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習衛國被高雅邀請去鬼市。

    “鬼市，高經理不會看上什麽東西了？”

    “差不多，我想請你幫我砍砍價。”高雅說道。

    “沒問題，我正好和朋友約好了，晚上去鬼市。”習衛國被高雅一提醒，想起昨天李凱越還一直囑咐自己過去看畫。

    “晚上見！”

    高雅說完，目送著習衛國離開。

    “姐，說什麽呢？”高程從廁所走了出來。

    “沒事，回家再說。”高雅說完，鎖好了門，跟弟弟高程一起，開車回到家中。

    路上，高雅去了一趟銀行，回來的時候書包被裝的滿滿的。

    回到家裏。

    高程拿了本書，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她坐這沙發上，陪著父親看電視，但滿腦子想的都是昨天那幅畫！

    “高雅，吃飯。”母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爸，吃飯了。”

    高雅對旁邊的高壽亭說完，回頭朝著高程的臥室喊了一聲：“高程，吃飯，吃完飯早點睡，淩晨陪我去鬼市一趟。”

    “去鬼市幹嘛？大半夜的，多危險，白天再去。”金芳走了過來，她知道鬼市都是半夜淩晨開始，魚龍混雜，山南海北什麽人都有，擔心自己的寶貝閨女遇到危險，所以才出來阻止。

    “媽，我必須得去。”高雅很認真的說道。

    高壽亭聞聽後，問了一句：“有很重要的事情嗎？”

    “嗯。”高雅點點頭，“有件東西我必須拿回來。”

    “什麽東西？”夫妻兩個異口同聲道。

    “爺爺當年收藏的秋山圖！”高雅的話才說完，原本坐在沙發上的高壽亭，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高雅所說的秋山圖，正是徐渭的一副山水作品。

    與此同時，也是高家一直以來的傳家寶一樣的存在，一直一代一代的流傳，直到特殊歲月，高壽亭看著那件東西被紅衛兵搶走。

    查抄文物，這當時成為不可阻擋的事情。

    那年，高雅七八歲，高程還是繈褓中的嬰兒。

    從小，高雅對那幅畫就格外印象深刻，當年爺爺總是站在牆邊，肚子欣賞它，那個畫麵實在太美。

    後來，東西被抄走後，高雅還是能看到爺爺麵對牆壁抬頭去看……

    再後來，國家退賠查抄文物，高家人以為能夠再次看到那幅畫，結果並沒有。

    昨天，高雅無意中，在鬼市看到的那幅畫，正是自家的傳家寶，徐渭的那副秋山圖。

    莫非，這就是緣分。

    不過，高雅問價格的時候，卻是嚇了一跳，那人開價實在是太高。

    剛開始，高雅還以為那死胖子是漫天要價，可沒想到他根本一分錢都不讓。

    不過，今天高雅說什麽都要把東西買下來。

    “到底多少錢？”高壽亭問了一句，不管多少錢他都要把那幅畫買下來，傳家寶不說，那也是對逝去父親的一個交代。

    “您就別操心了，在家裏陪著媽，這事交給我來處理，今天晚上，我肯定把咱家的傳家寶帶回來。”

    高雅沒告訴父親那人要的具體價格。

    高壽亭很清楚，肯定是個天價，是個他們家無法承受的數字，不然閨女不會不說，這孩子從小要強。

    吃完飯，高雅這沙發上看電視，高壽亭和金芳回了二人臥室，不過燈一直亮著。

    高程的房間，同樣亮著燈，這小子看書真是入了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十一點的時候，高雅準出發，隻是走到高程房間的時候，看到他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高雅決定自己一個人去，她背起沉重的書包，裏麵是她這些年全部的積蓄。

    “閨女”

    高雅剛到門口，還沒來得及開門，父親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

    回頭看去，父親跟母親穿著睡衣，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與此同時父親手中有個大牛皮紙袋。

    “這兩萬塊，你帶上。”說話間，高壽亭將牛皮紙袋遞給閨女。

    “爸，不用了！”

    高雅看著牛皮紙袋沒接，父親自從退下來一直就沒有工作，母親是大學老師，工資不低，但兩萬塊估計是他們二老所有的積蓄。

    “閨女”

    “回去睡覺，我很快就回來了。”

    高雅留下個微笑，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來到門外，高雅打開車門，將裝滿現金的書包仍進副駕駛座位，然後上車，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發動汽車，直奔鬼市。

    夜色朦朧。

    而鬼市卻是燈火通明。

    馬燈以及手電筒的光亮，以及擁擠的古玩癡客，還有希望有個好收成的攤主。

    淩晨的鬼市，聚集了大量的人，毫不誇張的說，四九城的這個時間，鬼市是最熱鬧的地方，沒有之一。

    高雅的車停在路邊，然後她一個人開門，背著裝著巨款的書包，走進了鬼市，很快來到了西邊土坡。

    很奇怪，這地方居然有一顆大樹。

    高雅去的位置，就是那顆顯眼的大樹。

    大樹下，李凱越握著一個剛剛入手的二手大哥大，在一個地攤內抽煙。

    “李哥，你這大哥大可真氣派。”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六子，昨天，他跟李凱越商量好的，今天拿著畫過來。

    “還有咱這顆消息樹氣派。”

