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閑忿然：“我今年隻有30歲。”

    就算他平日裏再怎麽不修邊幅, 看起來也沒有老到能當孟若洋的老爸吧？

    淩白唇角微揚：“我今年20歲。”

    那抹飛絮般飄然而過的笑讓霍閑更加惱火, 真不曉得情況為什麽會發展到跟他在這裏互報年紀。

    看起來這麽幼稚。

    兩人相差10歲, 對方是在提醒他現在仗著資曆老欺負晚輩, 還是單純地炫耀自己青春正茂？

    三十而立的霍閑還沒受過這樣的羞辱。入行8年, 直至今日, 所有人提起他來都是了不起的年輕導演代表, 被老牌影評人挑剔作品時最大的黑點也是他太過年輕。

    “誰還沒有年輕過……”霍閑止不住地諷刺。

    圈內從不缺新鮮血液, 孟若洋被挖掘也不過16歲。當年那部電影同時成就了孟若洋和霍閑, 從此事業齊飛, 高開高走, 多數人難以企及。而像對方這樣庸碌無為的20歲, 即使再給他10年, 怕也達不到別人高度的一半。

    那些因為自家偶像年複一年小小的進步就大呼小叫的fans永遠不會明白，像演技，最是老天爺賞飯吃的行當, 有那麽一批人，在小小的年紀就榮耀滿身，甚至開場即巔峰, 流星般燃盡了光芒。

    霍閑本就對陳洛有偏見, 認定他就是個喜好抱大.腿蹭熱度的新人, 即使沒有那麽糟，差勁的演技、乏善可陳的唱功舞技也注定在他在這個圈內不會有什麽未來。靠炒作維持的泡沫人氣是不會被主流認可的, 當他沒了年輕的優勢又能堅持多久呢？這也是如今許多鮮肉共同的通病。

    “你好像很在意年紀？”淩白說。

    淩白不知道他在挑著字眼生氣什麽, 30歲連他活的一個零頭都沒有, 他怎麽會嘲笑這個。

    “夠了，不要再岔開話題。”若是以前，霍閑也不會誤會，隻是他現在跟邱洺隔著曾窗戶紙，對年齡尤為敏.感。邱洺跟他差不多的年紀，這段年齡差正好是他的心病。

    霍閑還沒有忘記找他過來的目的，沉默地看了他一會才說，“你應該知道，孟若洋原本是我這部電影的男主人選。”

    淩白有印象，他聽邱洺提過。因為有機會跟影帝搭戲他還興奮了好幾天，之前的試鏡，孟若洋也是以評委身份出現的。

    “那你知道嗎，明知道我的規矩是要提前一個月進組，他還趕檔期偏偏去接了那檔該死的真人秀，孰輕孰重他心裏不清楚嗎……”

    淩白神色茫然。

    霍閑俯下身，扣著他的肩膀冷言低語道，“孟若洋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從沒看過他這麽不理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對他耍了什麽手段，但他不是那種你這種人隨意攀附汲取熱度的好選擇。我勸你最好換個對象，如果執迷不悟，我會讓你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對方小幅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個撣塵的動作，也代表著清掃，“你好自為之。”

    說完就走了。

    霍閑背後代表主流電影圈，就算不是全部，也是大部分，得罪他自然沒什麽好下場。

    隻是。

    淩白不太能理解，“我這樣的演技，他居然覺得我以後能在主流電影圈混得下去？”

    係統：“就是就是，什麽名導啊眼神那麽瘸。”

    淩白：“……我沒讓你附和我。”

    ……

    淩白回去的時候，人群已經散了。

    應付完出鏡也出完了風頭，幾個成員早就找借口躲回車裏玩手機去了。

    邱洺正在做妝麵，旁邊蹺腿坐著個25歲左右的男演員，身邊圍著三四個助理，派頭不小。淩白從鏡子裏瞥了眼，一張曾出現在雪糕和洗衣粉包裝袋上的臉，他叫不出名字，印象裏是個頗有名氣的明星。比孟若洋差點。

    應該就是霍閑換的新男主。

    “陳洛，被男神和女神同時圍繞著是種什麽感覺？”邱洺顯然也看了節目，忍不住調侃起來。

    “還可以吧。”淩白不知道該拿什麽對比。

    “孟影帝肉眼可見的一往情深，真的不考慮下？”

