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拿著，就拿著。”

    習衛國將錢遞給二旺，後者死活不肯收下。

    “我說冒兒爺，老習給你就拿著吧，別弄得我們求您似的……”李凱越走過來，將那一千塊錢，好說歹說塞給了二旺。

    二旺還想還給習衛國，被盧雯迪攔下：“二旺，你窯記住，每個人的勞動都是有價值的，何況你燒的瓷器物超所值，放心，我們虧不了。”

    “可是……”

    二旺還要說話，習衛國走過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嚴肅的口吻道：“二旺，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習哥你說。”二旺看著習衛國。

    “努力燒窯，早晚有一天，你燒的瓷器會震驚全世界。”

    “雖然不懂，但我聽你的。”二旺很難理解習衛國的話，但他還是非常認真的點了點頭。

    “好，那就好……”習衛國一臉笑容的拍了拍二旺的肩膀，然後看向草棚內成堆的“汝窯瓷”說：“找些軟草和報紙來，幫我挑一百件兒，我要精品。”

    “嗯。”

    二旺很快拿來枯草和報紙，習衛國也沒有閑著，跟李凱越和盧雯迪，三個人一起，很快將二旺挑選出來的一大堆瓷器包好，裝上麵包車。

    整整裝了一車，連後座上也滿是瓷器，何止一百件，要不是麵包車裝不下，二旺還一個勁兒的挑。

    第二天一早，到了分別的時候。

    二旺站在門口，看著習衛國三人上了麵包車，眼神中飄過濃濃的不舍之情。

    “二旺，回去吧。”

    “習哥，等我有了錢，一定去北京看你。”

    “冒兒爺，光看你習哥，不看看你李爺？”李凱越一本正經的開著玩笑。

    “當然也看李爺……”二旺憨笑道：“還有盧姐。”

    “行了，我們的大藝術家，到時候你丫別裝作不認識我就成了，回去吧。”李凱越說完，打開車門上了車。

    “二旺，回去吧，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習衛國說完，也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上，抬手拿出最早入手的那件兒小瓷碟，看的很認真。

    “老習，又研究上了？”

    李凱越：“你跟盧小姐兩個人天天研究，到底弄沒弄明白二旺的仿品和真品的區別？”

    習衛國：“差不多吧。”

    李凱越：“什麽叫差不多？”

    盧雯迪：“能用眼區分出來，但無法用詳細的語言描述出來……”

    李凱越：“那就不錯了，全世界就你兩個心裏明白。”

    習衛國：“還差的遠呢，沒辦法用語言描述是大忌。”

    三人正聊天，習衛國旁邊車窗被人扣響，他扭頭一看是二旺，見他似乎有話要說，索性開門下車：“二旺？”

    “習哥，剛剛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你說？”

    “我燒的瓷，都有記號。”

    “記號？”習衛國有些奇怪，之前他從沒在這些瓷器上看到什麽記號。

    “習哥，你看這裏……”二旺拿過習衛國手裏的小瓷碟，高高舉過頭頂，在陽光下，和習衛國詳細的解釋了一番。

    最終，習衛國從新上車：“回去吧，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

    盧雯迪雖然一直沒說話，但祝福和期待全在心裏。李凱越發動起了麵包車，習衛國在後視鏡裏一直看著那個消瘦的聲影，直到車輛拐彎。

    “老習，二旺跟你說什麽了？”李凱越邊開車邊問了一句。

    習衛國：“這批汝窯都有記號。”

    李凱越：“那回頭你得跟我說說。”

    習衛國：“很簡單，我一說，你就明白……”

    他將記號跟盧雯迪和李凱越說了一遍，二人也直呼二旺爺孫兩個的手藝之精妙，李凱越更是開口說：“這下齊活了，這個世界上隻有咱們三個，對，還有二旺，咱們四個懂行……”

    習衛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見得能瞞得過所有人。”

    李凱越：“你和盧小姐也別謙虛，能讓你倆同時打眼的，我看也就隻有二旺這批東西……”

