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持不同兵器的男人們，長得五大三粗，大多是歪瓜裂棗，長相周正就算是好看了。長得難看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可他們臉上多多少少都有刀疤，左臉一道手指一般長的痕，眉毛被削斷了半截，嘴巴外翻似肥腸一樣，那些觸目驚心的疤痕才叫人恐懼叢生。

    李梅花認為找這些人保護大家純屬多此一舉，反倒危險多了。

    “娘，恕我直言，咱們賣了人參必定能把一把巨款收入囊中，平民百姓一夜暴富，多少人會打那筆錢的主意？不找這些人保護咱們，難道找文弱書生來保護咱們？”

    李青青三兩句話問得李梅花無話可說。

    在王大聖的催促下，陶家人趕緊吃完早飯，於辰時二刻出發。除了陶金、陶鯉和陶鱔三男人與山賊們一同步行外，陶家女人皆乘坐雇來的馬車。

    這輛馬車比不上出獄時的那輛馬車，隻有三條能坐人的寬板凳，六個女人坐下，委實是有點擠。再加上六支人參被裝在一個籮筐裏，就放在馬車正中間，女人的腳不能伸長，加劇了她們的難受感。不過，有馬車坐，擠一點不能伸長腳都算不上什麽大問題！她們滿心想著即將從天而降的一筆巨款，她們各自在心中盤算著錢該怎麽花才好。而陶秋月和陶冬雪頭一回坐馬車，掀開側邊的車簾子看外麵的行人和山賊們，喜得兩人捂嘴大笑，指這個說有趣，指那個說好玩。

    唯有李青青是認真盤算如何分錢、如何花錢才能最妥當最合理。

    不多時，便到了縣衙。

    陶家人再加上山賊們，足有二十八個人之多。

    衙役們進去通報，帶回來一個消息：讓她們去濟世堂後門。

    王大聖發牢騷，“這糟老頭子，還挺會玩調虎離山之計！若是到了什麽後門，他還推脫不見，老子定打爆他的狗頭。”

    陶家人也有怨氣，卻不敢公然說什麽打師爺的話。

    縣衙大門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若是師爺在縣衙裏買下高額百年人參，興許會被人參一本。而改到濟世堂去，濟世堂本就是醫館加藥鋪，買賣藥材實屬再正常不過。

    小半柱香的時間後，陶家人和王大聖帶來的山賊們進了濟世堂後院，確實見到了師爺和劉掌櫃。但是，開始交易之前，師爺提出除了李青青和陶鯉之外的閑雜人等一律在後院等候。

    李梅花是陶鯉的親娘，李青青的婆婆，才不是什麽閑雜人等！她據理力爭，非要跟著兒子和兒媳婦一同進去，但被師爺以嗓門大愛吵鬧為由拒絕了。

    王大聖早已料到會是這個局麵，不多說什麽話，隻放了一句狠話道：“你們可別想搞什麽幺蛾子，胡亂耍手段！我的大刀早就饑渴難耐了！”

    一聽到大刀二字，衙役們趕緊護著師爺往裏走，劉掌櫃趕忙跟上。

    李青青轉身走之前，叮囑大家別擔心。

    陶鯉一手提起籮筐的繩，一手主動牽著她往裏走。

    後院很大，搗藥、曬藥的夥計們目不斜視，專注於手上的活計。劉掌櫃領著師爺和小夫妻沿著抄手遊廊走，繞過了幾道門，才推開一間房。這房間格局極好，坐北朝南，通風又透氣。兩架博古架上擺著醫書和各類珍奇古玩，另有一張黃花梨木圓桌，桌上擺著冒氣的熱茶和點心，還有一個算盤、一杆稱，似是在等待主人入席。

    劉掌櫃拉三人坐下。

    師爺一坐下，便急不可耐地叫劉掌櫃檢查人參的品質如何。

    劉掌櫃去向陽靠窗的地方查看，陶鯉提拎著籮筐，一是給劉掌櫃幫忙，二是遵照李青青的意思提防著劉掌櫃偷梁換柱。

    不消說，氣氛極其緊張。

    看似百年人參還沒交貨，主動權被李青青緊握在手中，但這裏是濟世堂，是劉掌櫃的地盤，他隨便亂說一句話，那就少她幾十甚至上百兩銀子。奸商奸商，無商不奸！官府的人又不是好惹的，李青青兩頭都占了，心早已懸到了嗓子眼，故作鎮定跟師爺閑聊。

    “師爺，不瞞您說，有五支人參挖到的時間早一點，都已經曬幹了，但有一支是昨兒個下午才挖到的，來不及洗曬，這會兒還帶著土呢！絕非奴家偷懶不願弄，實在是時不我待弄不贏，望師爺理解。”她提出這一點，也是不想待會兒就著那一支沒曬幹的人參扯皮。

    師爺回道：“能挖到六支百年人參，鄙人心知你們已盡全力，如何還會責怪你們有一支人參沒曬幹？百年人參，不論是新鮮還是曬幹的，功效都極其厲害，不影響的。”

    師爺如此爽快，看來拿錢不難！

    “師爺真是宅心仁厚，善解人意。”

    誇完，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一邊品茗，一邊看靠窗的劉掌櫃擺弄人參。隻見他先是將人參稱一稱，再舉起人參在陽光下細看，不論是主幹還是細須，都看得極為仔細，生怕漏掉一點小瑕疵沒發現會壞了他的名聲似的。

    六支人參，劉掌櫃每一根看過後還要拿起來再看兩遍，足足看了將近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太難熬了，李青青續了八次茶，上了三趟茅房，這才等來劉掌櫃的結果。

    “師爺，陶夫人送來的這六支百年人參，確實為上品。單看這六支人參個頭均勻，每一根細須都完好無損，曬幹的程度也適中，這帶土的人參也是個中佳品。往大了說，這六支百年人參與進貢給聖上享用的百年人參，不分伯仲。”

    六支百年人參完全沒問題！

    最期待談價錢的時刻來臨了！

    李青青主動開口問：“劉掌櫃，感謝您對這些百年人參的認可，也不枉奴家和家夫翻遍了縣內的每一座山，腳都磨出了血泡。奴家知道您和師爺都是大忙人，百年人參的貨色已驗過，六支百年人參品相好，寓意也好，不知能賣個什麽價錢？”

    “已曬幹的每支七百兩銀子，未曬幹的因要洗幹淨再曬，費些時間和勞力，要便宜二十兩銀子。”

    師爺說幹或鮮人參沒有區別！到了劉掌櫃這裏就區別對待了！而且，劉掌櫃當初承諾免費為她洗幹淨人參並曬幹，可見劉掌櫃隻是口頭說說而已，早就打了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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