    “我還不想成為他的三頁名單中的一個。”淩白拒絕。

    “怎麽會是同一個名單，你可是他唯一動心過的男人。”

    “我……”想到什麽，淩白到口的直男吞了回去。

    原來他還是要臉的。

    霍閑在對麵說戲，眼神卻不停朝這邊瞥過來，充滿警告的。淩白被他盯得難受，兩人又聊了幾句，差不多也打算走了。雖然還有一些話想說，但人多眼雜，他也不好開口，還是以後再找機會吧。

    邱洺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亮，隔著有些遠，淩白順手拿給他。

    “我先走了。”淩白說道。

    “……好。”邱洺拿起手機。

    不知道是不是淩白的錯覺，他覺得邱洺似乎怔了一下。

    刹那的目光，透著奇怪的僵硬。

    淩白沒多想。

    ……

    回到車上，他們已經等了好一會了。四個人四個姿勢，各吃各的雞，見他回來，抬頭看他的目光倒是一致的不滿，紛紛埋怨起他速度太慢。

    淩白塞了耳麥開始聽音樂，反正回應也是浪費情緒。

    合約隻剩不到半年，既然綁在一起煎熬，到時候就各自涼快各自飛吧。據他了解，他們基本都偷偷找好下家了，開不出好條件也就不會輕易續約，解散是早晚的事。

    淩白沒想到的是，組合解散的時間比他預料的還要早。

    也就是三天後的事。

    最先提出的人不是魏起翔，也不是淩白預想中的其他成員，而是正在拍戲的邱洺。

    這一出讓沈秋跟公司高層都猝不及防。

    本來公司正籌劃巡演計劃，淩白他們這陣子東奔西走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培養藝人好比種水稻，公司在“炒米糕”上也算花了不少心血，現在好不容易熬到人氣上去了，正是收割的時候，這個節骨眼上成員要退出，對他們來說損失極大。

    溫情牌挽回無果，邱洺去意已決。全球巡演的計劃也宣告流產。

    耐不住疑惑，淩白夜裏打電話過去詢問，隻得到一句譴責般的，“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麽？”

    淩白：“？”

    聽邱洺的意思似乎是他造成了這一切。隻是淩白實在不記得他有對他做過什麽過分的事，他上次偷看他換衣服也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再打過去，已經沒人接了。

    再後來的某一天，淩白再試著打過去的時候，號碼已經成了空號。

    都說姐妹情易碎，看來兄弟情也差不了多少。

    ……

    邱洺拍戲抽不開身，一切事宜都是委托了律師出麵。

    按部就班地走完程序，高額的違約金隔天就從霍閑的賬戶劃了出來。此前就有不少名導霍閑包.養小新人的傳言，這下無疑坐實了傳言，兩人的關係也正式從暗麵轉到了明麵上，之後霍閑捧起邱洺來也更明目張膽。

    之後的一個周末，邱洺的新助理帶了幾個人，過來取走了邱洺的行李。

    邱洺的東西很少，裝滿了也就三個紙箱，唯一比較大的物件是他帶來的舊吉他，他似乎早有預料自己不會在這個狹小的地方長久地待下去。搬走的行李據說都直接進了霍閑的別墅，兩人目前正在同居。

    淩白躺在一旁看著他們整理東西，等收拾完的時候房間已經空了一半。狹小的屋子平日看起來總是很擁擠，現在卻莫名寬敞。曾經一起生活了那麽久的人，一把吉他，幾個紙箱，真的就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臨走，淩白托助理給邱洺帶句話。

    “你就說……”

    斟酌了半天，終於決定下來，“祝他們幸福美滿。”

    邱洺的助理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答應了。

    淩白也是後來才知道，邱洺當時收到了一條匿名信息。

    邱洺當時古怪的神色，和如今的分崩離析，都是因它而起。

    一張偷拍照，是在他跟霍閑談話的時候拍的。不知道挑了多少個角度選出來的照片，總之最終出來的效果就是兩人看起來像是抱在了一起，任誰都會覺得兩人關係匪淺。霍閑望過去瞬間，定格的笑意也充滿了溫柔……那感覺十分奇妙。身為當事人的他可以百分百地確定，霍閑從頭到尾都在拿白眼瞥他，源源不斷的嫌棄值像是要給他續命。

    然而高超偷拍的技術，足以憑空捏造一段不曾存在的故事。

    ……

    霍閑一直不喜歡陳洛，邱洺是知道的。

    他曾經幫著說過幾句話，隻是霍閑脾氣固執，一旦對人定下了印象就很難改變。邱洺毫無辦法。在這個前提下，邱洺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霍閑會主動去接近示好陳洛。

