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寒想了想，突然問道：“你聽說過以毒攻毒嗎？”

    原文軒愣住，下意識點了點頭，待反應過來後，回頭看了一眼夏雲飛的傷口，“啊”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雖說自己已經確認治好天花的抗原在夏雲飛的傷口中，但宋清寒卻還是道：“我隻是提出一個猜測罷了，至於正確與否，還需要到時候驗證過才知道。”

    施大夫和原文軒都點了點頭，理解了他的意思。

    倒是夏雲飛，一會聽他們說自己這傷口能治天花，一會又聽他們說不能，被繞得雲裏霧裏的，有些氣餒。

    除了他之外，他家的其他人都沒有從天花的魔爪中逃脫，因此他才會那麽著急，早一天找到治天花的辦法，他的家人便多一分生的希望，不然，就算他一輩子都不用再擔心天花又有什麽用？

    宋清寒等人也理解夏雲飛的迫切，因此一路上除非方便和吃東西，其他時間都花在了趕路上，在經過兩天兩夜的奔波後，一行人終於抵達離漠上最近的小鎮上。

    一下車，夏雲飛便按照之前約定的，隻身趕往漠上，準備帶出一個感染天花不久的人，供施大夫和宋清寒等人做“試驗”。

    其實他很想從自己家人中選一個帶出來，但是一來他們都得病太久，根本無法偽裝成正常人，二來他聽說這個試驗是有風險的，若是一個不慎就直接隕落，因此最終還是決定帶一個無關緊要並且自願的人出來。

    “自願”是宋清寒強調了又強調的，雖然夏雲飛對於這個看起來十分麵嫩的大夫不太信服，但因著施大夫十分推崇宋清寒的話，所以他也隻能選擇聽從了。

    夏雲飛來回一趟漠上至少要花一天的時間，宋清寒幾人洗去了一身的疲憊後，抓緊時間休息，準備以最好的狀態迎接這場挑戰。

    等他們醒來，吃完晚飯，正準備活動活動身體，夏雲飛便帶著一個瘦弱的男子回來了。

    為了方便進行試驗，他們特意租下了小鎮最邊遠的一處院子。

    這樣一來，就算發生了什麽事，說得難聽點，他們也不至於波及其他人。

    夏雲飛將男子帶進宋清寒等人準備好的房間後，朝他們解釋道：“這是我鄰居家的小兒子清風，他是得病最晚的那一批，我已經告訴他和他的家人，這一次出來，就不一定能回得去了，他們都答應了。”

    宋清寒點點頭，將自己之前準備好的簡易口罩和手套發給原文軒、施大夫和他的小廝，示範了一遍怎麽用後，沉聲道：“痊愈需要一段時間，我們動作得越快越好。”

    大概是因為他有現代的經曆，“沒吃過豬肉，但看過豬跑”，所以現在看起來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但是施大夫他們就不同了，雖然答應了要來這，但對於如何操作還一點頭緒都沒有，此時見宋清寒這麽積極，雖然心中七上八下的，但是也不好打退堂鼓，隻能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決定一會全聽從他的指揮。

    屋子不大，擠了六個人後更是顯得逼仄，但躺在床上的清風卻莫名覺得心安，大概是因為他太久沒有見到這麽多的陌生人了，而且還都是沒有感染天花的正常人。

    宋清寒拿出手術刀進行消毒，用沾了酒液的手帕在清風的手臂上擦了一圈，揮下手術刀，在他幹淨的皮膚上劃開一道口子。

    接著，他用同樣的方法在夏雲飛的手上劃了個口子，但是跟清風不同的是，夏雲飛的口子在潰爛處，被宋清寒用手術刀那麽輕輕一劃，裏麵的膿液就流了出來。

    宋清寒眼疾手快，將那些膿液全部挑在手術刀上，塗抹在清風正在流血的傷口中。

    清風雖然覺得有些惡心，但是卻硬生生咬牙忍下了。

    如果能治好他的天花，別說在身上塗膿液了，就是讓他喝，他也願意！

    因著擔心一處膿液不夠，宋清寒又挑破了夏雲飛的另一潰爛處，直到確保清風的傷口中留有足夠的膿液，這才停手，迅速幫兩人包紮好傷口。

    他的動作非常快，從進門到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也就一炷香的時間。

    見他沒有後續動作，施大夫愣了愣，詫異地問道：“這樣就可以了？”

    五道視線投射在自己身上，宋清寒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解釋一下，輕咳一聲，指了指外麵，平靜地道：“出去說。”

