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寒沒說能，也沒說不能，隻道：“我會盡力，其他的事，就交給他們求的那道護身符！”

    院外的人被他剛才那番命令弄得雞飛狗跳，有說照做的，有說不聽的，最後還是珠兒的相公咆哮道：“按他說的去做，要是珠兒有個好歹，我要他陪葬！”

    小青身子一震，心亂如麻。

    陪葬？陪葬？怎麽辦？宋清寒要死了？

    找武大虎！他抬起頭，猛地跑了出去，滿村子亂找。

    但越是焦急，越容易忽略那些顯而易見的地方，等他第三次繞過村頭時，終於注意到了不遠處的田地。

    武大虎將最後一點雜草除去，正準備翻土時，就見小青朝他撲了過來。

    他不動聲色地避開，沉聲問道：“怎麽了？”

    小青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宋、宋清寒他，他要給人陪葬了！”

    武大虎心中一驚，扛起鋤頭，暴怒，沉聲道：“誰敢？帶路！”

    可憐的小青連口氣都沒喘平，就接著跑了起來，等跑到珠兒的家時，腿軟得要扶著牆才能站定了。

    半柱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當宋清寒接到他們準備好的東西後，慣例用酒將所有需要觸碰到產男的東西都消毒一遍後，拿起剪刀，在珠兒的肚子上比劃了一下，問道：“半指長夠了嗎？”

    產公看得膽戰心驚的，但已經上了他的“賊船”，就沒有回頭路，咽了咽口水後，點點頭，催促道：“差不多，先試試看。”

    宋清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看得他大氣不敢出。

    什麽叫差不多？試試看？那是人不是實驗白鼠，差一點就是天堂到地獄的距離！

    見產公靠不住，他沉住氣，仔細地計算過後，按照自己的想法，果斷下手剪開一個小指長的口子。

    產公捂住自己的嘴巴，這樣才能讓他不因為這奇異的畫麵而尖叫出聲。

    口子打開後，緩緩向兩邊伸展，裏麵的東西得以露出頭來。

    宋清寒看了一眼產公，道：“你來，我打下手。”

    產公激動地點點頭，雖然手有些發抖，但還算麻利地將嬰兒接生了出來，剪掉胎盤，打好結，略微用熱水擦洗過之後，拿棉布包好，就準備出去邀功了。

    “站住！手術完成之前不準開門！”

    宋清寒拿著剪刀站在產公麵前，眼神冰冷得如同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產公被嚇住，生怕那把剪刀往自己身上招呼，慌不迭地點點頭，在宋清寒的指示下站到他的視線範圍內，乖乖地等著。

    在嬰兒出來後，珠兒的肚子竟然緩緩地自愈起來，而合上的位置緊密無縫，如同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宋清寒琢磨了一會，調動自己所學的所有知識，還是琢磨不出原理來，最後隻好歸結於這裏的人體質不同，而非什麽神仙降福一類的鬼話。

    在合到隻剩小指長時，自愈突然停了下來，新鮮血液緩緩從裏麵湧出。

    產公驚呼一聲，宋清寒不慌不忙地拿起針線，眼疾手快地將開口處縫合好，見傷口不再流血，抬手量了量珠兒的脈搏，見心跳聲雖然微弱卻趨向於穩定，總算是鬆了口氣，用手背擦了擦汗，輕聲道：“沒事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發話，產公飛快地打開門，臉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邀功道：“恭喜恭喜，是個男孩，且父子平安！”

    珠兒的相公鬆了口氣，連站都站不穩，在旁人的攙扶下，虛弱地笑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武大虎這時才剛走進門，皺眉看了一圈院內，將肩膀上的鋤頭往地上一放，沉聲道：“小寒呢？誰要讓他陪葬的？出來！”

    見他一副要將這裏砸了的模樣，珠兒的相公皺眉道：“大虎？你要幹什麽？今天是我家的大喜之日，你若是來道喜的，那便算了，若是來砸場子的，就別怪我不顧念同村之誼！”

    小青好不容易挪進來，伸手指著產房，肯定地道：“宋清寒在裏麵！”

    武大虎徑直走過去，看上去準備硬闖產房。

    雖然現下已經生完了孩子，但產房這種地方，也不該一個外男進入，珠兒的相公目眥欲裂，作勢欲拚命。

    房門“吱呀”一聲，露出宋清寒那張有些蒼白的臉，他眼中閃過一抹訝異，看著武大虎道：“你怎麽來了？”

