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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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溫暖起來後,百花街比寒冬時節更熱鬧了幾分,路上嘈嘈雜雜人群摩肩接踵,薛雲晗在白石齋門口下了車,和卓掌櫃點頭打過招呼,自有店裏的小二招呼著跟來伺候的南碧,她自個兒提了裙角往二樓去。

    “吱呀”一聲推開門,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拉入一個懷抱裏,薛雲晗聞著熟悉的氣息心裏一暖,嗔道:“京裏誰不說你是溫潤君子,誰知道你習了一身流氓習氣?”

    “世人的眼光是對的,林某這些年一意要做個正人君子,卻沒想到姑娘太美,叫林某移了秉性功虧一簣。”這是兩人互明心意之後第一次單獨相見,卻因種種前塵過往再熟稔不過,這樣油嘴滑舌的林恒讓薛雲晗沒忍住笑出來,張了嘴剛想回敬兩句,然而下一刻——

    下巴被林恒屈指勾起,迫得她抬頭直視他,他的眼似寒潭深水般幽深沉靜,又似無邊海浪般激流湧動,在這樣的目光裏,薛雲晗不由迷醉其中與他目光糾纏,耳邊響起他低沉的聲音,“我隻對你流氓。”

    接著額頭傳來溫軟濕潤的觸感,薛雲晗微微張開的嘴還未閉上,已經被林恒長驅直入攻破了牙關,心尖上傳來陣陣酥麻,她雙手扶在林恒結實的雙臂上,順從心意回應他的試探,林恒一頓,把懷裏的姑娘鬆開看一眼,接著手上一緊,將兩人的身子貼得嚴絲合縫,含住她粉嫩柔軟的舌頭再不肯鬆口,大肆掃蕩、肆意糾纏。

    這回薛雲晗又感受到身下有什麽略硬的物什,一下一下地頂撞她,她抱著林恒胳膊的手不由往下探去,滑到林恒腰間險險要到目的地了,被林恒一把截住,喝道:“作甚!”薛雲晗被嚇一跳,手被林恒緊緊抓住,茫然地看著他紅透的耳根,不知是哪裏惹了他。林恒有些羞意,怕薛雲晗誤會,頭一回有些吞吞吐吐地道:“以後,以後……給你玩。”

    薛雲晗心裏好奇得很,但林恒似乎有些難為情,也就放過了他,往窗邊的小桌旁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的功夫,林恒已經恢複一貫的鎮定,“你們府裏二姑娘恐怕是懷孕了,孩子是二皇子的。”

    林恒見薛雲晗一臉震驚,遂細細將小香山所見所聞以及他自己的推測講了出來。

    金樓觀那一日因為被呂仙人擄了,是以薛雲晗並不知道後來薛雲萍和二皇子到底如何,自那以後薛雲萍一直很安分地待在府裏,劉氏又一副到處為女兒尋覓良婿的樣子,她還當是這位二姐姐是轉了心意了,沒想到竟然蹦出這麽個大事!

    能幹,能幹得很!

    “二皇子既然派人去驗身孕,那就是想留下這個孩子,隻有以侍妾的身份抬進睿王府最便宜。”林恒敲了下桌麵,“坦言說,於私心來講,我並不想她進睿王府。”

    “一來,二皇子一係和太子一係已經在明麵上撕破了臉,祖父是內閣輔臣,母親是宗室長公主,於我們林家而言尊榮實權都已是極致,且我們家無意從龍之功,如果我和二皇子作了連襟,雖則算不上連襟,那我就是把林家拖下水。”

    林恒一句一個連襟,似乎已經娶了薛雲晗,“二則,既然我能發現她未婚先孕,難保別人就看不出來,到時候薛家的名聲可就徹底壞了,退一步講即便不被發現,薛家有一個正經小姐甘願做無名無分的侍妾,其他小姐難免被人看輕,薛家的門風亦是壞了一層。是以,不管從哪個角度,我都不願意二皇子如願。”

    薛雲晗自然知道其中道理,道:“我這就回去告訴我爹和侯爺,隻是如果二皇子一方以勢欺壓,再加上如今薛雲萍已懷了身孕,薛府完全莫可奈何啊。”

    “先別告訴薛侯爺,現在的薛侯爺未必不願意薛雲萍入睿王府。”林恒是男子,對權勢和政事天生要敏感些,“今時今日,二皇子得皇上首肯留京,氣勢遠勝過往,若是有一日二皇子得償所願,那薛雲萍生下兒子便是皇長子,就算是眼下,薛雲萍也極有可能生下皇長孫。”

    皇家的子孫本來就貴重,一旦占了個“長”子那更是意義非凡,薛雲晗心中一凜,沉吟半晌,要妥善處理此事,唯有進宮找宣和帝。

    薛雲晗跟著引路的宮女往德妃宮裏去,眼看就要到了,見宣和帝的禦駕從宮道那頭迎麵而來,葉依蘭的宮殿就在德妃附近,看方向應是去那邊的。自打重生以後,宣和帝就從不肯私下見薛雲晗,因此她並不開口,隻是和宮女退到邊上跪地行禮。

