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首領很想說不可以，但是在麵對那齊刷刷的十幾道目光時，喉嚨像是被扼緊了一般，怎麽也說不出來。

    他訕訕地點了點頭，摸著鼻子道：“可以是可以，隻是可能沒有人有時間做，所以”

    宋清寒頓了頓，平靜地將那人抱起，一邊往外走一邊道：“那我一會親自動手。”

    雖然這些人可能不介意跟死人待在一塊，畢竟這個死人是他們曾經親如兄弟的存在，但是宋清寒還是要顧及其中的影響，將那人搬出去。

    舒落悄悄歎了一口氣，拿了宋清寒的酒給自己的手消好毒，接過手術刀，默不作聲地給下一個人做起了手術來。

    軍醫首領在旁邊顯得十分局促，仿佛帳篷裏的溫度在漸漸升高，要將他烤熟似的。

    一個帳篷裏的人，隻有他還無所事事著，宛如多餘的存在。

    他最終還是受不了了，低聲對宋清寒道：“我去準備火化。”

    等宋清寒點完頭，他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一溜煙地從帳篷裏跑走了，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後麵追著他似的。

    結束完這個帳篷後，天色已經黑了，軍醫首領手上捧著三個骨灰盒，遲疑地對宋清寒道：“你真的要去他們說的這些地方？連名字都沒有聽過，可想而知有多偏僻，也許一個在天南，一個在地北也說不定”

    宋清寒將包袱背在自己背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將骨灰盒一個不落地全部接過來，淡定地掃了一眼軍醫首領，沉聲道：“人不可無信，既然我答應了，自然要做到，至於麻不麻煩，就不勞煩大人操心了。”

    那人看了這麽半天，對於宋清寒的醫術有了更深刻的見解，因此在聽到這聲“大人”時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

    見宋清寒欲走，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要不要我去向上麵申請將你調過來，到時候也不逼你每天都去做事，你想做的時候就去做好了”

    宋清寒頓了頓，十分果斷地搖了搖頭，拒絕道：“不必，我還要帶我兒子，不可能整天待在這裏，所以還不如我有時間的時候過來，要是我實在沒有時間，你就讓舒落去找我拿這些東西，反正他現在已經基本上會了。”

    舒落在模仿行為一事上天賦極高，雖然他完全不明白宋清寒做手術的原理，但是卻能夠分毫不差地將他的動作複製過去，接觸的時間越久，宋清寒對於他的這套本事就越佩服。

    要知道，就算原文軒已經完全理解了病理，但是親自做手術時卻依舊存在不少問題，但是對於舒落而言，原文軒遇到的那些問題全然不是問題，要是兩個人的本事能結合在一起

    宋清寒光是想想都覺得美好，到時候世界上有了另外一個“他”，他也就不用擔心自己被當作另類，也不用擔心自己病倒後沒有人知道該怎麽解決了。

    不過這暫時也就隻是想想而已，舒落的身份成謎，兩人在軍營中碰見也純屬偶然，以後還能不能見麵還兩說，更別說帶著他去見原文軒了。

    回到自己帳篷中後，宋清寒剛將骨灰盒放好，就聽見家儀用嫌棄的語氣道：“你這是掉進糞坑裏了嗎？求你了，出去洗幹淨再回來，你聞不到，不代表我們也聞不到啊？這味道留久了，今晚還怎麽睡啊？”

    宋清寒掃了他一眼，見他正在對鏡化妝，挑眉道：“怎麽？要去見武大人？”

    “你怎麽知道？！”

    家儀手上一抖，剛撲好的粉簌簌往下落，宛如下了一場小雪。

    見他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宋清寒輕笑一聲，搖頭道：“妝太淡了，男人都喜歡濃一點的，看上去刺激。”

    家儀看著他拿著衣服出門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狐疑，再照鏡子時，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的妝淡了，忍不住拿著粉往臉上再撲了一層，嘴唇也抿成紅通通的模樣，看上去無比誘人。

    宋清寒擦完身子換完衣服後，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沒有急著去將小石頭接回來，而是繞去了武大虎的帳篷。

    他到達的時候，家儀剛剛得到允許進去，看上去無比的興奮，臉上的胭脂都變得更紅了。

    帳篷內的武大虎倒是沒什麽表情，等家儀行完禮後，沉聲道：“你有何事？”

    家儀微微垂下頭，前襟鬆鬆垮垮地耷拉著，露出一抹“欲說還休”的白皙。

    “家儀擔心武大人，特意為大人送來藥膏，不知大人今日之行可還順利？”

    武大虎看都沒看他手上的藥膏，冷著臉道：“多謝，好意心領了，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要休息了。”

    見自己努力精心打扮後得來的是這樣的成果，家儀的眼中閃過一抹不甘，將藥膏收好後，緩緩直起身，主動向前一步道：“大人，我在家專門學過如何為人按摩，大人忙碌一天了，不如讓我來給大人鬆鬆筋骨？”

    察覺到他的動作後，武大虎的眉頭緊緊皺起，沉聲道：“不必！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

    他今日之行並不算順利，在聽到有人找他時，不過是強自打起精神罷了，此時見家儀糾纏不已，自然心情不爽，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家儀的動作一頓，眼圈一紅，輕輕彎腰行禮後，幽怨地掃了武大虎一眼，默默從門口離開。

    宋清寒一直都站在陰影處，在看到家儀離開後，沉吟了片刻，大概猜到了武大虎現在的心情，從懷中掏出自己早前用炭筆寫好字的宣紙，揉成一團後，掀開帳篷的一點縫隙，用力扔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後，他也不管武大虎會不會注意到那團紙，將披風往上拉了拉，快步朝自己的帳篷方向走去。

    武大虎上完藥，準備去將蠟燭吹熄時，腳下突然踢走了一個什麽東西，引得他低頭看去。

    彎腰將那團紙拿起後，他看著上麵公正的四個大字，不知為何竟然有些想笑。

    “大虎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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