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父子成仇

字數:7948   加入書籤

A+A-




    見他離去,靳寒笙立即跟上,其餘三人往刑室走去。

    “沐川,方才我聽暖君說成王是軒轅君臨的叔父,這是怎麽回事啊,你為何會變成了軒轅君臨的堂弟?哦不對,應該是堂兄吧。”豐琳琅對他們的複雜關係頗為不解。

    周沐川笑了笑,搖頭:“他們之間的親緣關係與我無關,我與曦王一樣,就是個看熱鬧的閑人,最喜歡痛打落水狗。”

    豐宇軒笑而不語,豐琳琅嘴角微抽,這一個個都不是什麽善茬,就喜歡湊熱鬧,不過她也一樣,這難道就是人以群分?

    見到周沐川時,軒轅君臨神色幾變,最終歸於忿恨,“沒想到你竟然是東淩帝的眼線,枉費叔父他對你寄予厚望,你居然出賣他。”

    周沐川雲淡風輕拂了拂衣袖,“隨便你怎麽說,我都承認,早在他眼睜睜看著我娘死而無動於衷的時候,他就應該料想到會有今日,他不是也很看重你麽,你給他當兒子好了,你們看著更像父子。”

    他說話的語氣與秦暖君如出一轍,已經將軒轅君臨氣得無法言語。

    黑衣人招供畫押,一切如常進行,也沒什麽看頭,豐宇軒看了眼軒轅君臨還在滴血的手指,撫了撫額,果然是九王能做出來的事情。

    對待敵人從來不會心慈手軟,是該慶幸九王善意大發,沒有下令斷手斷腳。

    “哥,你唉聲歎氣做什麽?”豐琳琅斜眼看身旁麵色有些黯然的兄長。

    豐宇軒摸著她的頭,“沒事,為兄就是想著九王府這水牢還真是壯觀,回去後要不要在咱們府上也建上一個,看不順眼之人也將他抓來好好款待一番。”

    這種說笑的方式還真是特別,豐琳琅心中翻了無數個白眼,拍開他的手,反身看向周沐川,猶疑問:“成王府那邊你該如何交代?今夜你將我偷偷放出府,成王定會責罰與你,不若你就留在好了,待到成王府之事處理完後再說吧。”

    周沐川輕笑搖頭:“我的任務便是讓你安全回到你兄長身邊,如今也完成,我還是要回成王府去的,至於我的安危,你大可放心,他不敢拿我怎麽樣。”

    他做事向來有自己的盤算,豐琳琅心中明白,雖然還是擔心,但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對上他的笑顏,她也稍稍安心了些,換個思路想,成王就他這麽一個兒子,虎毒不食子,不會拿他怎麽樣,況且經過今夜之後,成王府的繁榮或許是真的走到盡頭了,勾結餘孽謀反一個罪名便能讓成王府就此覆滅。

    東淩帝本來的目的便是如此,隻是顧及皇後娘娘的感受一直未曾真的下重手而已,如今是不得不將成王拿下。

    想了想,豐琳琅往後慢一步與周沐川並肩而行,小聲問:“皇後娘娘知道成王與她的關係嗎?他們是親兄妹,若是知曉東淩帝要收拾成王,皇後會不會站出來阻止。”

    “皇後娘娘心裏什麽都清楚,也明白這些年陛下為她所做的一切,更何況早前軒轅氏的人利用她在華朝換取自己的榮華富貴時便已讓她傷透了心,忽然多出來的這個兄長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周沐川輕言解釋。

    豐琳琅了然,算是心裏有了底,隻要皇後不插手就成,如此東淩帝便能安心施展自己的計劃,而靳寒笙也不用夾在中間難做人。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豐琳琅懊惱拍了拍腦袋,暗罵自己瞎操心什麽,真是杞人憂天都不為過,靳寒笙的事用不著她管。

    周沐川剛要覺得她此時的樣子迷糊又可愛,想到方才她是關心他,心裏的喜悅無以言表,這純善的姑娘越看越討喜,待到成王府的事塵埃落定後,他是時候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了。

    半個時辰後,成王府內一聲驚叫讓夜變得不平靜。

    “啊……死人了!”