    若是相片屬實，隻會是相反的情況。

    邱洺也不想因為一張照片就去誤會自己的朋友，畢竟兩人在隔閡消融後一直相處不錯。發信息給他的人用意不用多說，想必也是在暗中期待兩人撕破臉皮的畫麵。隻是戀愛中的男人跟女人一樣患得患失，毫無安全感，邱洺也不例外。

    看到照片的瞬間，刹那的背叛感幾乎讓他失去了理智，不過他當時還是忍住了。

    那點憤懣，不停地在心裏灼燒著，一點一點，蠶食開一條裂縫。

    陳洛。

    邱洺看著照片上那個年輕男人，處在焦點事不關己的模樣，一如往常。無論相貌和才華，他都不是組合裏最出挑的，現在卻勢頭當先地成了他們中最紅的一個。

    他總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從不刻意付出，卻常常能收獲意外的成功。

    節目中出醜卻因此意外走紅，輕易為他浪子收心的孟若洋，眼高於頂的林薇獨獨傾心於他，甚至……從一開始他就能從他手中搶走一個跟他搭訕的攝影師。

    那麽多個巧合，真的隻是巧合嗎？

    邱洺內心在動搖。

    ……

    ……

    “是你。”

    霍閑顯然一愣，“你從哪裏拿到我的電話的？”

    淩白頗諷刺地，“霍導，我不是在勾搭你嗎，連個電話都沒有也說不過去吧？”

    邱洺一個人的胡思亂想畢竟終究隻是胡思亂想，除了讓自己難受無濟於事。

    他氣惱之下，選擇直接去找霍閑求證。

    這個圈內哪有什麽聖人，人人都是兩副麵孔，肮髒的內幕一次次刷新他的認知，邱洺了解得越多就越是心寒。可沾渾水的人多了就不再有人覺得羞恥，利益交換，反而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規則。他起初認為霍閑也是那樣的人，他也曾認命般地打算為理想妥協。而事實上，霍閑跟他們不一樣。對方說得明明白白，他想要的是他的心。

    其實，無論霍閑是怎麽樣的人都無所謂，因為他的事業需要他。名導霍閑的青睞是多少人豔羨不來的機會，但凡邱洺還能靜下心思考幾秒，他都會選擇當個啞巴，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何必去惹“靠山”不高興。可他沒有，因為他動了真心。

    在他眼中，一段平等的愛情裏，不該有絲毫的欺騙。他也無法忍受。

    隻是霍閑還是騙了他。以另一種方式。

    霍閑身為當事人，事實如何最為清楚。照片角度刁鑽，他一眼看出偷拍者的別有用心，卻沒有說出真相。因為他正好需要一個借口將人綁到自己的身邊，也正好討厭照片上的另一個當事人，巴不得自己的戀人跟他從此疏遠。於是霍閑承認對方當時確實企圖勾引他，他並沒有回應。他說得合情合理，邱洺沒理由不信。

    冷靜下來的邱洺懊惱自己的衝動，他此刻有什麽資格上門逼問，他們都算不上真正的情侶，自己的舉動仿佛是在證明自己是多麽多麽的在意他。多麽讓人難堪。

    他轉身欲走，霍閑卻不允許對方再次逃避。

    他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被拒絕了那麽多次，難得看到他真實流露的一麵，霍閑一直害怕他隻是因為他的名氣地位而呆在他的身邊。他吃醋的樣子讓他格外欣喜。

    這場誤會反而促成了兩人的進展。

    當晚，兩人剖白心跡，順理成章地滾了床單。

    接著就是解約，邱洺單飛，之後一係列的事的發生……

    ……

    “你在胡說些什麽？”霍閑不打算承認。

    淩白打電話也不是為了興師問罪。

    很奇怪。

    被利用被誤解，他居然沒生氣。

    除了邱洺還沒拿到影帝，這個世界的主線也差不多達成了。

    “好好照顧邱洺。”

    淩白說完就掛了電話。

    “這麽快就打完了？”對麵的孟若洋笑著看過來。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吃驚，就算聽了那麽古怪的一場對話。

