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在看到那雌男時，眼底閃過一抹無奈和掙紮，握緊雙拳道：“狗蛋雌爹，你是知道寨子裏的規矩的，若是三次機會還戒不掉，那就要被扔去雪林裏與山鬼作伴了，畢竟發病了人會幹出什麽事，你自己也清楚！”

    周圍突然走出來幾個麵無表情的男人，沒有絲毫停頓地將狗蛋綁了起來。

    而狗蛋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嘴邊還流出了透明的涎液。

    狗蛋的雌爹雖然沒有出手阻止，但是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看著毫不知情的狗蛋，捂著胸口一個勁兒地搖著頭，像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般。

    宋清寒沉默地看著，在那些人要帶走狗蛋時，突然出聲道：“你們就這麽放棄他了嗎？”

    大當家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宋清寒會在這個時候出聲，畢竟從他之前的表現來看，他似乎並沒有參與這個寨子裏的事務的打算。

    見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宋清寒頓了頓，慢慢道：“如果是戒毒癮的話，也許我能試試看幫上一點忙。”

    狗蛋雌爹最先反應過來，雙手合十，對大當家磕了個頭，哽咽地道：“大當家，再給狗蛋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機會，要是還不行，下一次我親手送他去雪林！”

    大當家的臉上閃過一抹為難，看著寨子裏其他人臉上的質疑和希冀，他回過頭看了宋清寒一眼，小聲確定道：“你當真可以？要是不行的話”

    宋清寒瞥了他一眼，淡定地道：“要是不行的話，你也要送我去那個什麽雪林？”

    大當家被他噎了回來，看著傻笑的狗蛋，心中一橫，點頭道：“再給狗蛋一次機會！”

    那幾名男子給狗蛋鬆了綁，人群中雖然有抱怨的聲音，但是卻並不大聲，看得出來大當家在這裏的威望還是挺高的。

    宋清寒理解那些人的抱怨聲，很顯然這裏有不少人都感染上了毒癮，也許他們之中的一些親人就曾經因為三次戒不了毒，被扔進了雪林中，因此在看到狗蛋能夠得到第四次機會時，心裏肯定會感到不平衡。

    但等他們反應過來，如果狗蛋這次能在他的幫助下成功戒毒的話，他們自己、他們剩下的親人可以不用再被送去那處雪林，一定會感激自己今天沒有提出反對意見的。

    等人群都散開後，宋清寒看了眼開始翻白眼的狗蛋，對大當家道：“你們原來是用什麽辦法幫他戒毒癮的？”

    大當家想了想，指著一個方向道：“將他們關在一間屋子裏，隻讓他們吃飯喝水，其他的都不給，能夠堅持一個月就放他們出來。”

    宋清寒挑了挑眉，平靜地問道：“十個人能成功幾個？”

    大當家的臉色不知為何有些尷尬，撓頭道：“一兩個，挺多人在放出來後又恢複成了原樣，能堅持的實在是太少了。”

    這點不用他說，宋清寒也知道，畢竟要是毒癮那麽好戒的話，也就不會成為世界級的公害了。

    他對大當家示意了一下，用下巴點了點狗蛋，冷靜地道：“將他帶去那個房間，我要重新布置一下。”

    大當家任勞任怨地抬起狗蛋，放進“小黑屋”中。

    宋清寒打量了一圈，發現這裏果然如他所想的，沒有絲毫的保護措施，甚至於，牆上還有風幹的血跡，一看就知道經曆過慘案。

    大當家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解釋道：“有些人病情太重了，見人就咬和打，要是見不到人，就自己把頭往牆上撞，有些甚至活生生地把自己給撞死了”

    他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來宋清寒是個雌男，聽到這種血腥的事情肯定會不舒服，因此便住了口。

    宋清寒倒是沒什麽表情，想了想，讓大當家找了幾條繩子來，將狗蛋的手腳捆在床上，對狗蛋雌爹道：“他剛吸過毒，相當於又要重新開始戒，反應會比較大，暫時不要讓他下床了，三急問題，就麻煩您幫他擦洗罷。”

    狗蛋雌爹連忙點頭，看上去沒有絲毫抱怨。

    隻要能讓狗蛋不被丟進雪林裏，別說暫時不讓狗蛋下床了，就是一輩子都不下床，他也願意，隻可惜寨子裏不養閑人，特別是得了病的閑人。

    宋清寒見他答應了，點點頭，找來一些柔軟的邊角料，將床上所有尖銳的地方都包好，取下所有有可能致命的東西，見沒什麽危險了才對大當家道：“你們這有糖果或者是什麽有嚼頭的東西嗎？”

