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莫寒自責，懊悔，如果當初他能多考慮一些，能讓老人沒那麽多顧慮，可能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是他考慮不周，是他太草率了。

    午後的時候，馮翔送了兩份餐點進來，喬莫寒一早從機場趕到醫院，又從醫院到這裏，加上在飛機上都沒有進食，男人的臉色不怎麽好看。

    “放著把。”喬莫寒說，然後讓人把醫生給叫了進來，給淩煥拔了吊針。

    “你先回去，去跟醫院那邊交涉一下，這些天暫時不要出現在在這裏，等老人的喪事辦完了，我再和淩煥提這事。”喬莫寒小聲跟馮翔交代，等到醫生一出來，喬莫寒就又進了臥室。

    淩煥已經睜開了眼睛，但溫度一直還沒有退下來，整個人癡癡的，看著進來的男人，半天才開口說了話，“你來了……”

    喬莫寒兩步上前，把書桌前的椅子拉過來坐在床邊，“嗯，感覺好點了嗎？”

    淩煥動了動嘴唇，想要再說些什麽，但都似乎都不能表達自己此刻的情緒，隻能放棄的繼續盯著眼前的男人看，然後點了點頭。

    “難受了就說出來，隻是今天不能再哭了，得多喝兩杯水才行，你有點脫水。”喬莫寒伸手把剛剛燒的水給他倒了一杯，自己先喝了一口，察覺了不太燙了之後，才扶著他起來。

    沒有安慰，也沒有逼著他接受事實。

    淩煥睡了一覺，但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總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場夢，眼前的喬莫寒也變的不真實起來，抿了幾口杯子裏麵的水之後，就要下床去看奶奶。

    喬莫寒沒有阻止，隻能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

    殯儀館的人已經走了，淩煥進了奶奶房間後，看到的就是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整理過儀容的奶奶，他潸然淚下。

    在記憶中，似乎這是她最美的樣子。

    喬莫寒站在淩煥的身後，一起跪在老人的麵前。

    他問了張奶奶，淩家的親戚有多少，之後就沒有設靈堂的打算了，他想讓淩煥和老人不被打擾的度過這段日子，什麽規矩，什麽風俗，在人死了之後，都變的不重要起來。

    淩煥的姑姑在過來了一次被拒之門外之後，就再也沒上門。

    淩煥似乎自己也沒有多少念想，隻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直到喬莫寒把老人放在床頭的那封信遞給他之後，他才有了反應。

    “這是奶奶留給你的。”他把信封拿起來，遞到淩煥的麵前，“奶奶肯定也是掙紮了很久，才離開的，別怪她。”

    淩煥愣愣的看了信封幾秒鍾才把信給接著，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崩壞，“我沒怪她，我隻是在怪自己。”他說，淩煥的聲音嘶啞的厲害，直接敲打在了喬莫寒的心上。

    他捏著淩煥的後頸，揉了兩下，沒出聲，他不擅長安慰人，這個時候再多說什麽都是於事無補的。

    翻開扉頁，看清裏麵的字體之後，淩煥手輕輕的顫抖起來。

    “奶奶的字寫的真好看。”喬莫寒攬著淩煥的肩膀，誇讚道。

    淩煥翹起嘴角，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奶奶以前是個小學老師呢，退休了以後也天天都在練字，怎麽會不好看。”

    喬莫寒點點頭，有些訝異。

    看了老人留給淩煥的信，他才知道奶奶有多疼自己，信封裏麵的存折裏的數額竟然有七萬多，奶奶的退休金不多，加上時常在做的手工才勉強能維持他們的生活，隻是，在這種情況下，天知道，這有零有整的七萬塊錢到底是怎麽攢下來的。

    淩煥跪著來到奶奶的床前，抱著紙嗚咽著要她回來，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盡盡孝心。

    喬莫寒看到存折也紅了眼睛，老人是怕自己拖累淩煥才選擇這樣決絕的方式，這樣的親情讓他動容，也讓他更加心疼眼前的這個男孩。

    哭過之後，知道他沒什麽胃口，喬莫寒又喂了兩杯水才作罷，“你聽話，奶奶隻有你這麽一個孫子，後麵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做，要打起精神來知不知道？不能沒有胃口就不能飯。”

    淩煥又掉了幾滴眼淚下來，才勉強答應下來。

    喬莫寒見他聽得進去，這才把一直吊在半空中的心給放下去了一點。

    晚上馮翔再過來的時候，淩煥皺著眉頭被喬莫寒喂了一整碗雞肉粥，才又跪著縮回了奶奶的床前。

    喬莫寒拿他沒辦法，也不敢說一句重話，隻能陪著他。

    夜裏的時候，淩煥看了一眼滿臉倦意的喬莫寒，心頭一動，推著他回去休息。

    “我自己能行的，你回去休息。”

    喬莫寒揉了揉太陽穴，沒有動，淩煥很感動，也很愧疚，“真的，喬哥，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還總是拖累別人，你回去休息，回去吃了飯好好休息一晚上。”

    男人知道淩煥的意思，起身湊到他麵前輕輕抱了抱他，然後在他耳邊低語，“我就在你房間睡一會，有事叫我。”

    淩煥怔忡著，覺得心裏暖暖的，他想勸他回去的。

    但喬莫寒沒再給他機會就從房間裏麵走了出去。

    這兩天真的就像個夢境一般，淩煥垂著眼睛看著奶奶曆經滄桑的手，好想讓她在動一動，然後告訴自己這其實都是假的，明天還要回去做手術。

    事實上，喬莫寒是想讓淩煥和自己一塊過來休息的，但想到這三天是他見老人最後的機會了，也沒有強求，隻願，這之後，淩煥都能振作起來，好好麵對以後的生活。

    他在廚房把馮翔留的飯簡單熱了一下，味同嚼蠟的吃了下去，其實是沒有一點睡意，為了接下來的事情隻能逼著自己睡了幾個小時。

    一醒來，喬莫寒就下意識的拿手機看了一眼。

    現在是淩晨四點鍾。

    他起身去客廳倒了一杯溫水給自己灌了下去，又給淩煥倒了一杯看了一眼開著門的奶奶的房間，隻聽到淩煥一直在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麽。

    喬莫寒站在門邊，看著淩煥垂著眼睛說話。

    “……你說，喬哥是不是對我特別好？”然後又看了一眼手裏奶奶的信，接著說，“他不是壞人的，我也沒有占人家的便宜，我都寫了借條，以後考上大學了掙錢了，會還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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