    驚叫是從成王妃的房裏傳出來的,剛撲滅大火,她回到房裏準備歇息,掀開帳幔,床上躺著一個血淋淋的黑衣人,快把她嚇破膽。

    王府侍衛聽到叫聲,匆匆湧了進去。

    “王妃,您沒事吧?”貼身老嬤嬤驚恐上前,將癱軟在地的成王妃扶起。

    隨行的侍衛趕忙將黑衣人的屍體拖了出去,從床榻一直延續到屋外的血跡紅豔豔,刺激著成王妃,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場大火,那雙在緊縮的門後升起求救的手,還有燒焦後從房間裏抬出的焦屍。

    是她回來了嗎?

    “啊……”成王妃捂著頭尖叫。

    老嬤嬤嚇得不輕,手一滑又讓她癱坐在地上,自己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她也看見了床頭上落下的血布:拿命來。

    隻是三個字就讓主仆二人嚇軟了腿,站不起身。

    成王周霖剛聽侍衛來報,匆匆趕來,卻在院外見到那具被抬出去的屍首,雖然認不出他是誰,可也知道就是自己派出去的死士之一。

    派出去的死士一個都沒回來,而現在這個死的是給他一個警告還是通知?難道這次東淩帝真的打算出手,連皇後娘娘也不顧了?

    成王揮了揮手,侍衛將屍體抬下去後,才淡漠問:“王妃如何了?”

    “王妃受到驚嚇,王爺您……您進去看看吧。”侍衛猶豫,而後小心翼翼看了眼屋內。

    房門大開著,屋裏的丫鬟一陣驚呼。

    “王妃您怎麽了?”

    成王大步跨進屋裏,便見丫鬟扶著昏迷過去的成王妃,神色焦急。

    “還愣著做什麽,快去找大夫。”王府管家進門便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見自家王爺站在屋內不發一言,隻盯著屋裏留下的那條血布看,打一個激靈後趕忙吩咐找大夫。

    一群丫鬟找到了主心骨,手忙腳亂把成王妃扶著走出去,這屋裏的情景真是太恐怖了,剩下兩人也不忘把癱坐在地說著胡話的老嬤嬤拖了起來,忽然一股怪味兒鑽進鼻孔裏,兩人看去,地上已是濕了一灘。

    老嬤嬤被嚇得失禁了。

    “不要找我……”她喃喃自語。

    兩個丫鬟不敢再在屋裏多呆,大力拖著她匆匆出了門。

    成王卻沒工夫關心王妃如何,而是直接往周沐川的房間而去,方才屋裏的一切,一定和他脫不開關係,本以為那時他還小,應該把什麽都忘了,沒想到卻帶著仇恨活到今天,以往真是小看了自己這個藏拙的兒子。

    “王爺,世子不在屋裏,方才老奴已經來看過了。”老管家亦步亦趨跟著成王,見他是往世子的院落而去,便知是為何事。

    成王神色一凜,頓住腳,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咬牙道:“這個孽子,本王真是看走了眼,沒想到他會幫著外人來對付本王。”

    老管家低垂著頭瞧不見神色,低聲回道:“或許世子隻是有事外出了,老奴這就差人去尋,王爺息怒。”

    “昨日他救回來的那名女子呢?”成王冷聲問。

    老管家搖頭:“那位姑娘也不見蹤跡,老奴瞧著世子很喜歡那姑娘,說不定是帶著她出去玩兒去了。”

