酒宴上,主人有意為難徐渭,指著席上一件小東西請他作賦,暗中卻命童仆捧上丈餘長的紙卷。
徐渭立身把筆,一氣寫盡,驚倒了滿座的人。
自幼以才名著稱鄉裏的徐渭,一向頗有些自負自傲,對功名事業充滿了向往,然而在科舉道路上卻屢遭挫折。
他年輕時考秀才未取,在給督學官員要求複試的上書中這樣說道:“學無效驗,遂不信於父兄。而況骨肉煎逼,箕豆相燃,日夜旋顧,惟身與影!”
功夫不負有心人!
二十歲那年,他終於考中了秀才。
次年,二十一歲的徐渭入贅潘家,生活當然也不那麽自在。
一個機警敏感的人,在如此坎坷的境遇中長成,自然容易養成執拗和偏激的性格。
此後,徐渭此後多次參加鄉試,始終也未能中舉。
屋漏偏逢連夜雨!
二十六歲時,徐渭喪妻,因為是入贅,這妻子死後,他便從潘家遷出,以教書糊口。
三年後,也就是二十九歲那年,他才積攢下一筆錢,把母親接回自己家中。
直到三十七歲那年,徐渭才迎來人生轉機。
應胡宗憲之邀,他入幕府掌文書。
當時,胡宗憲任職總督東南軍務。
入幕之初,他為胡宗憲作《進白鹿表》,受到明世宗朱厚熜的賞識。
自此,胡宗憲對他更為倚重,對他放任的性格,也格外優容。
當時,徐渭常常與朋友在市井飲酒,總督府有急事找他不到,便深夜開著大門等待。
有人報告胡宗憲,說徐秀才正喝得大醉,放聲叫嚷,胡宗憲反而加以稱讚。
當時胡宗憲權重威嚴,文武將吏參見時都不敢抬頭,而徐渭戴著破舊的黑頭巾,穿一身白布衣,直闖入門,縱談天下事,旁若無人。
然而在幕府中,也有許多不如意的事。當時胡宗憲出於各種原因,與權臣嚴嵩來往甚密,而徐渭是痛惡嚴嵩的,他最親近的友人沈煉就因參劾嚴嵩而遭到殺害,但徐渭又不得不代胡宗憲寫了一些吹捧嚴嵩的文字。
嘉靖四十一年,嚴嵩被免職,徐階出任內閣首輔。
在徐階的策動下,胡宗憲受到參劾,並於次年被逮捕至京,至此徐渭也就離開了總督府。
嘉靖四十二年,徐渭赴京師,擔任李春芳的幕僚。次年,因為與李春芳不合,辭歸故裏。
嘉靖四十四年,胡宗憲再次被逮入獄,並死於獄中,他原先的幕僚也有數人受到牽連。
徐渭生性本就有些偏激,因連年應試未中,加上精神上很不愉快,此時他對胡宗憲被構陷而死深感痛心,更擔憂自己受到迫害,於是對人生徹底失望,以至發狂。
他寫了一篇文辭憤激的《自為墓誌銘》,而後拔下壁柱上的鐵釘擊入耳竅,流血如迸,醫治數月才痊愈。
後又用椎擊腎囊,也未死。如此反複發作,反複自殺有九次之多。
嘉靖四十五年,徐渭在又一次狂病發作中,因懷疑繼妻張氏不貞,將其殺死,他因此被關入監牢。
徐渭在獄中完成《周易參同契》注釋,揣摩書畫藝術。徐渭在獄中七年,其中隻在隆慶二年,生母病故時短期出獄,辦理喪事。
徐渭被下獄後,友人紛紛予以援助。
其中援助最為有力的,先是禮部侍郎諸大綬,後是翰林編修張元忭,也就是明末著名散文家張岱的曾祖父,他們都是徐渭的至交,又都是狀元出身,頗有聲望。
在這些朋友的解救下,徐渭終於借明神宗朱翊鈞即位大赦之機獲釋。這是萬曆元年的事,此時徐渭已經五十三歲了。
古代,五十三歲,已經是垂暮之年。
經曆了如此多的磨難,徐渭已不再有什麽政治上的雄心,但他對國事的關注卻老而未衰。
出獄後,他先在江浙一帶遊曆,登山臨水,並交結了許多詩畫之友。
萬曆四年夏天,徐渭年輕時代的朋友、此時已經擔負北部邊防重任的吳兌邀他北上,他便欣然前往。
徐渭在宣化幕府的時間不到一年,但留下了不少描寫北地風光、民俗和軍旅生活的詩文。在寫給許多官員的贈序中,他都喜歡議論政事,尤其是關於邊防的策略。
當時張居正主持國政,對蒙古采取撫和的方針,徐渭對此表示讚賞。
期間又過居庸關赴塞外宣化府等地,聞戚繼光所雲至遼東尋李成梁,教授其子李如鬆兵法,結識蒙古首領俺答的夫人三娘子。
他在吳兌那裏受到敬重,無奈身體不好,隻得於次年春經北京回到家鄉紹興,注釋郭璞《葬書》。
徐渭六十歲時,應張元忭之招去京城,但不久兩人的關係就惡化了。
據張岱的記敘,張元忭是個性格嚴峻、恪守禮教的人,而徐渭卻生性放縱,不願受傳統禮法的束縛。
張元忭常常以封建禮教約製徐渭,這使徐渭大為惱火。他曾對張元忭說:“我殺人當死,也不過是頸上一刀,你現在竟要把我剁成肉糜!”