    習衛國：“保險起見，回去之後，先找人試試看……”

    一路上，三人沒經過太多的破折，很快來到縣城。

    旅館門口。

    當三人看到麵包車主的時候，那人已經等了三天，見到李凱越後先是一塊大石頭落地，然後就是一陣數落，三天前李凱越把車租走的時候說最多一天。

    “可回來了，我差點要報警……”司機說。

    “費什麽話，又不是不給錢……”李凱越拿出二十張大團結，司機師傅轉怒為喜。

    習衛國問：“對了，我朋友呢？”

    “前天走的，說聯係不上你們……”

    聽了麵包司機的話，李凱越拿出大哥大，早沒電了，看來孫軍他們都回北京了。

    “您幫幫忙，給找個長途的司機……”習衛國對司機師傅說，是因為麵包車裏都是瓷器，他本讓二旺拿一百件兒，結果二旺裝了足有五六百件兒。

    “中……”

    司機答應下來，開車離開後，沒多長時間，來了一輛麵包車。

    “老習，咱直接回北京？”李凱越問。

    習衛國點點頭：“先回去，路上找個地方，通知劉波一聲，以後有的是時間見麵……”

    “得嘞，咱們先幹正事。”

    “師傅，走吧。”習衛國對司機師傅說完，兩輛麵包車一前一後，一個拉著習衛國三個人，一個拉著幾百件兒瓷器，星夜兼程。

    一路暢通無阻。

    當聽到熟悉的鴿哨聲，習衛國從睡夢中醒來，不用問也知道到哪了。

    “冷……”

    一個聲音傳來，習衛國這才發現自己被人熊抱著，身上蓋的軍大衣裏還有一個人，扭頭一看是盧雯迪亮麗的麵孔，兩個人在後座幾乎滾在了一起。

    十月份的天氣，一早一晚天涼。

    “不好意思！”

    盧雯迪醒了，臉上沒有羞澀，倒是讓習衛國有些尷尬，畢竟出門在外，這種事情無所避免，人家女人都無所謂，自己這是何苦來的。

    “老習，到家了？”

    副駕駛上的李凱越醒後，回頭看去，隻見習衛國和盧雯迪兩個人蓋著一件兒軍大衣，好像小兩口一樣，當下來了一句：“好麽，都睡一條被了？”

    “別拿革命友誼開玩笑……”習衛國說完，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讓你給劉哥打電話，打了沒有？”

    “呦，我給忘了……”

    李凱越連忙拿起手大哥大，之前路上吃飯的時候，在飯店衝的電。

    “劉哥……”

    李凱越撥通了劉波的電話，首先傳來的是一連串的數落。

    “您聽我解釋……”李凱越解釋了一番，最終掛斷電話：“老習，孫軍他們找過劉哥，打聽咱們仨，還以為咱想家，提前回來了。”

    習衛國：“打個電話，能聯係的都告訴一聲，別讓他們惦記著……”

    李凱越：“成……”

    “老習，完事了！”

    李凱越說完，伸個懶腰：“總算安全到家了。”

    習衛國伸手摸了摸肚子：“小越，你猜我現在最想幹什麽？”

    “來碗炸醬麵？”

    李凱越話說完，和習衛國兩人相視而笑。

    盧雯迪沒說話，卻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對於習衛國和李凱越做炸醬麵的手藝，她記憶猶新，在四合院的時候總能吃到，這段時間一直沒機會。

    司機師傅似乎是餓了，聽到兩個人聊到炸醬麵，開口道：“路邊有家麵館？”

    “不用，外麵做的吃不慣……”

    李凱越說完，司機有些遺憾，心裏念叨著把這幾位送到地方，過來吃一碗。

    “就前麵胡同……”

    終於，在天黑之前，兩輛麵包車先後駛入胡同，最終停在了習衛國家門口。

    門鎖著。

    李凱越下了車，說：“老習，高丫頭好像不在？”

