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白在車裏等了會，看到一行人從酒店的旋轉門裏出來。

    為首的是一個烏眸黑發的年輕男人，門口的橙色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俊秀的麵上盡是冷漠。

    “他黑了。”淩白吐出一口煙。

    他現在有點煩躁。

    “係統，怎麽會這樣？”

    他記得他走的時候，那條進度條還通篇冒著粉光，夢幻得像根魔法少女的法杖，怎麽轉眼就能黑成這樣？

    係統：“嘻嘻，誰讓你當初拔diao無情，把人家吃幹抹淨了就連夜跑路。”

    淩白：“我不喜歡剛交。”

    係統：“什麽，小淩淩，你居然不喜歡剛交！！！你知不知道剛交是多麽美好和諧有益身心的運動……”

    甚至冰冷的的機械音都盛放不下它骨子裏透出的詭異的狂熱和興奮。用一板一眼的電子音說著這樣的句子，聽起來真是詭異極了。

    不過淩白早就習慣了。

    淩白咬著煙頭的嘴唇動了動，“我不是你，我不變.態。”

    係統：“怎麽說人家是變.態呢？嘻嘻嘻，小淩淩，你就承認吧，你明明是覺得爽得難以置信才逃走了，believe me～～這世上～～沒有人～～能抗拒～～剛交的魅力～～”

    淩白冷笑，“廢話說完了沒有，你倒是說說，我現在該怎麽辦？”

    係統：“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是日一頓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淩白：“……滾。”

    他就知道不能指望這個整天精蟲上腦的東西。

    淩白真奇了怪了，他的上個宿主對他究竟做了什麽，還是他出廠的時候腦子泡了大姨父，不然怎麽會是這副德行。

    眼看著那行人坐進幾輛黑頭車裏就要離開。淩白掐了煙問，“我現在追上去還來的及嗎？”

    係統：“來不及，你的車比較破。嘻嘻，因為你家被他搞破產了。”

    整天嘻嘻你個頭，淩白止不住地罵了句髒話，問道：“他現在要去哪？”

    係統：“都這個時間點了還不回家睡覺，嘿嘿，男人嘛，你懂的~”

    淩白：“說重點。”

    係統：“皇城酒吧。”

    淩白開著破車到皇城酒吧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穆行睿的車早在路上就跟丟了影子，好在有全息導航的幫忙。淩白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張皺巴巴的五塊錢，勉強付了停車費，然後攏了攏灰撲撲的夾克，貓腰鑽進了酒吧大門。

    看起來是個比較高檔的娛樂場所，來往客人的檔次一目了然。

    酒吧保安在入口攔住他，打量了幾眼他的寒磣樣子，不知怎麽的又放他進去了。

    淩白：“我還以為他會趕我出去呢。”畢竟他現在的穿著，可一點都不像能來貢獻消費的樣子，他兜裏全部的零錢加起來，怕是連杯最便宜的蘇打水都點不起。

    係統：“小淩淩，可能是你穿了半個月的夾克太臭了，把他熏得暈頭轉向無法思考。”

    淩白：“嗬嗬。”

    淩白這副落魄的樣子顯然跟這個高級場所格格不入，從進來起，來來往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全都是奚落和譏諷。

    淩白全當他們是空氣。在破產前，他好歹當了二十幾年威風逍遙的富二代，從小被人巴結奉承著。作為富二代，目空一切是基本技能。他也沒空去感慨世態炎涼，他現在隻想找到穆行睿。

    係統：“哇哇哇小淩淩你看，前麵那個男的屁.股真尼瑪翹~”

    係統：“哇哇哇你看那個穿黑背心的猛.男，這胸肌這腹肌這肱二頭肌這緊致的皮膚！！”

    係統：“///▽///這裏是天堂嗎！！！”

    淩白忙著找人，這流.氓係統倒是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樂子。鬼知道男人的屁腚子有什麽好看的！

    如果現在有個“殺死係統”的按鈕放在他的麵前，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按下去。

    可殺了他，他豈不是要穿著這件穿了半個月的破夾克一個人在這個世界呆到天荒地老。想到這裏，淩白扯動嘴角，讓自己平複心情保持微笑。

    再怎麽說都忍了那麽久了，不能前功盡棄。

    “小騷.貨，這低腰褲都快開到菊花了，要不是老子沒有吊，真想直接從後麵上了他……”係統的聲音忽然降低幾個度，機械音跟磨鐵皮似的，粗糲而躁動的，放蕩到了極致。

    這番話惹得淩白一陣反胃，忍無可忍地開啟了靜音模式。

    靜音模式這項附加功能，是他跟上麵投訴了不知道多少次才申請下來的。他怕再這麽無限期地義務製情.色教育下去，他哪天非瘋了不可。隻可惜除了靜音外他也不能再對係統做什麽，屏蔽了騷浪賤的直接汙染，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如雪片般飛起的彈幕，高清無.碼的辣眼。

    總之，先忽略好了。

    酒吧內部空間相當充裕，布局又錯綜複雜，淩白找了一會，沒能找到穆行睿的人影，卻被一個叼煙的禿頭男給攔住了。

    “這位小哥長得真俊俏啊，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這裏工作？”

