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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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鴻小時候, 馮南南就不怎麽喜歡他。因為他出生的時機不太好,那年馮南南正得寵,卻又懷了孕,不能再侍寢,而邊塞小國送了個貌美的胡姬, 元德帝很寵愛她, 幾乎都快忘了懷了孕的馮南南了。
那胡姬是個公主,囂張跋扈,在馮南南麵前得意洋洋,馮南南隻有忍著, 卻沒有辦法。大約是這個緣故,她沒辦法喜歡上這個拖累自己的孩子。
景鴻小時候還期盼得到她的愛,可總是得不到, 再努力也不行。後來,他身邊來了個宮女,她長得不算漂亮, 隻是很溫柔,說話細聲細語,笑起來有點像馮南南的模樣。
對於景鴻來說,她就像是母親一樣。
那個宮女總是勸景鴻不要爭不要搶,相信馮貴妃是喜歡他的, 可後來他長大了, 宮女也為他忿忿不平起來。
她將景鴻攬在懷裏,埋在自己的胸前, 很溫柔道:“憑什麽就他有,我們小鴻卻無?”
景鴻點了頭。
他同景旭一母同胞,雖然馮南南不喜歡他,景旭景寧瞧不上他,可有些事卻不會瞞著他,甚至讓景鴻去做。
景旭好美色,大約兩年前,他在春日宴上瞧上了個商人家的女孩兒,要強納她做外室。那女孩生得很美,家裏嬌寵得很,連做妾室都不願意,更何況是無名無分的外室。那商戶不肯,景旭便使了手段,要那家人家破人亡,強要了那個女孩,不過半個月,那個女孩趁侍女不備,跳井死了。
那家男人全死光了,隻有女孩子的母親和乳母被景鴻藏起來了。
他想的很清楚,元德帝隻有四個兒子,日後也不大可能再添多少個。現在景硯已經入了太清宮,景原像個透明人一般,剩下來隻有景旭和他自己。
這次忽然發難,又是元德帝生辰,文武百官都看在眼裏,景旭在大庭廣眾之下德行有虧,無論如何都不能成太子了。
那兩個老婦人才哭了一聲,景旭的臉色已變了,他正要說話,卻被景鴻打斷,先講了這件事。
四周一片嘩然。
馮南南聽得發抖,可她畢竟不是一般人,當機立斷跪了下來,一路膝行至那兩個婦人身邊,悲愴道:“臣妾失職,沒教好景鴻,竟使兄弟鬩牆,他竟誣陷起了自己的親哥哥。”
景寧則是從她身邊鑽了過去,她沒丁點大,卻靈活極了,直接朝那兩個老婦人捶打了上去,堵住她們的嘴,不讓她們說話。
馮南南不理周圍人的竊竊的議論和目光,哭的梨花帶雨,繼續道:“臣妾有罪,早知小三嫉恨他的兄長,圖謀不軌,卻因為他是我的親骨肉而不敢說出來,才釀了今日的大禍。”
元德帝沉著臉,對稱心使了個臉色,壓著怒火道:“是怎麽回事?”