    沒想到禦駕卻停了,薛雲晗看到一雙明黃繡金龍的靴子越走越近,終於忍不住抬頭,隻見宣和帝目光悠遠,似在看她又不似在看她,臉上微微露出點慈愛的笑意,抬起右手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她的頭頂。

    宣和帝背對眾人,薛雲晗身旁的小宮女沒敢抬頭冒犯天顏,因此這一係列的動作隻有父女二人知道,她心裏一酸,這分明是小時候調皮,宣和帝象征性懲罰她的動作。

    葉依蘭的宮裏,宣和帝摒退了伺候的人,和葉貴嬪單獨相對。

    葉依蘭仍是巴掌大的臉,坐在梳妝台前細細著擦掉臉上的粉,人雖然看著纖弱,擦掉粉之後露出的肌膚氣色卻很好,一點不像剛小產失去胎兒,收拾完了臉上的東西,轉過身來給宣和帝行了一個大禮。

    宣和帝虛虛地扶她起來,並未觸碰她的手臂,打量她的臉,緩緩道:“朕的五公主若是還活著,也是你這個年紀,不過她卻沒你長得像淑妃。”

    葉依蘭在宮裏這幾個月已經褪去了從前的卑弱氣質,變得從容了許多,說話處事皆進退有度,這幾個月聽多了宣和帝說淑妃,隱約猜出點前情,這會兒自謙道:“民女怎敢和淑妃相比,不過是效顰的東施罷了。”

    宣和帝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過一會兒道:“朕會給你的父親封一個閑散的官兒,讓你們一家衣食無憂,凡事朕都盡量護著,其他的事情朕也都安排好了,你不要怕。唯有一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傳出什麽不該有的風聲,你知道後果。”

    當初葉依蘭被衛家強行送到清河圍場,就是因為父親重病無錢治療有求於人,而且她因外貌被人覬覦,隻得尋求庇護……如今一切都好了,她付出的這些根本算不得什麽,若是沒有宣和帝,她不知道淪落到什麽境地。葉依蘭兩行清淚落下來,再次行了一個大禮,“皇上保重。”

    ***

    “縣主,娘娘等著您呢。”那宮女提醒道,薛雲晗回過神,和她去了。

    德妃如今胎已坐穩,懷了孕之後吃睡都很好,整個人看起來像泛著柔和的光,因為收了義女才得來這一胎,因此對薛雲晗有幾分真心,而於薛雲晗而言,德妃上輩子庶母,這輩子是義母,也是難得的緣分,因此兩人現在已算得投契。薛雲晗自然不能言明,隻委婉含蓄地說,家裏二姐生得美貌,二皇子怕是有意要納她進府做侍妾,想讓德妃代問宣和帝的意思。

    為這種事情煩擾皇帝,看起來簡直是活膩了,但是德妃知道薛家這姑娘是特別的,因此當即應下了。說完正事兒,薛雲晗又和德妃聊了些外頭的趣聞,母女兩個正聊得高興,外頭一個宮女急慌慌地跑進來:“娘娘,隔壁的葉貴嬪娘娘薨逝了!”

    薛雲晗露出一臉訝色,德妃卻似乎是早有預料,淡定吩咐道:“把喜慶些的、打眼的東西都撤了,約束好咱們宮裏的人,不許閑言碎語、不許行事無章,在外頭衝撞了,本宮可保不了。”

    想著兩個差不多同時懷孕,沒想到盛寵之下竟遭遇不測,那宮女去了,德妃才歎一聲氣,對薛雲萍道:“自打胎兒沒了以後,葉氏的身子就壞了,太醫院的太醫整日裏不停奔忙,她宮裏都是湯藥的味道,沒想到還是去了,可憐皇上那般疼惜她。”

    薛雲晗想起幾次和葉依蘭的接觸,以及方才宣和帝的反常舉動,心裏生出個隱約的猜測,怕是……金蟬脫殼吧。

    薛府的二房內,劉氏躺在床上慪氣,翻過身不願意看薛雲萍,恨聲道:“這就是你一心惦記的,人家渾不拿你當回事,一個侍妾算什麽呢,皇家玉蝶上沒名兒,那就是沒身份!”

    薛雲萍勸慰道:“二皇子那邊說了,為了不叫人看出來,隻得如此,等女兒生了孩兒,他再奏請冊封側妃。”

    前麵這兩句有理,後麵這一句卻讓劉氏覺得女兒天真,越發心裏堵得慌,不願搭理。

    劉氏的大丫頭蕊珠在外頭敲門,低聲道:“有一封太太的急信,送信的說叫太太立馬就看。”

    “哪個府上送來的?”劉氏一聽這麽急,爬起來把信拆開,隻瀏覽了幾眼,上麵寫著睿王府不納薛雲萍,讓她自行婚嫁的話,劉氏胸膛一陣氣血翻湧,立時昏了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