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氣一下彌漫開來。

    淩白不知道這幾天裏發生了什麽。按理說他的身體應該早就好了才對, 怎麽會變得那麽嚴重。

    鳳楊垂頭看了眼被染透的絲帛, 似乎早就習慣了, 隻麵無表情地將唇上沾到的血跡擦拭幹淨。府內耳目眾多, 他不能讓有心人看到他現在的模樣……

    鳳楊強撐著轉身, 覺得身體裏的那點氣力隨時都會消耗殆盡。就在這時, 一隻手扶上了他的肩頭, 並不十分有力, 卻讓人無比安心的。

    鳳楊抬頭, 看到淩白的臉, 有些詫異地：“七弟……”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麽找到自己的, 看他離席不歸, 他還以為他早就走了。

    淩白沒回應, 他的臉色很難看，死死地盯著他手裏的那方絲帛。

    不隻是心痛，更多的是生氣。

    他相信, 任何吸血鬼看到自己的血袋在漏血都會很生氣的。

    “多久了？”淩白問道。

    沒頭沒尾的問題，鳳楊卻知道他問的是他目前的身體狀況。

    “……就這幾天。”鳳楊說。他身體本來已經大好，卻莫名其妙地開始虛弱咯血, 鳳楊自己也奇怪得很, 不過他還是逞強道, “你不用太擔心我。三哥身體一向很好，隻要找到原因, 很快就會好起來……”

    “很快是多久？”淩白不想聽那些廢話, 他心頭煩躁地按住他的肩膀, “別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我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知不知道！！”

    “七弟……”他沒想到自己在他心中會是那麽重要，鳳楊心裏一陣激蕩，不過他很快又鎮定下來，“隻是一點小病，還死不了。”

    “還有，天色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鳳楊冷冷道。

    又來了。淩白不知道他為什麽老這麽抗拒自己，他又不會再對他做什麽。況且傷不是都好了嗎，他至於給人造成這麽大的陰影嗎？

    “走之前，我先送你回去。”淩白看了眼他現在的樣子，還是放心不下。

    鳳楊正要拒絕，對方的胳膊已經攬了上來，“三哥，你放心，我會跟人說是你喝醉了。”

    他竟然連他在擔心什麽都知道……

    等對方離開後，裝醉的鳳楊從床上起身，叫來附近蟄伏的影衛，問道：“事情查得怎麽樣？”

    他原本隻是體虛乏力，從前幾日無端出現咯血的症狀後，他便偷偷讓人將他最近接觸過的物品都送去府外找人查驗，到現在結果也該出來了。

    鳳楊冷笑，他可真想知道，是誰想要置他於死地！

    “殿下，結果已經出來了。可是屬下覺得可能是搞錯了……”連影衛都猶豫起來。

    ……

    回去後，淩白怎麽也睡不著，他思前想後，他還是想不通鳳楊怎麽會無端病成這樣。若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莫名其妙死了，他的一切努力也等於白費。

    淩白隻好問係統：“你有沒有發現哪裏不對勁？”

    係統：“o(*////▽////*)o小淩淩，你也發現了對嗎，二皇子的胸肌和六皇子長腿還有四皇子羞澀的模樣，啊啊啊媽媽我要死了！！”

    淩白：“請快點死。”

    反正活著也沒什麽用。

    &n ^ t)小淩淩你真過分。你剛剛對別的男人還那麽溫柔，仗著我喜歡你就對我這麽粗暴……哼，渣男，我陪你那麽多個日日夜夜，果然是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嗎……”

    淩白：“我很想體驗失去的滋味。”

    係統：“┬┬＿┬┬”

    係統嚶了會總算累了，“咦，小淩淩，你手裏拿著什麽？”

    淩白手裏拿著的正是剛才鳳楊擦過嘴的絲帛。是他離開的時候順手拿的。上麵的血跡早就幹涸了，那份奪目的紅灰暗下去，越來越接近墨色。

    係統：“等等，小淩淩，你該不會想……”

    他還沒說完，就見少年將滿是血跡的絲帛放在鼻尖深嗅上一口。神情陶醉又滿足地，如置身於一場迷幻夢境。

    這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淩白低頭又嗅了一口，心曠神怡，仿佛整個世界都因此而美好起來。

    目睹在旁的係統：“小淩淩……你這樣子好變態啊_(:3」∠)_”

    ……

    第二天，淩白進宮去見明妃。

    鳳啟帝現在很少來看她，聽說是迷上了新入宮的徐美人。往日熱鬧的明鳳殿，如今隻剩過堂清風，卷起蕭寒入骨。

    明妃端坐在窗前，手裏是做到一半的冬衣。

    距離上次冬日宴，也不過才一個多月，當時顧盼生輝的雍容美人早已消失不見，女子麵容消瘦，眉眼間好似凝著一層不散的陰翳，淩白乍見時差點不敢認。

    明妃倒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來，微笑著說，“你是七皇子吧，上次宴上我們見過。”