    李凱越吸了口煙，拍了拍跟前這顆大樹，其實這棵樹並非種在這裏，而是剛剛他用摩托車拉上土坡的一個大樹幹。

    這也是因為習衛國的一句話，前些日子練攤的時候，習衛國開玩笑，說要在這土坡上方一顆消息樹，戴紅箍的一來，就把樹放倒。

    李凱越玩心大，剛剛還真就弄了這麽一棵樹過來，以至於，這裏成了鬼市裏的一道風景，誰來了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李哥，昨天我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六子抱著卷軸，說起來這幅畫，有可能改變他的一生。

    誰也沒有想到，昨天隨便花五十塊錢收來的一幅畫，居然有人出到了三萬，這對於過慣了窮日子的六子來說，無疑是個天文數字。

    “瞧你那點出息，前些天老習一幅畫，換了一套兩進的四合院，所以說賣東西，必須沉住氣。”

    李凱越用習衛國換四合院的事情教育六子，這賣東西跟買東西一樣，大有講究，尤其是在古玩行。

    “那咱們等習哥來了再賣！”六子說道。

    “嘿，你小子也不傻呀，還知道老習賣東西厲害！”李凱越抬手這六子頭上輕輕敲打了一下。

    “不是，昨天收這畫的錢，本來就是習哥給的錢，這畫一會兒不管買多少，我跟習哥對半劈……”

    六子雖然家境不好，卻是個實在人。

    昨天自己忘帶零錢，還是習衛國借他的找零錢，才有了這幅畫。

    “嘿，合著，沒我什麽事？”李凱越撇著嘴說。

    “看我，差點把李哥給忘了，咱們三個分……”六子撓著頭，尷尬一笑。

    “跟你開個玩笑，你李哥我不好分你錢的，老習更不會。”李凱越笑著道，他壓根沒想過分六子的錢，隻想幫這小子把畫賣個好價錢。

    “李哥，習哥會來嗎？”

    六子認識習衛國，剛剛聽李凱越說，他回來看看那畫。

    “廢話，我跟老習說過，他當然會來。”李凱越說完，不忘囑咐道：“這畫你別管，我非賣二十萬。”

    “李哥，五十塊錢收來的，十萬差不多了？”

    對於六子來說，十萬塊絕對算是個天大的數字。

    “傻啊你，能賣二十個，你非賣十個，你小子這腦袋……”李凱越抬手在六子腦袋上呼嚕了一下。

    “嘿嘿，反正，李哥你看著辦，能賣多少算多少，賣了咱倆分。”

    “咱倆分？”

    “對，還有習哥一份。”

    “臭小子，我倆是那種人嗎？”李凱越再次呼嚕了六子一把，他從沒想過通過這件事情撈錢。

    “對了李哥，那女的會來嗎？”

    “板上釘釘，你沒看她多在乎那畫。”李凱越賣貨時間長了，通過之前那次，他知道那女人對那畫勢在必得。

    “李哥，你看那是她？”六子指了指前方。

    李凱越朝著六子指的方向看去，這黑暗的人群中，通過馬燈的照射，果然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

    “沒錯，就是她。”

    李凱越眼賊，看到那女人背後背著的包，頓時心裏一震，“一會兒你別說話，看李哥給你賣個大價錢出來。”

    “嗯”六子點點頭。

    高雅看到樹下地攤內的胖子跟瘦子，心裏有些生氣，尤其是那個胖子，一口價二十萬，少一分不賣。

    “來了。”

    李凱越見美女走到跟前，笑著打了聲招呼。

    “畫還在？”高雅問道。

    “放心，給您留著呢。”李凱越說完，從六子手裏拿過卷軸，便要打開。

    “不用。”高雅沒讓李凱越打開，因為通過紙張後的那些芝麻斑，她就能斷定是那幅畫沒問題，要是現在打開，碰到有眼力有經濟實力的主，畫就不那麽容易入手了，因為她總共湊了十二萬。

    “十萬快，怎麽樣？”高雅問了一句。

    “二十萬，少一分，也不賣。”李凱越看準了這女人勢在必得，說什麽也不能便宜賣了，這也就是砰上自己，要是六子一個人，他肯定錯過一次過上好日子的天賜良機。

    “你這一口價，不是買賣人。”高雅說道。

    “嗬嗬，你打聽打聽，我李凱越從象來街、長椿街，一直賣到潘家園鬼市，我要不是賣東西的人，這裏沒人敢說是倒騰古玩的。”

    “別廢話，十一萬，這畫我要了。”

    高雅又加了一萬，開口道：“這畫你們上貨估計也就幾百塊，賣到這個價錢，已經很不錯了。”

    “這話說的，東西我一分錢買來的，賣多少我說了算，價值多少，你心裏有數，二十萬，少一分，也不賣。”

    李凱越表現的很強硬，咬死了一口價二十萬，說什麽也不鬆口。

    “十二萬，我就這麽多。”高雅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注意這邊，拿起背包，拉開拉鏈朝著胖子眼前晃了晃。

    嘴上說的多少錢，永遠隻是個數字，看到現金卻是不同，六子一眼下去，見到書包裏那一遝遝的百元鈔票，臉上表情變僵硬了。

    李凱越也是咽了口唾沫，不過這現金的魅力，老習以前用過，他有天然的免疫力，隻是看了一眼，就擺了擺手：“二十個，少一分不成。”

    “……！”高雅眉頭一皺，這死胖子，居然能夠抵擋住現金的誘惑，還真不能小看。

    不過，高雅隻有這十二萬，其中大部分還是負責店麵運作的資金，她已經拿不出再多的錢。

    “胖子，二十萬，這畫我要了。”

    一個聲音突然傳來，高雅心裏一涼，轉身看去，發現是個年輕人，而且這人自己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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