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姨娘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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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未及修錯字)

    白石齋是一家賣書畫兼文房用具的店鋪,開在內城的百花街上,這家店的特別之處在於店鋪從掌櫃到夥計都是女子,也隻做女子的生意,又因裏麵的筆墨紙硯比別處更精巧細致、富麗典雅些,雖然才開了短短數年,卻很得京城貴女們的喜歡。

    薛雲晗想著,看來這白石齋說不定是林恒家的,要不然不會約在這樣一個地方見麵。

    百花街極繁華,馬車慢慢悠悠在往前,南朱是個性格活潑的,掀起車窗簾子的一角看著外麵的街市,外頭小販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聲入耳,糖糕春卷丁香餛飩酥油餅的味兒一陣陣隨風飄來,薛雲晗心裏思考著前世的死因,心境卻在這慢慢的煙火氣兒中平和無比。

    馬車輕輕一頓,趕車的老張頭在外麵說道:“我們的車不好調轉方向,勞煩你們讓一下。”

    “姑娘,我看對麵那輛車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南碧掀開門簾往對麵看了眼,回過頭來和薛雲晗說:“咱們的馬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天子腳下的老百姓都有眼力勁兒得很,一般都會避讓的,這一家倒是奇怪。”

    南朱的話說的在理,並非仗勢欺人,而是這個時代的等級就是如此森嚴分明。

    路邊圍著的人越來越多,對麵的馬車毫無想讓之意,老張頭便又道:“我們家是……”

    右邊平民規製的馬車車夫轉頭嘲簾子裏頭問了一句,裏麵的人一把掀開簾子,是個打扮豔俗的半老徐娘,那女子露出半截身子來“呸”一聲,高聲大氣地道:“我管你們家是誰,這是嚇唬誰呢?本夫人也不是好惹的,今天還真就不讓了。”

    一般人家隻能稱太太,官宦之妻才能稱為夫人,老張頭聽到女人自稱“夫人”倒是不敢造次,恭敬說道:“我們後頭還緊跟著一輛馬車,實在不好調轉方向,不知夫人是哪家府上的?”

    那豔俗的中年女子出了車廂,高高站在車頭之上,抬起下巴斜睨道:“我夫君是王寧,那可是皇上麵前的紅人。”

    得,背後撐腰的不是個官宦,倒是個宦官。

    宮裏的太監雖然斷了子孫根,一旦有了身份地位財帛之後就容易對失去的產生病態的偏執,薛雲晗上輩子就知道的,有些大太監會在宮外置宅院,討一個女人,以夫妻相稱,正常的良家女子討不到,多半是些風塵妓子或者名聲不好不易嫁的女子。

    對麵的女人徐娘半老,穿得富貴卻沒品味,一副仗勢欺人的嘴臉,絲毫不顧眾人異樣的眼光,說不得還真是王寧的“妻子”。

    薛雲晗在宮裏見過王寧,在宣和帝麵前頗說得上話,大有擠兌太監總管梁三全的架勢,這人狠毒狹隘,眼下得罪不起。

    見老張頭聽了王寧的名號一臉迷茫,薛雲晗吩咐了南朱,南朱掀開簾子道:“張叔,小姐說你去和咱們後麵那輛車交涉一下,咱們一起避讓了就是了,不必招惹對麵的人家。”

    好在白石齋就在前麵幾丈之處,薛雲晗索性和南朱下了車不行過去,老張頭後頭再跟上來。

    進店之後,薛雲晗隨手翻了翻掌櫃從一樓拿出的字畫,就說道:“這幾幅字畫太過尋常了,我是要拿來送長輩的,不知掌櫃的還有沒有更好的?”