    “你不用再替他說話,那名女子不是普通人,而且本王已派了人暗中監視著她,如今她卻不翼而飛,除了那個孽子,沒人能有這種本事,原來他早已和九王等人串通好了,就等著讓本王死呢。”成王擺手,嘴角勾起冷笑:“罷了,隨他去吧,別以為這點兒小伎倆就能絆倒本王,本王倒是想看看自己的兒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王爺,世子回來了。”老管家出言提醒,指了指成王身後。

    成王斂了神色,轉過身去,便見周沐川悠哉悠哉走了過來。

    “喲,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是府裏的火燒得太猛了,將您的書房燒了,還將寢房給燒了麽?”周沐川搖著折扇走近,麵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笑意。

    成王氣急,抬手便要往他臉上甩去。

    周沐川輕而易舉將他的手抓住,毫不費力便甩開了,譏笑道:“老家夥,您省省吧,還真當自己有多了不起呢,如今你想與我動手,還是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別到時候不小心摔著碰著,又說是我不孝,我對你這種上了年紀的老骨頭還不屑動手。”

    “你……你這個孽子,將你養這麽大,竟養了一隻白眼狼,幫著外人來人來對付自己的父親,你簡直……”成王用手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周沐川輕搖了兩下折扇,隨即又合上,笑問:“王爺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我哪裏有什麽父親,我的父親早就死了,從小到大都是被您那賢惠的王妃與乖巧的郡主女兒叫野種,以前不明白,如今卻是很明白了。”

    老管家站在一邊低垂著頭不說話,似是正在安靜聽著,別人看不見的手,在衣袖裏早已憤憤握成拳。

    成王周霖像是第一天才認識自己的這個兒子,他眼裏的厭惡毫不掩飾,是真的恨,他記得年幼時的一切,包括他母親的慘死,所以他恨。

    “這麽多年來你從未忘記你母親的死,也一直在盤算著為她報仇,所以你站在了九王的一邊,想要整個王府為你母親陪葬是不是?”成王冷聲發問。

    周沐川搖頭低笑:“非也,報仇是真,但我並非是站在九王一邊,我是陛下的人,從小到大都是陛下在暗中培養我,我就是捅進你心窩子裏的這一刀,怎麽樣,感覺爽不爽?你這輩子生不兒子來,連女兒也生不出來,你知道是為什麽麽?”

    “孽子!竟然是你……”提到子嗣便是成王此生的痛與遺憾,從早年起便隻剩下兩個孩子,這些年一無所出,連禦醫也查不出原因來。

    麵對他這種氣得冒煙的神情,周沐川笑得愉悅:“嗬嗬,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成王爺,這種事哪裏用得著我動手,賢惠的王妃娘娘不僅持家有道,就連後宅之事都運籌帷幄,如同戰場上的女將軍,兵貴神速,自打你帶著我和我娘出現在這府裏時,她便已謀劃好了一切,你找來的那些太醫也是她收買的,所以你納妾幾十個她都欣然接受,因為你根本生不出來啊。”

    “竟然是她。”成王扶著心口,不敢置信往後一退,撞在身後的管家身上。

    “別呀,這隻是其中一件事呢,知道你疼愛了十多年的女兒是誰的嗎?她不是你的女兒,她周雲溪是你的好王妃與娘家表哥私通省下的,她表哥是誰就不用我多說了吧,就是那個姓張的尚書,與你私交甚好的那個,整日稱兄道弟,知道周雲溪嫁不成九王了,便把自己的小女兒舉薦給你,讓你暗中推波助瀾,頂著綠帽還幫對方打算,成王確實是心胸寬廣無人能及。”周沐川繼續刺激著成王,看他越憤怒,說得越起勁兒。

    “這些我可是親眼所見,就是在方才有死人的那間屋子裏床上,你的好王妃和張大人抱著滾了幾十次,知道我母親為什麽會死麽,就因為她無意中撞見了他們的奸情,他們苦苦哀求,善良的母親竟然答應了替他們隱瞞,還勸說王妃回頭是岸,當時我剛睡醒,把什麽都聽進去了。”

    成王暴怒:“當時你為什麽不說?”

