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靈堂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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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聽,沈牧野就不說的。
他說,“是陸深沉,十幾年來風雨無阻每個月抽出1200cc血液給他的母親,1200cc,每個月四次,每次三百,你知道他的身體是怎麽被拖垮的嗎?為了救命,他經曆了一個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你現在卻說他冷血?”
我捏緊了拳頭,抿著嘴不發一言。
我沒有想過事情會是這樣。
這一點兒醫學常識我還是了解的,一個人半年之內最多獻一次血,一次大概最多400cc。
這是普通人。
實在是要救命的話,幾個月一次也是可以的。
但是像陸深沉這樣這麽頻繁的,確實會對身體有很大的傷害。
“你以為顧家虧欠的隻是時秋的一個心髒?不,還有很多東西。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夢想,陸深沉也有過,這十幾年我一直做著他的護理醫師。他曾經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體力超常,跟我們一起在部隊裏訓練。卻因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的原因,轉身回到了商場,我以為你會理解他,可你並沒有。”
沈牧野很是失望地看著我。
我琢磨著他話裏的意思,陸深沉的過去,是怎樣的?
這簡直就是現實版的琅琊榜。
可事已至此,不管沈牧野說再多的事情,不管陸深沉失去了再多東西。
時秋回來了,許映蘭卻回不來。
“如果還有機會,你可以替我跟陸深沉說一句抱歉。”我的語氣風平浪靜。
讓我聽到這些真相,然後哭著喊著後悔兩個字。
我做不到。
我自問我秦商商不是那麽脆弱的女人,我雖然很愛陸深沉,也知道了他為何會變成今天這般模樣。
但我依舊做不到對顧以欽熟視無睹。
等我拿回了顧家,把虧欠顧以欽的全部都還給他,我就會回到陸深沉的身邊,從此再也不離開他。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自己走錯了怎樣的一步……
我說完以後,就從沈牧野身邊側身擦肩而過。
沈牧野在我背後多說了一句,“秦商商,是你還不了解顧家,你所想要守護的人,守護的家,遠比陸深沉所做的事情,還要肮髒百倍……”
我把這句話,僅僅理解成為了一句不忿的氣話。
告別了沈牧野以後,我朝顧以欽剛才所去的手術室走了過去。
手術室裏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我攔住了護士詢問,護士說,“病人已經被推進太平間了……”
我整個人一愣。
毫無知覺地朝太平間裏走過去。
在地下一層,冰冰冷冷的地方,放著幾個冒著寒氣的不鏽鋼小櫃子。
顧以欽就站在那兒,身體直直地看著眼前一個小方櫃子上麵的名字,寫著‘許映蘭’三個字。
他的聲音憂傷而低沉,“媽媽,你好好休息,以後的一切就交給我了。”
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是未免來的太過於倉促了。
時秋苟延殘喘了三十幾年的心髒,必然是跳不過一天的。
讓顧以欽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死在自己麵前,一定比聽消息來的更加殘忍。
我站定在他的背後,聲音很小,“節哀,以欽,這或許對顧阿姨來說,是個解脫。”
顧以欽回頭看我,眼神空洞。
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精致人偶。
接下來的幾天,我陪著他一起做了很多的事情。
把許映蘭的遺體送去殯儀館,原本像她這樣的身份,應該要停靈四天再火化。
但我跟顧以欽給許映蘭守靈守了兩天,期間沒有一個人過來看過她。
連顧正文也沒有來過。
第三天的時候,顧正文隻派人送了一句話,讓我們好好安葬她。
我不知道顧正文對於陸深沉搞的鬼到底知道了多少,但看他這個樣子,有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他依舊覺得秦燕的死是許映蘭造成的。
否則不會連死也不來送她一程。
當天下午,我跟顧以欽決定把許映蘭送進火化室之前,殯儀館的靈堂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陸深沉。
顧以欽整整三天都沒有合眼,這時候已經在我身邊靠著花架子睡著了。
為了不驚醒他,我一聲都沒敢出。
悄然地走到陸深沉的麵前,用眼神示意他跟我出來。
他沒有理會我,隨手點了一支香插在香爐上,又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才跟著我步伐。
我確保走到顧以欽聽不見的地方,才開口道,“陸先生這是做什麽,來靈前耀武揚威嗎?”
陸深沉的那雙眼睛,深不見底。
“死者為大,既然已經不在了,自然是要上一炷香的。”
我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著他,腦海裏盤旋著沈牧野所說的那些話,左胸口的某一處,劇烈的疼痛著。
第一次見陸深沉的時候,就覺得他的皮膚白的很異常。
現在這麽一聯想,何止是異常,簡直是十分憔悴……
可為還是按耐住了心疼的感覺,笑,“她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若是她,也不希望再看見你這個殺人凶手。”
陸深沉眉色淡淡的,沒有一絲不悅,“她的死,是因為身上背負的罪孽太重。”
我說,“再重,也不會比你重。”
他說,“離開顧家,這趟渾水,你不能踏進去。”
我笑,“陸先生是怕我跟你敵對了,整個顧家你無法掌控?抱歉,顧家是顧以欽的,我一定會原原本本的還給他。”
他說,“你這是在害他。”
我說,“我是他的妻子,我不會害他。”
說這個話,多半是帶著對陸深沉的怨氣的。
怨恨他讓我雙手沾滿了鮮血,回不了頭。
陸深沉定定地站在那裏,因我這句話而失去了言語。
“那麽,恭喜你。”
我原以為,會接受陸深沉狂風暴雨般的責難。
但他沒有。
全都沒有。
他這樣的冷靜的樣子,會比發飆的樣子更加讓我害怕。
盡管是這樣,我還是挺了挺脊柱,壯大膽子繼續說道,“謝謝你。現在我是顧家的實際掌權人,我母親秦宛的消息,我會自己去調查,希望陸深沉如果綁架了她的話,請把她給放回來, 否則我們到時候遇見,臉上不太好看。”
陸深沉說,“兩個月後會召開原始股東大會,我們手裏的籌碼是一樣的,你就這麽確定你可以拿回顧氏?”
我說,“我們的籌碼不一樣,我是站在正義的一方。”
陸深沉笑了,很冷的笑,“那麽,我拭目以待。”
他說完以後,轉身離開。
不知道為什麽,我曾經見過無數次他的背影。
可唯獨這一次,他的背影顯得那樣蒼涼而孤獨,似乎背負著什麽……
跟陸深沉在殯儀館陰冷的側門口說完話以後,我裹了裹衣服,轉身朝裏麵走。
就在轉身的時候,我似乎看見了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從靈堂裏走出來。
是一個跟顧正文差不多年紀的男人。
腦海裏強烈的衝動左右了我的步伐,我毫不猶豫地朝那個人奔跑過去。
直到我氣喘籲籲地停留在他的麵前,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
很眼熟,很眼熟。
“您好,請問您是?”我有些氣急地開口。
這個男人,就是上一次我跟梁培培在醫院裏所看見的站在我母親秦宛身邊的男人!
看見他,就等於找到了我的母親。
他到底是誰?
這男人有些詫異地打量著我,剛準備開口說話,似乎是我們的動靜驚醒了睡著的顧以欽。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慢條斯理走出來,喊了一句,“林伯伯。”
林伯伯?!
我指著這個林伯伯,腦海裏回憶了一下這個名字,我的周圍,顧以欽的周圍,唯一姓林的人。
隻有林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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