    大當家愣了愣，以為他是餓了，趕忙伸手道：“這邊來，我已經讓他們開始煮飯菜了，很快就好了。”

    宋清寒無奈地搖了搖頭，指著狗蛋道：“是給他吃的，最好不要太大塊，免得他噎著。在他忍受不了的時候就給他吃點那種東西，算是轉移他的注意力。”

    雖說大當家沒怎麽聽明白他的話，但還是順從地點點頭，指著角落裏的一個壇子道：“裏麵泡了山楂，去了核的，已經泡軟了，不會卡喉嚨。”

    宋清寒聽他一說，口水頓時彌漫了整個口腔，想到狗蛋不停吃山楂的模樣，心道不會毒沒戒掉，狗蛋的牙齒就酸沒了？

    不過這冰天雪地的，想要找到什麽其他的替代零食，恐怕不易，因此宋清寒點頭道：“那便用山楂罷，記住，不要讓他吐掉，隻要發病，就逼他吃下一顆山楂。”

    狗蛋雌爹忙不迭地點了點頭，他也是病急亂投醫了，這個時候就算宋清寒讓他喂狗蛋吃生肉喝人血，他也是會照做的。

    從屋子裏走出來後，宋清寒背著雙手看著麵前的冰天雪地，緩緩道：“大當家，現在可否說出那個傳說了？”

    “傳說？”大當家愣了愣，過了一會後才反應過來，臉色尷尬地道：“這你一定要知道嗎？”

    宋清寒皺起了眉頭，沉聲道：“我所來為何，大當家不會不知道罷？”

    大當家歎了口氣，像是妥協了，沉吟片刻，輕聲道：“這個傳說還要從我們飛鷹寨存在於此的原因說起。百年前，居住於中原的先輩遷徙來此，在山腳下找到適合居住的地方，用自己的雙手硬生生地開墾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村莊，本以為自此便可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誰想到”

    聽他的口氣有些悲愴，宋清寒頓了頓，接道：“雪崩？野獸？”

    “數以千計的狼群和牛群帶著鋪天蓋地的雪堆，徹徹底底地將村莊摧毀，幸存下來的人，所剩無幾。”

    大當家在說到這句話時，眼眶有些泛紅，看得出來他在想到那段由父輩傳下來的往事時，心情有些激蕩。

    雖然宋清寒沒有親曆此事，但是也能從他的話中想象得出當時的場景。

    天災人禍，輕易便能取上千人的性命，其中人禍尚可避，然而天災卻是避無可避，隻能被動地接受命運。

    他的臉上有些動容，本有些不耐煩的心情也沉靜了下來，緩緩道：“然後呢？”

    大當家抿了抿嘴，看著遠處的雪林，繼續道：“然後，他們不服輸，換了地方重新開墾起來，又建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村莊。跟之前不同的是，他們這次吸取了教訓，在村莊外建造了又高又厚的城牆，試圖將災難阻擋在牆外。然而事實證明，他們所做的，不過是無用功罷了。”

    “村莊再一次被不留情麵的摧毀，家破人亡的悲劇再一次上演。”

    宋清寒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像是在為那些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

    特別是那些曾經經曆過第一次災難的人，在經曆第二次時，不知該有多麽絕望！

    大當家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中，接著道：“當時在剩下的人裏，分成了三派，一派提議重新返回中原，一派提議繼續待在這裏，與災難抗爭。”

    “還有一派，在經曆過兩次災難後，親人盡失，再也沒了生活的希望，隻想與那些取了他們親人性命的禍害們同歸於盡。”

    “因為剩下的人並不多，如若分開行動的話，隻會分散力量，讓生存更艱難，因此三派的代表最終商量出了一個結果，讓第三派駐紮在山上，如果發現什麽異常，馬上發出信號彈提醒山下的人，而另兩派的人繼續居住在山腳下，負責給第三派的人提供物資。”

    宋清寒恍然大悟，似乎理解了為什麽他們之前會像土匪一樣走進小鎮中，而鎮上的人看上去雖然害怕，但是卻沒有阻止。

    後來的事情，不用大當家說明，宋清寒便能自行想象出來了。

    居住在山上的人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治好心上的疤痕，誕下子嗣，也許他們也會有下山居住的想法，但是為了周邊所有人的安全，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讓自己的子子孫孫繼續住在這裏，將這份沉重的責任繼續承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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