    掌櫃是個氣質淡雅的中年女子,早得了吩咐的,聞言一笑:“既是如此,小店二樓有幾幅前朝的名家真跡,小姐可以移步上去甄選一番。”

    薛雲晗吩咐南朱在一樓等著,自和掌櫃上了二樓。

    掌櫃並不進去,關上門,自個兒守在樓梯口。

    林恒已經到了,坐在窗邊悠然地喝著茶,旁邊的桌上一隻大鳥眯著眼打盹兒,聽到腳步聲一睜眼皮,綠豆大的一對小眼睛裏透出些興奮,在桌上撲棱著翅膀轉圈圈。

    “它倒是喜歡你?”林恒放下茶杯,看看元寶又看看薛雲晗,“物以類聚,誠不欺我。”

    雖然林恒並沒有說薛雲晗和元寶“類”的是什麽,但是看著元寶幾乎要貼到桌子的肚子,薛雲晗感覺自己受到了嘲諷。

    怒從心起,正要反駁,林恒卻幾步走過來,兩人離得太近,薛雲晗鼻端問到一陣淡淡的雪鬆香,莫名地想起花燈節的夜裏,被林恒一把護在懷裏,說不清什麽緣由,兀自紅了臉。

    林恒低頭一看看,薛雲晗也不知在想什麽,臉頰莫名地紅撲撲的,和花燈節那晚一模一樣,不由輕輕彎起嘴角,站直了拿手平平一比,“幾個月不見你就長高了些,花燈節的時候你才到我這兒呢。”

    說著在自己胸口比劃了一下,人家坦蕩蕩清風明月,她卻總是想太多,薛雲晗的臉更紅了,再也說不出要反駁的話。

    “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問一些宮裏的事情。”林恒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聽說金樓觀的呂仙人替皇上招來了五公主的魂魄,你當時也是在場的,把你看到的細細說一說。”

    薛雲晗正好也是為此事而來,當下將那晚的經過詳說了一遍,重點提了下那個中間消失了一陣的小個子道士。

    “我曾在一本遊記中讀到,有些技藝純熟的口技藝人可以模仿所聽到的大部分聲音,那個小個子道士消失和出現的時間都太過湊巧,他應該是個擅長口技的人,而屏風上的五公主,不過是黃表紙剪出來的一個小像,被燈火照出來的一道影子。”

    林恒點頭表示讚同:“那個口技藝人曾經聽過五公主的聲音,所以能模仿得出,而淑妃則去世太久,無處尋找她的聲音,自然無法模仿,所以呂仙人才號稱不能替淑妃招魂。”

    “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說完手欠沒忍住,摸摸薛雲晗的頭,無視小姑娘憤怒的眼神,“你怎麽知道那個小像是拿黃表紙剪的?”

    薛雲晗都沒意識到心裏對林恒的信任,想都沒想就從腰上的荷包裏取出一張邊緣焦黑的殘缺小像,正是她在彩雲觀神台之下撿到的那張。

    “這個就是證據,那個呂仙人完全是個騙子,我一直想告訴皇上真相,可是始終沒找到機會。”

    “事情有這麽簡單就好了,”到底還是個孩子,林恒歎口氣,“我祖父從前在翰林院的時候,是先皇幾位皇子們的講經師傅,祖父常說皇上天資聰穎,學東西比其他人都快。如今皇上未必看不穿呂仙人和王寧的把戲,隻是不願意戳穿罷了,騙到皇上的,是皇上自個兒。”

    林恒看著薛雲晗聽了這話,麵上的哀戚之意顯露無疑,他自從和薛雲晗說過朱衣之死以後,就派人查過這個小姑娘,但是查來查去都是些普通之事,最不尋常的也頂多就是七歲那一年寒冬半夜落水,但那隻是薛家內宅不寧,倒是可憐了這個孩子。

    “那個呂仙人……看我的眼神十分……”薛雲晗沉默一陣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那天做完道場,和皇上說接下來要找九十九個童女。”

    這話說的不大明白,林恒還是聽懂了,竟然敢打這麽玉雪單純的小姑娘的主意,一向溫雅的麵孔瞬間一寒,“我回去和祖父商量一下,總有一天會叫他得到報應的。”

    **

    在皇子選秀結果出來,宮中往各家傳旨的這一天,薛雲萍早早起來打扮穿戴好,派了人去大門口守著,一直等到日頭落下都沒等來任何消息,到晚飯時間,才聽到從衙門回來的薛三老爺和劉氏閑聊,封了衛芙為二皇子正妃,工部左侍郎和國子監祭酒家的姑娘為側妃,太子和三皇子的正妃側妃之位也依製選滿。