    見武大虎不說話，隻默默地伸手攙扶著他，他反應過來，轉頭對珠兒的家人交待道：“珠兒的傷口處，半個月內都不能碰水，也不能吃發物。因傷口位置特殊，最好連東西，也不要吃得過多，否則有崩裂的可能，一旦出現異常反應，及時來找我。”

    珠兒的家人愣愣地看著兩人的背影，這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議論紛紛。

    “天啊，剛才竟然是那個水性楊花的雌男救的珠兒？”

    “別亂說，誰知道他在裏麵做了什麽？一會問問產公才知道救珠兒的是誰！”

    “他剛才說什麽？不能吃得過多？珠兒出了那麽多的血，不多吃點補補怎麽行？真是！不懂就不要亂說！”

    “”

    雖然小青被武大虎遺忘了，但他卻並不在意，隻是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突然間覺得身邊的人都像是魔鬼，用吐出的話肆無忌憚地傷害著一個本該被讚揚的人。

    武大虎扶著宋清寒的腰，見他走著走著，壓在自己身上的力量越來越重，便知他的力氣都被掏空，幹脆一把將他打橫抱起，快速地朝家中走去。

    將他放在床上後，武大虎拿了碗溫水來，見他咕咚咕咚都喝光了，才開口道：“我竟不知你這般懂醫術，連難產的雌男也救得回。”

    宋清寒現在大腦放空，一個念頭都沒有，這是他做完高強度手術的後遺症。

    要是放在以前，接生加縫合算不上什麽，但是這具身體著實太虛弱，剛才已經算是超負荷了。

    他往後躺在床上，懶懶地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我很厲害的，你要好好珍惜。”

    武大虎頓了頓，“嗯”了一聲，重重點頭，自言自語道：“是要好好珍惜。”

    做晚飯時，武大虎煮熟了兩個小青拿來的雞蛋，統統放進宋清寒碗裏，而後端到房裏，將他叫了起來。

    宋清寒見有雞蛋吃，一股腦地爬了起來，隻是吃著吃著覺得不對勁，趕忙跑了出去。

    武大虎放下碗，鎮定地看著他，問道：“怎麽了？”

    宋清寒挑了挑眉，平靜地道：“讓開。”

    武大虎故作不解，但還是將身子偏了偏，隻是依然擋著那個碗，輕聲道：“你今日辛苦了，吃完飯好好休息。”

    見他不配合，宋清寒索性自己伸出手，將地上的那個碗拿了起來。

    “清水泡飯？你對自己也是真狠！”他冷笑一聲，重新將碗放回到武大虎手中。

    武大虎默然，良久才道：“我上火了，吃清淡點好。”

    宋清寒想了想，他這幾日都沒怎麽打獵，隻賣了一些山藥，得來的錢大部分買了工具，剩下的那二十個銅板還都給了自己，難怪沒錢買菜了。

    不，準確的說不是沒錢買菜，是沒錢買給自己吃的菜了，給他吃的倒是半點沒少，甚至還更豐富了。

    他有些氣悶，沒錢真難辦！

    武大虎見宋清寒臉色難看，忍不住道：“我明日就去打獵，到時候多買一些菜”

    他的聲音在宋清寒冷冷的眼神中漸漸變小，最後化歸於無。

    宋清寒將自己碗裏的肉菜撥了大半給他，蛋卻沒分，冷靜地道：“我一個，你孩子一個，你沒份，其他的我吃不下，你吃。”

    說完，不容武大虎拒絕，轉身回房。

    武大虎緩緩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清水上堆疊在一起的肉，心裏流過一抹暖意，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勾起。

    他的夫郎沒了記憶後，真好。

    晚上睡覺時，宋清寒看著天花板，突然開口道：“武大虎，你想過未來嗎？”

    武大虎“嗯”了一聲，語氣認真：“我想換座大房子，然後好好照顧你和孩子。”

    宋清寒愣了愣，沒想到他的“未來”竟然樸素得隻剩三人。

    “我”宋清寒開口，本來以為自己會說什麽暢遊天地之類的話語，結果到頭來卻是：“也是，所以我們明天開始好好掙錢，換座大房子。”

    武大虎翻了個身，重重地“嗯”了一聲，打了個哈欠，帶著困意道：“睡，明天就給你掙大房子”

    宋清寒失笑，竟然覺得心裏甜甜的。

    他覺得不出所料的話，自己大概是喜歡上武大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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