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正要出了通向小屋的甬道時，正見一身水綠長衫的柳洵翩然走來。還像往常那般，他身上帶著甜膩的脂粉氣息，一頭烏絲輕束，額前幾綹散發輕垂，瞧上去倒有說不出的風流輕狂。

    他抬眼瞧見一身玄衣的胡桃，頓時輕挑薄唇，笑著迎上她道：“說來可真是巧，為免被那木頭般的掌事責罰，今日在下特意提早了些，竟又碰上姑娘了。”

    他邊說邊不著痕跡貼近胡桃身畔，一隻手搭向她的左肩，隨即湊向她帶著麵具的麵龐，輕嗬著氣說道：“其實，你不覺得我們很有緣？”

    他這輕狂孟浪的舉動令胡桃深惡痛絕，但見她側身一讓，這柳洵失了重心，向前打了個踉蹌這才立穩身形。

    “既是掌事召見，奉勸你還是準時些才好！”胡桃退後站定，語意輕蔑地提醒道。

    誰知他思維與常人不近相同，聽聞她這句話，很是感激地上前，笑得眉眼彎彎，俊逸的麵龐浮上一絲絕豔之色，但凡見之，幾乎很難不讓人心動。隻這一瞬間，胡桃也覺心頭微動，就在他靠上來的功夫，她偏過頭向後一退，避開了他伸過來的鹹豬手。

    柳洵卻不以為意，仍舊眯眼笑著，很是誠摯地說道：“沒成想姑娘竟如此關心在下，倒教人受寵若驚！”

    胡桃心頭冷笑，不願與他再作糾纏，稍提內力，便縱身掠過好遠。感覺到身後的人並未追來，她這才放心地離去。

    見月詠的身影消失於視野，柳洵頗為可惜地搖了搖頭，這才輕巧地走出密道來到了暗騎營。驗過了腰牌後，他走入正殿，瞧見慕子歸一臉凝重地看著他，忙走上前乖張地笑道：“不知掌事此番招在下前來，所為何事？”

    方才因為月詠而心情欠佳的慕子歸見他前來，不由眉心一擰，轉過身看向他，麵色凝重地吩咐道：“此番召你前來是有要事一樁，現命你前去昭王府中監視昭王爺的舉動，若有異樣，即刻來報。”

    柳洵聽後並不驚呀，早先在薑國時，他便知曉天朝新帝猜忌多疑，他這皇位得來的並不光彩，因此登基後對一幹皇兄皇弟甚是防備。如今登基不過三載，曾經自小一起在宮中長大的皇子們基本被他打發個幹淨。現下京中隻剩下最小的弟弟昭王一人，且二人乃是一母同胞，誰知他對其仍是萬分猜忌與防備。一年前昭王爺奉命前去江南一帶巡察，途中忽遇風浪，不慎落水，至今下落不明，想來多半是凶多吉少，丟了性命。

    “卑職遵命！隻是……請恕卑職愚鈍，掌事所言的異常，卑職要以何來判斷呢？”柳洵鳳目微眯，笑容桀驁地問道。

    慕子歸被他這麽一問，先是一愣，暗想他剛來營中，對許多事情仍是生疏，並不像在營中浸潤多年的月詠那般對諸事了如指掌。其實這所謂的異常，他也沒個衡量的標準。當今聖上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他這位胞弟昭王爺一旦有什麽異動，便立即著人拿下。作為潛入府中監聽的暗騎，在緊急時刻，也是擁有先斬後奏的權利，隻是眼下他不能向他言明。

    “如若他有任何不符身份之舉，你便速速來報。若遇緊急事態，你可酌情先行處理，說起來你也是老掌事力薦入營，這其中輕重，想必你應該了解。”在營中浸潤多年的慕子歸如何應對這樣難以回答問題，他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地答道。

    柳洵心內冷哼，麵上卻笑容可掬，朝他拱手一揖便算是領了命。這樁差使對他來說倒是毫無難度，自己監視自己，想怎麽匯報還不是靠他的心情？

    “若無它事的話，那就先回吧！”慕子歸心中記掛月詠，吩咐完後便打發他離開。

    可是柳洵卻不著急離開，他上前一揖，難得擺出一副謙遜的態度問道：“卑職尚有一事不明，不知慕掌事可否為在下解惑？”

    “還有何事？”慕子歸倒是第一次碰上像眼前這位多事難纏的屬下，他微微擰眉，心頭有些不耐，但還是麵色平靜地問道。

    “卑職私以為比起在下，月詠姑娘更適合作為臥底前去監視昭王爺的一舉一動。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必依月詠姑娘的相貌身材，指不定那昭王爺會對她言聽計從呢。”柳洵此言是存著重重的私心，他本就對這營中唯一一位女營使心存好奇，暗想著若是她能入昭王府，倒也能為他這無聊的日子添上幾許生氣。想起上次聖女之事與她合作，尚未能對她多加探究，柳洵便覺得萬分遺憾。

    慕子歸未料他會這般作想，一來是覺得他言事有些孟浪，二來是覺得他這人多話，明顯不太可靠，心道老掌事英明睿智，怎生舉薦個像他這樣的人來。他心頭不耐，語意冰冷地答道：“此事豈有你置喙的餘地？”

    柳洵見他目色陰沉，語氣冷冽，唇邊勾出一抹絕豔淺笑，隨即朝他一揖，抱歉地說道：“請恕卑職多嘴，卑職不過是開個玩笑，玩笑而已！”

    出了暗騎營後，柳洵並沒有直接回昭王府，而是換了身並不惹眼的衣服跨馬去了離京郊不遠的布衣鎮。他並沒有花心思與時間變換相貌，隻是戴了鬥笠一路策馬而行，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小鎮。

    未吃早飯的他早已饑腸轆轆，鼻尖傳來熱鬧街市上小吃的香氣，頓時饞涎欲滴。不過，眼下他有急事要辦，所以也顧不上安撫五髒廟，找個地兒拴好了馬便匆忙沿著街道左側的一條小巷匆忙走去。

    不知曲折地拐過了多少條巷子，仍是沒能找到目的地。此時的柳洵略有些心急，他抬頭望了望天，眼見著快過了晌午，估算了下時間，他須得盡快找到帶著王長女逃至天朝京城的芳銘的所在。按他所收集的消息，這芳銘到了京城後被一名趙姓京官納入府中為妾，那名官員引退後便低調地在這布衣鎮隱居。而今他按圖索驥，卻一直尋不到這趙姓官員的住處。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