    淩白坐下來，很快有宮女端茶水上來，半點笑臉都沒有，放下就出去了。不是什麽好茶，甚至還有點冷，淩白也不介意，反正他隻當水喝，隻是覺得那宮女的傲慢態度很讓人來氣。

    “算了。”明妃勸道。她已經習慣了。這深宮裏的女人，隻有得寵和失寵的兩種，加上她沒有子嗣，一旦失去帝王的寵愛，以後哪裏還會有什麽好日子過……

    淩白不明白，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麽要冷落鳳啟帝。明妃曾經的盛寵是誰也及不上的，任誰都會覺得鳳啟帝對她動了真情，在她最初小產的時候，鳳啟帝對她也是抱著愧疚和疼惜常來看他。在常人看來，無疑是她自己把自己折騰到了今天的地步。

    姐姐明妃的失寵和不幸，是李弈這次黑化的關鍵。

    在淩白看來，這一切尚可以補救，如果明妃願意，想要重新得寵並不難。

    隻是明妃本人卻並沒有這個想法。

    “一個隻喜歡看你笑的男人，給的再多的寵愛都是冷的。”明妃說。

    淩白沒明白她的意思。

    “坐著陪我說會話吧，阿弈走後都很久沒人陪我說話了。”

    “……好。”

    “七皇子，你跟阿弈很要好吧。他常常跟我提起你……”明妃笑道。

    “嗯，他說了什麽？”淩白隨口問道。

    “他說，他很喜歡你。”

    淩白嗆了一口，假裝鎮定地將茶水咽下去。他本以為上次係統是純粹在跟他胡說八道……畢竟一身正氣的李弈，怎麽看都跟傳統的基佬聯係不到一起。

    “七皇子，你可不要誤會，阿弈這孩子沒讀過什麽書，他對什麽都是說喜歡來喜歡去的……”見他震驚的模樣，明妃掩嘴笑著，又說，“很可愛不是嗎？”

    “嗯……可愛。”

    ……

    聊了許久，淩白才走。

    他看得出來，因為這番交談，明妃的心情好上了不少。其實兩人根本沒有什麽好聊的，大半時間都在聊李弈，像她說的，她也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淩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能讓她覺得開心也不錯，不算白來。

    淩白回去的時候，在宮門口看見太子鳳楊的馬車。就停在他的馬車旁，他原本看起來相當氣派的馬車瞬間被襯托得檔次全無。

    料想鳳楊也不想見他，淩白本來打算避開，那邊卻有人過來請他過去。

    坐在太子的車廂裏，淩白覺得很不自在。

    這個地方，勾起了他不好的回憶。他還記得，上次走的時候，連車廂都是他擦幹淨的。

    鳳楊看著他，竟然難得地掛上了笑意，“七弟，好巧啊。”

    “好巧。”淩白往旁邊挪了挪，這個地方他上次好像沒擦幹淨。

    這動作看在鳳楊眼裏，卻像是他在疏遠自己，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對了……七弟今天怎麽想到進宮了？”鳳楊問道。

    沒有皇上的傳召，普通皇子一月隻有三次的進宮機會。並且去向都會登記在冊，一般都是探望生母。而七皇子鳳羽的母妃麗妃早就於七年前就病逝了。

    淩白隨口說道，“我隻是想起來，想去看一下母親生前住過的宮殿。”

    見他垂頭似有哀戚，鳳楊後悔自己問了這個不該問的問題。

    “三哥不是有意讓你傷心的……”鳳楊握住他的手。

    淩白覺得今天的鳳楊很奇怪，明明昨天還對自己還抵觸得很，怎麽今天就主動拉起小手了。

    鳳楊的手握得很緊，淩白沒能抽開，隻好任由他握著。

    “三哥，我該回去了。”

    “不急，先跟三哥回府上一起用膳。你也應該餓了吧，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紅豆糕，今天就讓廚子多做些讓你帶回去好不好……”鳳楊說道。

    淩白想了想，又想了想好吃的紅豆糕，忽然有些開心，“好。”

    鳳楊勾唇笑了笑，掀開簾子讓外麵的車夫啟程。

    去太子府的路上，淩白問起鳳楊的身體狀況。

    “七弟這麽擔心的話，不如留下來照顧我。”鳳楊笑著說。

    “這個……”

    見他猶豫，鳳楊笑意凝結，“七弟既然這麽不願意，那就算了。”

    “你別忘了，我是因為誰才生這場病……”鳳楊俯身過來，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冷笑。

    突如其來的責問讓淩白忽然心虛不已，況且處在作案現場，他本就如坐針氈，無奈之下隻好頭疼地說，“那好吧。”

    盡管是不情願的回答，鳳楊卻滿意地將人拉到了自己身邊。

    淩白：“……幹嘛？”

    鳳楊：“坐著。”

    淩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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