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沒有交待武大虎和原文軒不要亂跑，但是以兩人的性格而言，這種事就算他不說，他們也清楚。

    宋清寒快步回到木葉身邊，發現他剛好做完剛才的那個步驟。

    木葉掃了宋清寒一眼，雖然這一眼看上去平平淡淡，但是宋清寒的感覺就像是被遠古荒獸盯上了一樣，後背瞬間濕透。

    五十餘年的積累，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交待完了該交待的？接下來該讓我看看你的水平了。”

    木葉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上的手術刀往旁邊的盤子一扔，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那把手術刀赫然是宋清寒之前丟失的那一把。

    說完這話後的木葉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跟之前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不同，現在的他看上去陰沉而危險，仿佛宋清寒不能讓他滿意的話，他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做出。

    宋清寒似乎早就料到了這種變化，用烈酒仔細地給自己的雙手和手術刀消完毒後，垂眸看著手術台上的那人，心神一定，緊抿著嘴動作起來。

    跟木葉不同的是，他手術的連貫性非常強，像是根本不需要停下來確定自己手術的位置似的，手腕翻轉的速度飛快，看得木葉一陣眼花繚亂。

    但是木葉並不是完全的外行人，或者說，他已經算是半個內行人了，至少在實操上如此，因此他越看宋清寒的動作越覺得有趣，腦海中有什麽東西似乎在破土而出。

    不過他沒有出聲驚擾宋清寒，想來也是明白宋清寒此時的狀態非同尋常，打斷之後會直接影響到這台手術的成功與否。

    一刻鍾過去後，宋清寒收回手，將手術刀認真地清理完畢後放回木匣子裏，抬頭對木葉道：“可以了，不出意外，一天一夜之內他會醒來。”

    “用不著那麽久。”

    出乎他意料的是，木葉隨意地說道，伸手從旁邊拿了一條沾了冷水的毛巾，朝著手術台上那人的臉抽打了起來。

    看得出來他不是第一回做這種事了，手上的力道和動作的幅度都控製得非常好，沒有一滴飛濺而出的水珠是落在那人身上的。

    見他心裏有數，宋清寒雖然不讚同他這個做法，但是也沒出聲阻止。

    木葉看上去隻是一個正常的研究狂人，事實上卻是一個喜怒無常的暴君。

    冰冷的水是最好的清醒劑，那人沒一會就睜開了眼睛，在看到快要落到自己臉上的毛巾時還下意識尖叫了一聲。

    毛巾前進的趨勢戛然而止，木葉收回手，像是評估貨物一般冷淡地道：“可以，沒死。”

    那人顯然很懼怕木葉，被打醒後一句話也不敢說，身體也僵硬著不敢動，看上去比宋清寒以前在實驗室用的小白鼠還可憐。

    小白鼠好歹還知道掙紮，這人已經被折磨得喪失了所有的生機，就算他的生理特征顯示他還活著，其實與死了也無異。

    想到這，他主動開口問道：“感覺如何？身體有明顯的不適嗎？任何一丁點感覺都要說出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有些排異反應表現強烈，他們這些觀察者能及時發現，但有些排異反應卻沒有明顯的變化，除了病人自己外，誰也不知道。

    那人表情猶豫地看向木葉，顯然是不明白自己昏倒前還沒有宋清寒這號人物，怎麽醒來就多了個他，而且看上去竟然還頗有份量，敢在木葉麵前這樣說話。

    木葉沒有向他解釋的打算，幹脆地道：“回答他。”

    見木葉都這麽說了，那人不再遲疑，畢竟他也很關心自己身體現在的情況，指望木葉開口是不可能了，但是對於看起來就和善的宋清寒，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我、我腰部有撕裂般的疼痛感，胃裏有些惡心，嘴裏發苦，手腳發麻，其他的，暫時沒了”

    宋清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平靜地吩咐道：“好好休息，暫時沒有大礙，等出現其他反應的時候再告訴我。”

    那人乖巧地應了聲是，看向天花板的雙眼中閃過一抹茫然，似乎是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生。

    木葉在宋清寒說話時不動聲色地掃了他幾眼，狹長的雙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臉上明顯出現了一抹興奮的神情，隻是這一抹興奮轉瞬即逝，因此宋清寒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等他交待完病人再轉頭時，赫然發現木葉又變成了之前那副科學怪人的模樣。

    宋清寒對於他的翻臉比翻書還快這個技能已經做到熟視無睹，淡定地問道：“接下來你準備幹什麽？”

    木葉像是被驚醒一般，直接過來端起那個盤子，伸手抓住宋清寒的手腕，神經質地叨叨道：“當然是換其他的了，早點弄完我好早點用，最近時常感覺身體大不如前，很難受，真的很難受。”

    他說到最後的時候臉上出現了一抹猙獰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是十分痛恨那種無力的感覺。

    宋清寒感受著手腕上傳來的冰冷而用力的抓握感，眉頭下意識一皺，語氣也變得冷淡起來，平靜地道：“後麵的沒有那麽好做，你自己不是也清楚嗎？若是不好好研究一下，隻會像之前那樣又失敗。”

    木葉的腳步一頓，慢慢轉過頭來，一雙黑瞳幽幽地盯著宋清寒，一字一句地道：“之前沒有你，現在有了你，這就是最大的區別，若是還失敗，隻能證明你是無用的。”

    明明是在地底，四周都是密封的，但宋清寒卻莫名地覺得周身刮起了一陣冷風，不用低頭看，他也知道現在的自己，身上必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木葉好似沒有看到他的異常反應，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他們抵達的那個房間中，放著跟剛才一模一樣的手術台，上麵甚至一樣躺了個人，隻是那人明顯跟之前那個病人不一樣，雙眼緊閉著，意識陷入了昏迷，身上沒有一點傷口，看上去十分健康。

    其實這才是正常的，宋清寒知道，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之前那個病人在手術前，跟這人一模一樣，甚至連表情都一樣安詳。

    所以他們的手術，分明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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