稱心偷偷從後邊走下去,找了幾個小太監過去,將那兩個老婦人牢牢抓起來,捂住嘴,不許多言,又吩咐了另一件事。
趁著這個機會,稱心還做了件別的事,他派人將喬玉叫了出來,藏在了大廳的角落。
他摸了摸喬玉的腦袋,輕聲安慰道:“別害怕。小玉,別害怕。”
喬玉咬著嘴唇,搖了搖頭,有些沮喪,“不害怕。”
他們不能在這多待,稱心也不能離開太久,他沒多問,叮囑了幾句,最後還是沒忍住,“回去告訴大皇子今天的事,還有,馮貴妃看了你很久。”
喬玉呆愣愣地點了頭,連燈籠也沒有打,憑著記憶,匆匆忙忙趕回太清宮。
馮南南演了場戲,不過幸好元德帝願意看,也願意保下景旭。
最後,她將景旭完全摟了起來,懷抱是很親密很溫暖的,卻陰森森地笑著,聲音越發低了,“慈母多敗兒,小鴻,是母後對你不夠狠。”
這曾是景鴻最渴求的,在此時此刻得到,卻令他害怕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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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接舍了景鴻,也要保下景旭。倒不僅僅是因為喜歡景旭,而是因為在他們兩個人中,元德帝一定是要保住景旭的。
元德帝親自下旨,將陷害兄長的景鴻鎖進了行宮,馮貴妃同景旭禁足,三個月不許出來。9
這場戲總算是完了,生辰喜宴上鬧了這麽一場,元德帝也撐不住了,歌舞散盡,百官歸家,他回大明殿歇息了。
稱心忙了一天,對著窗戶吹風,又想到今日的事,頭疼得厲害。
陳桑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黑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輕鬆地笑著,“今日的戲,可真是精彩,”
稱心不太有氣力,微微抬頭,朝陳桑一笑。
他的嘴唇是蒼白的,一點血色也無。
陳桑走近了些,似乎很不滿稱心的回應,單手隨意地將他的手腕圈起,摁倒在了床上。稱心換了衣裳,寬鬆得很,袖子滑落到了手肘,露出一大截胳膊。
稱心瘦且白,似乎輕易就能被捏碎骨頭。他現在已經好多了,從前最忙最難的時候,瘦的隻剩一把骨頭,後來同陳桑滾上了床,陳桑嫌他骨頭硌得手疼,才勉強自己多吃了些。
旁邊的隻點了盞白燭,幽微的火,模模糊糊映亮了周圍一小塊地方。
他手腕處一圈明顯的青紫痕跡,像套上的手鐲似的。他皮膚本來就白,昨天又是梁長喜是最後的臨時掙紮,力氣大些也是應當的,不過因為太忙了,稱心自己都沒注意到這處傷痕。
陳桑一眼就看見了,他的聲音一沉,“誰弄的?”
稱心想要掙脫,卻比不過陳桑的力氣,隻是徒勞無功,又不想回答,隨口反問道:“並沒有什麽要緊的。”
陳桑將他拉的更近了些,“你是我的人,別人不能動。”
稱心的瞳孔緊縮,又往回退了退,想將袖子攏起來,至少表麵掩蓋住。他也沒費力說假話,隻是道:“梁長喜昨天捉住我,不小心抓的。”
陳桑問道:“那他人在哪?”
稱心望著他的手,眼波溫柔又頹喪,低低地笑了,“大概是死了吧,昨天就死了。”
他頓了頓,不再像方才那樣,而是正經道:“我接了他的事,同陛下的暗衛接洽了。太清宮一直有人監視,那大概是太子的人。”
陳桑反問,“你怎麽知道的?”
稱心偏過頭,含糊道:“猜的。”
如果那裏不是太子的人,喬玉的事不可能瞞到現在。
但事關喬玉,他不願意告訴陳桑,也不願意騙他,就這麽說了,信不信隻能任由對方了。
陳桑是在子時後離開的,稱心已經昏睡過去了,他抱著被子,睡得不太老實,露出赤.裸的後背,微微顫抖著。
回去後,副官聽了這件事,已經想好了稱心的許多種用途,樣樣都極為危險。
陳桑打斷了他的話,“稱心有別的用處,不能這麽輕易地用掉他。”
副官不敢說話了。
而今天的事,在喬玉回來前,已經傳入了景硯的耳朵。
景硯沉默地聽完了,捧著白水飲了一口,露出一個笑來,“這出戲演得很好,比孤想的,要好多了。”
果然,人心不可預料,即使是景硯,也沒算到這一步。
不過結果很好。
景硯吩咐了幾句話,叮囑了朝中幾個大臣,再等待不了多久,就該是他離開太清宮的時候了。
喬玉恰好連滾帶爬地撞開門回來了,景硯立刻中斷了談話,去接喬玉去了。
隱藏在暗處的蕭十四皺了眉,他總覺得這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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