    “估計沒下班呢，先搬東西……”

    很快，在兩個司機師傅的幫忙下，幾百件兒瓷器被搬進院子，放到了習衛國的屋裏，地上和架子床上，滿滿都是包裹著報紙的“汝窯瓷”。

    “二位，辛苦了，多少就這些……”習衛國分別給了兩個司機師傅每個人五百。

    “不少，不少，以後有這好事，三位還叫我們哥們倆……”兩個司機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這趟真是不白來，比平時一個月賺的還多。

    “小越，別愣著了，炸醬麵吧？”

    “我去買肉……”李凱越說完，接過習衛國的車鑰匙，騎著跨子車出去了。

    “我幫忙摘菜……”

    廚房沒肉，蔬菜一應俱全，盧雯迪開始動手。

    習衛國洗了手，開始和麵，李凱越回來後開始切五花肉。

    很難想象，剛剛還在外地尋寶，跟古玩和古玩行的同仁打著交道的三人，搖身一變成了大廚，這就是生活，生活的情趣就是吃喝玩樂。

    用周懷德的話說，玩主把什麽都當成玩兒，玩兒什麽都能玩兒出彩兒。

    炸醬麵最講究的是炸醬，一半黃醬，一半甜麵醬，五花肉不能切丁兒，李凱越就喜歡吃大塊，菜碼整八樣，麵條得是手擀麵。

    天剛黑。

    前院梧桐樹下，撐起一個小方桌。

    麵條在水桶裏，被冰涼的自來水鎮著，平時買個西瓜什麽的，也都這樣。桌子上還放著一整件兒的冰鎮啤酒，是李凱越買肉的時候捎帶手買的。

    李凱越：“開吃……”

    盧雯迪：“不等會兒欣悅？”

    習衛國剛要開口說話，李凱越想起了什麽：“對了，剛才出去賣肉，看到一輛黑色轎車，高丫頭好像坐在裏麵？”

    習衛國：“或許是她家人。”

    李凱越：“不可能，開車的年紀輕輕，穿著身黑西裝，老習，不會是你不在家，有人趁虛而入了吧？”

    “死胖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一個聲音傳來，三人回頭看去，不是別人，正是高欣悅，不隻是她一個人，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女人，正如李凱越說的那樣，人很年輕，穿著一身並不多見的黑色修身款職場裝。

    “咳……”李凱越一拍大腿，“你看我這眼神，還以為是個奶油小生，弄了半天是個美女，盤兒挺亮！”

    “德行，誇人都像罵街……”高欣悅瞪了李凱越一眼，身邊的美女開口了，她看向李凱越問：“你一定是李凱越？”

    “失敬失敬……”

    李凱越站起身來，“高丫頭，不給介紹一下？”

    “我的大學同學，蘇冰……”高欣悅介紹道：“考古係的尖子生，北京城容不下，趕上出國熱，去了邁瑞肯，畢業後直接去了香港，就職於一家拍賣公司，和雯姐是同行……”

    高欣悅介紹完後，張開雙臂走向盧雯迪，兩人擁抱在一起：“終於回來了，好想你……”

    女人和男人不同，久別重複後總會抱抱，蘇冰回來的時候，應該也是如此，總有聊不完的話，但是蘇冰在場，高欣悅和盧雯迪並未多聊。

    “您一定是雯姐？”蘇冰主動走到盧雯迪跟前，伸手道：“剛才欣悅還跟我提過您，說起來咱倆同一所學校畢業，我比你晚幾屆，幾位教授提起你，總是讚不絕口……”

    “過獎了，很高興認識你。”

    盧雯迪和蘇冰閑聊了幾句，後者最後看向習衛國。

    “不用問，你肯定是習衛國……”蘇冰眯著眼，用那種幫閨蜜檢閱男朋友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習衛國一番：“讓我們家高欣悅心甘情願跟你共處一室的那位，真看不出來，到底好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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