    自這一天後,薛雲萍一病半月,薛府除了薛雲晗,其餘皆不知病因緣何而起。

    而薛雲晗也不知道的是,張皇後放話為顯尊重柏家,東宮所有側室均在太子和柏如意大婚之後再入宮,包括一向得寵的侄女兒張錦萱,而之後的半年張皇後派了得力嬤嬤入府,張錦萱明麵上學禮儀規矩,實則被訓斥禁足。

    詹事府府丞家一向刁蠻任性的庶女王細蓉自打出宮之後便一改往日作風,整日沉默不言,不多時便被匆匆遠嫁至蘭州,正好是張皇後娘家兄弟駐軍所在,隻幾個月便因水土不服撒手人間。

    八月初的一天早晨,白姨娘剛喝了一碗銀耳湯,便手捂腹部嘴裏呼痛,嚇得丫鬟們差點要嚷嚷湯食有毒,還是有經驗的婆子一拍大腿:“姨娘這是要生了!”

    因為白姨娘和周姨娘都臨近產期,夏氏一早備好了穩婆和藥婆在府裏,她又是生養過的,當下有條不紊地吩咐穩婆和藥婆過去伺候,著人去衙門裏稟報給薛大老爺,還使人往外頭請慈濟堂平日來把脈的高明老大夫,她自個兒則去白姨娘屋子裏坐鎮。

    白姨娘這一胎胎位是正的,卻生得磨蹭,從早上叫到中午,其間還用了點湯,都一直沒生下來,到夏氏剛用過午飯,冬梅慌慌張張來報,中午好毫無動靜的周姨娘也要生了。

    兩位姨娘一前一後,好歹人手是盡夠的,薛老夫人怕夏氏忙不過來,又怕夏氏不上心,支了薛二太太劉氏過來幫忙,夏氏便勞煩劉氏去周姨娘處坐鎮。

    到了黃昏之時,後發作的周姨娘先生下一個有些氣弱的男孩兒,侯在外間的老大夫還在奇怪,平日裏一向把脈並無不足的跡象,裏麵的穩婆和藥婆便道周姨娘止不住血,老大夫久出入高門內宅,前後一聯想,怕受無妄之災,向夏氏拱手道:這位貴人的症狀並非婦人生產常有,老頭兒需得知道貴人這兩日的飲食和用藥,才能對症診治,否則貴人怕有性命之憂。”

    夏氏何等樣人,立即拿了冬梅和夏荷兩個丫頭拷問,夏荷才說周姨娘喝了催產湯,夏氏取了人參吊住周姨娘一口氣,老大夫心裏讚一聲這家主母良善,開了藥方抓了藥,道一切看天意。

    夏氏為避嫌不好擅專,將周姨娘院裏伺候得下人盡數關起來,隻等薛世鐸回府發落。

    又到天都黑盡之後,白姨娘才生了一個女孩兒下來,嬰兒十分壯實,穩婆一巴掌排在屁.股上,哭聲響得震天。

    過得幾天周姨娘醒轉過來,知事情敗露,還欲攀咬夏氏,無奈夏氏全程做事盡心卻又避嫌避得清楚。

    薛世鐸審問了伺候周姨娘的下人,夏荷是個嬌滴滴的妖嬈美人兒,受不住打自個兒招了出來,原來藥是周氏親娘遞進來,為了搶先生下長子,她攛掇周姨娘用藥,冬梅膽小怕事,便是夏荷熬了端給周姨娘的。

    下人們怎麽處置的不提,薛世鐸一怒之下要逐周姨娘處府,薛雲岫哭天搶地也是無用,還是夏氏不忍,“看在岫姐兒和她弟弟的份兒上,老爺給兩分體麵吧。”

    薛世鐸歎口氣,將周姨娘改為送到莊子上養身子。

    薛世鐸過了而立之年才得一子,夏氏有意將大哥兒掛在自己名下,將來以嫡子請封,免得無子奪爵,沒想到薛世鐸竟然拒絕了這一純為薛府考慮的提議。

    薛府辦滿月酒這一日,劉氏格外的春風得意,卻不是為淳哥兒和念姐兒兩個,而是娘家兄長的兒子劉禹果然鄉試高中,英姿偏偏的少年舉人,在一眾勳貴賓客裏也很拿得出手了,和薛雲萍表兄妹站一處,真是一對玉人。

    萬沒想到,劉氏和馮氏剛起了個頭露了意思,竟被拒絕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