由於和老朋友的交惡,加上與官僚們交往受到不平等的對待,徐渭情緒鬱憤,舊病複發,便於居京三載後重歸家鄉。此後,徐渭就再沒有離開過山陰。
晚年鄉居的日子裏,徐渭越發厭惡富貴者與禮法之士,所交遊的大都是過去的朋友和追隨他的門生。
常“忍饑月下獨徘徊”,杜門謝客,據說有人來訪,徐渭不願見,便手推柴門大呼:“徐渭不在!”
其中除在張元忭去世時往張家吊唁外,幾乎閉門不出,他一生不治產業,錢財隨手散盡,此時隻得靠賣字畫度日。
但手頭稍為寬裕,便不肯再作。倒是一班門生和晚輩的朋友,或騙或搶,常常得到他的傑作。
徐渭似乎特別嗜蟹,許多題畫詩記載了朋友們用活蟹來換他畫蟹的經過。
最後幾年,徐渭身患多種疾病,大約畫也不能常作,生活變得更加貧苦。
《徐文長文集》中有《賣貂》、《賣磬》、《賣畫》、《賣書》諸詩,顯示出徐渭淒涼的晚境。
萬曆二十一年,徐渭在窮困潦倒中去世,終年七十三歲。
死時,明朝一代畫家的身邊唯有一狗與之相伴,床上連一鋪席子都沒有。
隻是,習衛國不明白,高程為何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我家以前有一副傳家寶,是徐渭的山水畫,我爺爺收藏的。”高程開口說道,與此同時解開了習衛國的心中的疑問。
“是嗎,哪天欣賞一下。”習衛國說道。
“沒機會了,十年動亂的時候,被紅衛兵抄走了,這還是聽我爸說的。”高程感歎了一聲。
“後來不是退賠了嗎?”習衛國問了一句。
“是退賠了,不過唯獨少了那幅畫。”高程有些遺憾的說道。
“又是動亂年代造孽。”
習衛國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問題,錢中華、金老太太不都遭遇過那個年代丟失東西命運,隻是各家的問題不同罷了。
“誰說不是呢!”
“對了高程,你姐呢?”
習衛國看了看表,已經八點鍾。
“不知道,昨天她很晚才回家。”高程回應了一句,看了看表,“都八點了,我姐很少來這麽晚。”
“來了”
習衛國從門外看到高雅的身影。
隻是今天,高雅顯得有些憔悴,似乎昨天一晚上沒有睡好,黑眼圈很重。
“姐,你臉色不太好?”高程說。
“昨天沒睡好,不用管我,你們繼續。”高雅說完,坐在沙發上,有些發呆。
一整天的時間,習衛國發現,高雅一直若有所思,兩個人畢竟不太熟悉,所以也沒多問什麽。
時間過的很快。
下午六點,到了下班的時間。
習衛國起身,準備離開,聽到高雅喊了自己一聲。
習衛國:“有事?”
高雅說:“聽高程說,你認識不少古玩行的朋友?”
習衛國:“還可以。”
高雅問:“有沒有特能砍價的那種?”
習衛國:“怎麽算特能砍價?”
“最好能從二十萬,砍價到三五萬的那種!”
習衛國一聽這回,邊搖頭邊道:“沒有,除非是神仙下凡。”
“哦!”
高雅點點頭,也覺得自己有些異想天開,不過她還是對習衛國說:“淩晨我去鬼市,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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