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夏氏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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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氣得無語,扶著她的丫頭連忙給她順氣,若是平時,薛雲萍肯定會出來幫腔,但是她最近似乎心裏存了事情,頗有點神思不屬,今夜外麵動靜這樣大,也不見她人影,而薛二老爺今晚並不在家,劉氏找不到幫手,撫著胸口平了氣息,想要端起姿態斥責兩句“狂妄無禮”、“忤逆長輩”,薛雲晗已經連聲告退,出了院門。
這一夜劉氏輾轉反側,上半夜想著如何才能讓兒子成為承爵嗣子,下半夜想著女兒薛雲萍是不是在說親之事上受了打擊,加之心裏存了被薛雲晗激起來的氣,天未亮明就起床梳洗,雖然不是該去給薛老太太請安的日子,卻早早去百善堂門口候著,還帶上了蕊珠。
“知道該怎麽說吧?”劉氏拿帕子遮住鼻子,擋住蕊珠身上有些刺鼻的藥酒味兒。
蕊珠左臉高高腫起,一片青紫交加,左眼被撐得眯著,平日裏看著可人的小模樣此時看著格外可怖,她眼裏閃著憤恨的目光,點頭含糊不清地說:“奴婢半夜聽著院子裏聲響大,起來查看,隻問了一句三姑娘有什麽事,三姑娘一言不發,就叫幾個婆子把奴婢往死裏打。”
“你就在這裏等著,別去丫頭們的屋子裏坐,一會兒老太太傳你進去,看著能更可憐些。”劉氏吩咐完了蕊珠,滿意地點點頭,估摸著薛老太太起床洗漱的時間,醞釀片刻,未語淚先流,作出副萬般委屈又強自隱忍的模樣,才往薛老太太屋裏去。
蕊珠在外頭等了陣子,倒是瞧見百善堂有人往大房的院子去了,卻沒想到,她等得都要凍成了冰棍子,也沒等來薛老太太傳喚她進去。
薛雲晗昨夜回到夏氏屋子不久,薛世鐸就請了大夫來,可憐那老大夫已是頭發花白,叫薛世鐸連催帶請,蹣跚的步子行得快了些看著幾乎要打跌,進了屋子,薛雲晗瞧得分明,薛世鐸脖子上、臉上淌著大顆的汗珠子。
薛世鐸竟然,如此在乎夏氏?
不過這樣一來,方才在二房院子裏鬧得那一通起碼在薛世鐸這裏能輕鬆過關。
老大夫休息片刻就開始,薛世鐸和薛雲晗父女倆齊齊住了嘴,注目著老大夫給夏氏望聞問切,自然,問的是夏氏身邊的丫頭。半晌,老大夫診斷完畢,叫了薛世鐸往耳房去說病情,薛雲晗自然跟上。
“咳咳,”老大夫慣例清清喉嚨,捋著花白的山羊胡須慢裏斯條,本想掉幾句醫書袋子,瞥見主家父女倆都是滿臉急色,知趣地道:“尊夫人脈澀而有力,乃是氣滯血瘀,氣機不暢,且症狀來得急而猛烈,應是急怒攻心,鬱結肺腑。尊夫人這病有兩點需要切記:其一,按時吃藥、謹慎忌口;其二,卻是要府上幫病人排憂解難,讓她抒發出體內的鬱氣。”
急怒攻心……父女倆對視一眼,薛世鐸眼裏是完全的茫然不解。
“我先開幾貼藥,連夜煎一副給尊夫人服用,應當明後日就會醒過來,過幾日我再來複診。”老大夫慣常出入宅門,說完了該說的話,就利索地寫藥房,半點也打探內情,“我藥匣子的藥不全,勞煩府上派個人跟我去店裏麵取。”
薛世鐸親自送了老大夫到府門口,回來的時候薛雲晗還守在夏氏床邊,薛世鐸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妻子,旁邊酷肖妻子的女兒,沉默了一瞬,道:“晗晗,爹……唔,爹有話問你。”
薛雲晗聽出了薛世鐸的尷尬,她倒是無所謂,替夏氏掖好被角,跟著薛世鐸去了耳房。
耳房裏沒有地暖,薛世鐸將炭盆往女兒身邊撥得近些,問道:“你娘最近可有什麽異常?”