    拍攝結束後，兩人就再無交流。無論他明裏暗裏地示愛，對方始終沒有回應。直到昨天，他忽然打電話來問他霍閑的號碼。

    孟若洋跟霍閑私交篤厚，很多人都問他要過霍閑的號碼，想借此接近霍閑博取一個出演的機會。考慮到霍閑的臭脾氣，他一般都會回絕。隻是這一次，他卻無比動搖。

    他很確定，自己要是拒絕，馬上就會被塞回黑名單裏去，於是他說，“你請我吃飯，我就告訴你。”

    身價過億的孟影帝，靠賣隊友成功騙到一頓飯√

    “你怎麽不問我要霍閑的電話做什麽？”淩白問道。

    “那是你的事。”孟若洋無所謂，他隻在乎跟他能多見一麵。

    邱洺解約單飛的事件鬧得紛紛揚揚，幾乎是同時刻各類八卦滿天飛。有許多版本，其中流傳最多的是成員不合。

    早期團體六人一起上節目的視頻也被翻了出來，那時候主捧魏起翔，邱洺和淩白還坐在畫麵最邊上當壁掛。鏡頭閃過的時候，兩人間的氣氛確實怪怪的。於是很多人都猜測，這個人就是陳洛。歪打正著，也算是猜對了答案。

    淩白沒否認，反正他們現在的關係怕是比之前還要僵。

    被問多了很煩，難得孟若洋不是個好奇的人。

    “你最近……很閑的樣子。”淩白想問他關於被換角的事，又覺得自己問起來怪怪的。

    “恩，前一陣推合約推得有點狠，又被霍導給退了，突然間就沒事幹了，哈哈，不然哪來時間出來約會~”

    “你不失落？”

    “為什麽要失落，本來就是人情債，我正愁推不掉呢。”

    孟若洋蘸著第二包番茄醬，一根根地吃著薯條，“你上次去探班看見卓其勳了吧，對，就是霍閑找的新男主，最近瘦得跟猴一樣，路透出來粉絲還以為他吸du了。沒辦法，演那個角色需要減重20斤，還必須是那種見骨的瘦。霍閑半年前跟我說過，結果我吃了三個月的素都沒掉肉，差點就要嚐試辟穀了……”

    孟若洋鬆了口氣，“現在終於可以吃點正常的東西了。”

    “……”淩白無言以對。

    話是這麽說，除了一盒薯條，其他的東西他碰都沒碰。

    “我是易胖體質，不能多吃，胖了會掉粉的。”孟若洋的解釋仿佛在開玩笑。

    “你也會掉粉？”

    淩白想起那完美得可怕的百科簡介。

    “當然了。”

    見他不信，孟若洋笑著說，“你以為她們喜歡我真是因為我是什麽了不得的影帝啊？”

    “一年到頭各大獎項那麽多影帝全跟隱形似的，隻有我最紅，為什麽……因為隻有我有這張臉。”不無諷刺的。

    雖然孟若洋有顏有演技，聽起來似乎比那些純粹賣臉的小鮮肉高端許多，事實上心裏清楚，自己不過是拿了幾個獎就被神化了而已。實力派的明星那麽多，拿著影帝的獎杯繼續清貧一生的演員大有人在，而坐擁一億粉的隻有他一個。他走的路線其實跟那些流量沒什麽分別。

    努力的人比比皆是，出色的也不少，可他們都沒你好看啊。

    粉絲的類似調侃他早就習以為常。

    明明想著要當最好的演員，如今卻要維持這副令人喜歡的皮相。不止一次被影評人狂批，越來越放不開偶像包袱。開局即巔峰，說的是他。

    “我看過你的戲，演得很好。”淩白忽然說。

    類似的誇獎聽得太多，孟若洋早就麻木，即使是從他口中說出來。

    “我也看過你的戲。”孟若洋說道，“你知道你為什麽演不好嗎？”

    “為什麽？”

    “因為你時時刻刻都像是個局外人，你的喜怒哀樂顯得那麽虛假，仿佛你的靈魂隨時都可以抽離出這具軀體，沒人知道，你什麽時候會離開……”

    ……

    ……

    邱洺解約後，組合名存實亡。在合約結束的最後幾個月，淩白和其他成員都在各類廣告和商演中度過，上頭似乎是想要榨幹他們身上的最後一縷價值。

    之後，就是各自單飛。

    淩白的人氣最高，除了公司的挽留，還有好幾家公司都私下跟他交涉開出價碼，想將他簽入麾下。淩白沒什麽主見，選了出價最高的那個。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塊豬肉。