    眾人一窩蜂地湧到了院子裏，施大夫沉吟片刻，遲疑地道：“雖說清風答應了生死不論，但這般草率的方法，著實有些太”

    之前因為太相信宋清寒的醫術，加上自己對治愈天花沒有半點頭緒，所以施大夫選擇了聽從宋清寒的指揮，但是在見到宋清寒如此簡單粗暴的試驗後，他的想法不免產生了一些動搖。

    這回是塗膿液，下回塗血液，再下回塗唾沫，要是一直不好，難道就要這樣一直試驗下去嗎？

    若是這樣的操作對於夏雲飛和清風兩人都沒有什麽壞處，那倒也罷了，但若是加速了清風的死亡呢？難不成每回試驗都要換一個人？

    宋清寒理解施大夫的顧慮，畢竟要是換作他看到另一個醫生這樣亂來，怕是要將對方打得滿地找牙。

    但是他又不可能告訴他們，自己之前見過有人用這種方法治好了天花病人？

    他琢磨了片刻，緩緩道：“不管是會出現什麽情況，總得有人當這第一個下手的人，如果換作施大夫，你會從哪個方麵下手？”

    施大夫愣了愣，支吾了一會，最終還是發出了一道長長的歎息聲，搖頭道：“換作是我，恐怕下不去這個手。”

    宋清寒理解地點了點頭，他知道施大夫的性格，施大夫的性格就像這裏大多數的中醫一樣，以保守為主，像電視劇中會出現的病人臨終前，中醫以毒攻毒，最終將其救下的場景，其實是很少出現的。

    說得難聽點，要是用刺激的方法救下了無藥可治的病人，對於成名已久的大夫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要不要都無所謂，但若是沒有救下，對於他們的名聲而言，就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要是換作未成名的小大夫，也許會做特別的嚐試，但是病人往往不願意相信他們，所以發展到最後，大多數大夫都願意采取保守的手段，就算無功，但也不會有過。

    施大夫是理解了宋清寒的意思，但是施大夫的小廝卻有些看不下去，出聲質疑道：“你這般行為，跟草菅人命有什麽區別？自打他來此處起，你一未把脈，二未問詢，全憑自己想法動作，要我說，就算成功了，也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原文軒的性子雖然沉穩，但是見到有人朝自己師父出言不遜，脾氣也上來了，上前一步擋在宋清寒身前，皺眉道：“我師父既然做出了這樣的行為，自然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你又不是我師父，怎麽知道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所以才如此果斷？”

    見兩個小的再說下去就要吵起來了，施大夫趕緊當和事佬，勸道：“左右現在已經成了定局，再爭論也無用，等幾天看看結果罷！”

    小廝還想說什麽，但院門處突然傳來了激烈的敲門聲。

    宋清寒皺眉問道：“外麵的人是誰？”

    “開門！再不開門別怪我們不客氣！”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語氣聽上去有些蠻橫。

    見來者不善，宋清寒對施大夫等人做了個進門的動作，直到院內隻剩下他一人後，才拿起放置在角落的圓棍，將門閂拉開，冷聲道：“有事說事。”

    外麵的壯漢們探頭看了一圈院子，譏笑一聲，湊近宋清寒道：“外來的美人，陪大爺們玩玩啊，要是伺候得好，這頓皮肉之苦便免了，否則哼哼。”

    對方人多勢眾，且個個都看起來不好對付，因此宋清寒沒有跟他們硬來，將手上的圓棍丟下後，輕笑一聲，勾了勾手指，眼波流轉，柔聲道：“各位大爺，進來啊。”

    話音一落，他果斷轉身，朝清風所在的房間走去。

    清風看上去似乎有些訝異，但見宋清寒對他比劃了個“噓”的手勢，配合地點點頭，乖巧地縮在被窩裏。

    外麵那些地痞無賴見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心中驀地生出了不好的預感，但院中靜悄悄的，看上去不像有人的樣子，而且宋清寒的身影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是那麽妖嬈，按捺不住色心的他們一窩蜂地湧了進來，衝進了清風房內。

    在看到房間內還有一個人時，他們愣了愣，但在辨認出清風那瘦小的身形後，他們壞笑著對視一眼，搓了搓手，興奮地道：“多了一個，不虧！”

    宋清寒笑了笑，緩緩拉開罩在清風身上的被子，示意他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掃了一圈壯漢們，緩緩道：“現在呢，還虧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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