薛雲晗思量片刻,搖搖頭:“娘過年這陣子氣色挺不錯的,我中午和娘一起用膳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薛世鐸點頭,這話不假,從秋狩到後頭衙門放年假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家,因為受傷的緣故,這段時間幾乎每日都和夏氏相處,兩人的關係甚至近了許多。
“也許……”薛雲晗猶豫了下,半問半答道:“下午的時候傅夫人來家裏做客,也許是傅夫人和娘說了什麽?”
“可是左都禦史傅大人的夫人?”薛世鐸還是自清河圍場見過傅晴柔,才知道夏氏還有傅夫人這樣一位多年摯友,見女兒點了頭,心裏有了安排,“你先去歇息吧,這兒我守著你娘。”
“明日我再換爹。”薛雲晗知道薛世鐸是真心,也不推讓,想道明日劉氏肯定要鬧起來,便將晚上在二房院子裏的前因後果向薛世鐸講了一遍。
薛世鐸聽罷,臉上掩不住地驚訝,他對這個女兒的了解遠不如對薛雲岫多,這兩年的印象都是模模糊糊的,內心深處大女兒還是小時候畏畏縮縮的怯弱樣子,卻沒想到,果敢勇毅如斯,且並不是一味莽撞,而是心裏有成算。
這樣的鋒芒真是像極了,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夏氏。從前避著大女兒便是因為大女兒和妻子長得太像,如今連性格都相似,薛世鐸心裏百味陳雜,其中最強烈的,卻是一股內疚和自責。這些年不管他和夏氏如何,女兒有什麽錯呢?他如今想來,竟記不起何時疼愛過大女兒。
大女兒看著自己的目光坦然純淨,既無對慈父的孺慕,也無對嚴父的畏懼,薛世鐸隱去了一絲失落,道:“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對。老太太若是不傳你去問,你就作不知;若是傳你去,你如常分辯就是,萬事都有爹來擔著。”
第二日一早,百善堂果然有人來傳薛雲晗,按理每個院子裏都有專門傳話跑腿的小丫頭子,但是來人卻是薛老太太跟前最得臉的杜嬤嬤。杜嬤嬤進院子先探望了夏氏,薛雲晗沒有在正房侍疾,她心裏有些詫異,道明了老太太要請三姑娘過去的意思,南碧一臉愁容,“嬤嬤,我們姑娘昨兒夜裏受了凍,半夜裏就開始咳嗽,今天一早都沒下床。”
杜嬤嬤比誰都明白薛老太太,溫和地笑一笑,隻詳細問了薛雲晗病症輕重、有否就醫,又探望了一回,就回了百善堂。
劉氏見杜嬤嬤親自去請人,薛雲晗竟敢不來,心裏冷哼,臉上卻還是那副委屈神色:“三姑娘如今大了,老太太要見她,都敢不來,也罷,媳婦隻是個嬸娘,不被放在眼裏也是尋常。”
薛老太太不接話,隻示意杜嬤嬤回話,杜嬤嬤將夏氏昏迷未醒以及薛雲晗受凍病倒的事說了,薛老太太看劉氏一眼,心頭歎氣,二兒媳婦眼界太淺,怕是沒的改了,疲憊道:“你先回去吧,等晗姐兒病好了再說。”
劉氏一愣,還待再上兩句眼藥,那頭薛老太太的眼風帶上了少有的淩厲精明,隻得委委屈屈告了退。
第二日,第三日,劉氏都連著去百善堂告狀,奈何一回去請薛雲晗,她在病中,二回去請,竟還更嚴重了些。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劉氏先頭那點激憤漸漸疲軟下來,隻靠一點報複心撐著,原先心裏的成算也漸漸亂了套。
薛雲晗不懼劉氏,但是現下不想和她撕扯,既是裝了病,索性不出大房院子,整日裏隻守在夏氏的屋子裏,薛世鐸身上有差事,隻有晚間回來有時間,堅持每天夜裏睡在夏氏屋裏的榻上。過了兩日,恰逢晚膳之後,夏氏退了燒,人漸漸清醒過來,睜眼看見薛世鐸站在眼前,心口一苦,嘴裏腥甜,竟吐出一口血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