    油膩的手指夾了張名片遞過來，名片上寫著皇城酒吧經理的字樣。

    淩白忍著嫌惡伸出手，收下了名片。

    因為刷新的彈幕上寫著：“相信我，你會用到的。”雖然係統的品德是差了點，大多數時候給的提示還是很有用的，之前要不是他一意孤行，怕是早就完成任務去下個世界了。

    “小哥，想好了記得打我電話喲~”禿頭男離開前用拇指刮了下他的手背。

    淩白有點惡心。

    放在以前，哪個敢對他動手動腳。

    “哐——”

    突然，場內的所有燈都暗了下來。

    淩白耳朵被高亢的尖叫荼毒了幾秒，才見某處有燈光亮了起來。

    酒吧中央的舞台，如海潮般緩緩漫上來一層柔和的月白燈光，上麵站著個淡淡的人影。

    是個穿著白色帽衫的少年，抱著把黑色雲紋的電吉他，最多不超過20歲。那種年輕人特有的張揚神采完全是從骨子透出來的，像是一把肆意燃燒的野火，很惹人厭。皮膚白了點，腿倒是挺長，不過長得也就還行吧，隔得太遠了，淩白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他隻知道，他的耳朵已經快被周圍重新燃起的更加高亢的尖叫聲給炸聾了。

    不過淩白總算是見到了穆行睿。

    他就坐在離舞台最近的位置，窩在沙發裏抽煙，表情依舊是冷冷的。嫋起的煙霧熏繞著穆行睿那張好看的臉，使得他專注的眼神也有些飄渺起來。

    “既然找到人了，幹嘛不去打招呼？”係統問。

    打招呼，說什麽……好久不見，還是謝謝你讓我家破產？

    淩白扯了下嘴角：“別了，我怕我會忍不住打他。”

    淩白在這個世界的名字叫簡緒，大概一個月前還是個富二代。而穆行睿算是他的發小，也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目標。

    在原來的世界軌跡裏，簡緒是很看不上穆行睿的。簡緒是獨生子，名正言順的簡氏繼承人，而穆行睿是什麽，不過是穆家一個不受寵的私生子。

    按照常理，凡是這種前期隱忍受辱，又有主角光環的，後麵大多會來個逆襲大翻身，愛情.事業雙豐收。可惜穆行睿不是主角，在原來的世界裏，他本該早早地出車禍炮灰掉。可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不知何種原因導致了穆行睿這個小配角的黑化，然後他遇神殺神，遇鬼殺鬼，開掛似地將主角一幫人都整死之後，世界軌跡被徹底毀壞，這個世界宣布壞死。

    像這樣壞死的世界就成了脫離架構的黑區。

    近年來累積的黑區越來越多，對終端造成的負荷也越來越大。根據計算，照目前的速度增長下去，最終可能會導致整個體係的崩塌。

    為了避免最壞的結局，主神緊急推出了一項“天使淨化計劃”。目的是漂白這些黑區，阻止這部分脫軌人物的黑化，從而讓壞死的世界恢複正常的運轉。為了完成這項計劃，在全星際時空範圍內征選了大批的誌願者宿主。

    淩白也是其中一位。

    淩白已經不記得這是他經曆的第幾個世界了。目前為止，還沒有成功過，估計上頭已經早就後悔把他選來充數了。

    係統：“你也不想想，你見人就咬脖子，￢_￢可能成功嗎？”

    淩白：“那是我的本能。”

    沒錯，淩白是個吸血鬼。而且屬於獵食係。

    在被選中之前，他剛剛經曆了一場有史以來最長的饑荒。太久沒看到活物的後遺症就是，見誰都像人形血袋，而脖子上跳動的頸動脈就像是可樂拉環，讓他心跳加速澎湃不已。

    係統：“本能什麽本能，你現在的身體又不需要吸血。”

    淩白：“……我知道。”

    他醒來時攻擊了離他最近的的一個人類。

    當腥甜的血液汩汩湧入他的口中，他突然控製不住地吐了出來。他竟然覺得惡心。他身體裏每個細胞都在抗拒血液的味道。反複多次之後，淩白很不知所措。他一直都是個杜絕浪費的人，最為推崇“吸幹（光盤）行動”，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患上突如其來的厭食症。

    他很餓，非常餓。

    直到某個世界，他餓暈在路邊，過路人朝他丟了塊麵包，他自然而然地撿了起來。他才發現，他現在的胃竟然可以被這種東西填飽。久違的充實與滿足。

    他才明白，這樣的食物，這才是他眼下的身體真正渴望的。

    原來，他現在是人。

    在連續經曆了幾個初級世界後，淩白已經習慣了人類的生活，也開始享受起了人類的美食。雖然不再需要血液生存，可他內心對血液仍有本質的渴望，簡單來說就是心癮。

    每當他看到合胃口的脖子就忍不住打磨牙齒，即使不能吸也想咬一口以慰相思之苦。

    巧也巧了，這些合胃口的脖子，往往都長在目標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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