    周沐川無辜反問:“我為何要說,我讓你去救我母親時你是怎麽說的?”

    一時間便將成王問得無法言語,當時他並不知道事情會有這麽嚴重,尚且年幼的兒子跑到屋外來求救,那時候他正寵著一名貌美的侍妾,好事被打攪很是不悅,對外咒罵了一句後便沒再聽見聲音,想必那時候孩子是被下人給抱走了,直到第二日醒來才知道夜裏的那場火把自己其中一個侍妾燒死了。

    “怎麽沒話說了?我母親剛死,成王妃便開口說要收養我,你眼睛也不眨一下就準了,那時候可從來沒想過我的感受,我已經九歲了,什麽都懂,所以我在那一對惡毒的母女身邊小心翼翼的活著,我十二歲了還被你五歲的寶貝嫡女欺負,所以明知她是別人的女兒,我也繼續忍著,害死我母親的罪魁禍首是你,我要親眼看著你死。”周沐川上前一把揪住成王的衣領,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飾,就是想看他死。

    成王愣愣看著他,眼前的這雙眼睛像極了自己,這也是近兩年內才發現的,以前總認為自己年輕,還能生好多的兒子,可是多年沒動靜,他才記起自己還有一個兒子。

    可是一切都晚了,所有的仇恨都在歲月裏沉澱,它沒有消逝,而是日積月累成了深深的恨意,怎麽也抹不去。

    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會替別人養孩子,從小捧在手心裏寵,有求必應,到頭來卻是戴了綠帽,連自己兒子都知道,卻一直瞞著,就是為了等到今日,看他的笑話。

    “當年之事是本王的錯,但你我畢竟是父子,隻要你此刻認錯,我便既往不咎,你依舊是成王府的世子,將來……”他想利誘卻被打斷。

    周沐川自腰間拿出一塊令牌,讓他瞪大眼看。

    “好好看看吧,我是誰,你的王位已經保不住了,世子之位想留給誰都行,往後我有自己的榮華之路要走,不稀罕你的施舍,看清楚了嗎,看清楚了的話,隨我進宮走一趟吧,自己配合也好過被我鎖著進宮的好。”

    “你竟然就是陛下十年前建立的暗探組織的統領?這怎麽可能,那時候你才十二歲。”成王難以相信,有往後退去,撞在柱子上。

    默不作聲的老管家終於抬頭,淡淡的道:“沒什麽不可能,王爺隻是目中無人慣了,許多事都不放在眼裏,我便是陛下早前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沐川也是我引薦給陛下的,他是我的徒弟。”

    又是一道驚雷炸響,成王以前知道自己身邊一定有東淩帝的眼線,卻從來沒懷疑過眼前這兩位,他們是他近兩年來最信任的人,原來自己真是有眼無珠看錯了人。

    “你們竟然背叛我!”成王大怒,抬掌運氣便往老管家身上拍去。

    平日裏佝僂的老管家此刻不駝背了,挺直了身板,輕巧奪過成王的襲擊,一個轉身移動的動作便來到成王身後,對著他身後便是一腳踢了出去,力道不輕不重,控製得極好,隻讓成王往前撞在了柱子上。

    “王爺不用掙紮了,今夜我與沐川早有準備,你在三個時辰前便已喝下莫老專門為你研製的化功散,如今你和普通人一樣,你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老管家蒼老的麵上掛出淡定從容的笑意,不把成王的動作放在眼裏。

    成王揚聲大喊:“來人,給本王將這兩個叛徒拿下。”

    兩人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隻是想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成王的呼喊確實把人給喊來了,卻是麵孔新的人,而他們跪拜的對象竟然是周沐川。

    “統領,成王府中所有的人已被控製,你看該如何處置?”

    周沐川眉目輕揚,扇著折扇道:“密室裏剩下的那幾個死士都殺了,其餘繳械投降的府兵都押到天牢中等候陛下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