    最後一晚，淩白躺在公寓裏。

    旁邊的床鋪已經空了很久，灰藍色的窗簾在夜風中飄起又落下，隔壁的房間裏全都是在整理東西的聲音。他忽然不太睡得著。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淩白問係統。

    他忽然想起來，這麽久了，他都從來沒有問過他的名字。

    雖然很可能得到的答案會是一個無趣的數字或是代號，不過沒關係，他現在就夠無聊的了。

    係統：“我沒有名字。”

    淩白：“……”

    md，上來就聊死了。

    淩白放棄聊天：“……睡覺。”

    係統湊上來：“主人想要給我取名字嗎？可是我不需要名字啊，我是你唯一的係統，就算你對著空氣喊一聲喂，我也會回應你的。”

    怎麽突然正經起來了。淩白哦了一聲，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係統：“嘻嘻，主人，人家好想口口哦，（*/w＼*）隻有你可以滿足我~”

    淩白：“滾。”

    ……

    第二天，淩白就搬了出去。

    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個沒什麽心的人。他的行李不多，坐在車裏回頭看最後一眼的時候，並沒有對這個住了一年的地方感到什麽留戀。

    一年，在他的生命中，太短了。

    新公寓是新公司為他準備的，寬敞舒適，方方麵麵都不錯。在全新的環境裏度過的第一個夜晚，他沒有失眠，似乎所有的地方對他來說不過就像個落腳的旅店，隻是一個睡覺的地方。

    就像孟若洋說的那樣，他隨時都在準備離開。

    ……

    時間過得很快，新的八卦蓋了舊的風波，這個世界的每一天都看似一樣又略微不同地運轉著。

    轉眼就是兩年。

    方斯遠已經習慣了常常收到裝有糖果和信的快遞，那個未曾謀麵的粉絲漸漸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每次打開信封，他期待的心情一如往常。對方對他的生活很熟悉，他參加的大大小小的比賽，去哪裏取材，或是去哪裏旅遊都了如指掌。

    隻是，他大概不知道，他並不喜歡甜食。

    甚至可以說是討厭。

    但方斯遠把收到的所有糖果從第一份都保存了下來，就放在冰箱裏，到現在，已經有滿滿的三層。即使冰箱滿了，他還是舍不得扔。好在他常常不在家，也不需要用到冰箱。

    在這段時間裏，他漸漸變得很出名，很幸運地拿到了一些獎，開始有很多人喜歡他。因為取了個老氣的名字，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個糟老頭，開口閉口喊方老師，擠在一群地中海裏領獎的時候，還引發了熱議。粉絲後援會，幾乎是立刻成立的。

    後來粉絲寄來的禮物多到雜誌社都寄放不下，那邊總是苦惱地打電話來讓他帶走。可讓他珍視的，始終隻有一個。那個在他籍籍無名的時候，依舊給予了他溫暖和慰藉的人。方斯遠接受采訪的時候，也常常會提到這麽一個人。

    他不再跟以前的朋友鬼混，也記不清上次去夜店是什麽時候，他每天都在拍攝的路上，上個月還去了西藏，扛設備扛出了滿手的繭，曬得連自己都不敢認。

    若是之前的自己，也不會相信，他會因為僅僅一個陌生人的支持，堅持到如今的地步。

    或許，他也需要一個借口，轉移開情感上的傷痛。那份從未開始，已經在心裏失去過千萬次的羞恥愛戀。事到如今，他依然沒有麵對的勇氣。

    工作的關係，兩人免不了也有碰麵的場合。

    對方應該沒有察覺。每次他都很忙，正因為如此，方斯遠才敢偷偷瞥上一眼。

    他現在很紅。

    短短兩年，國民審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群眾看膩了陰柔油膩的花美男，開始流行天然去雕飾的幹淨長相。在此期間，他不過是拍了幾組寫真，就俘獲了大批芳心。

    沒人記得，他在剛出道的時候還是個眼線男，還曾因為花掉的眼妝引起負麵熱議。

    他的演技還是那麽爛，漸漸已經沒人在乎。他很少涉足影視，最多也就是拍幾支廣告。大牌看中他的影響力，接不完的代言，合作了不少國際大牌。依舊是讓人羨慕到死的好運氣。

    “好久不見。”

    電梯裏的不期而遇。方斯遠努力避開他的視線範圍，對方卻主動打了招呼。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