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詠為他綰了個淩雲髻，配著他湖水綠的罩衫，便用了水頭上好的碧玉釵插入黑雲一般的發間。因他本是男子，自是沒有耳洞，月詠為免被人發現端倪，便從他兩鬢間拉出兩束烏發，並配以碧色珠串點綴，如此瞧上去，垂在耳側的碧玉珠子便宛如耳墜一般。

    “嘖嘖，可真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

    妝罷，月詠細細地打量著麵前男扮女裝的柳洵，發自內心地讚歎。不過，她也覺得是自己一雙妙手，為柳洵錦上添花。爾後，她由妝奩中取出巴掌大的銅鏡遞到了柳洵麵前：“你瞧瞧，是不是很美？說實話，隻怕這京城裏頭都找不出第二個如此貌美的女子。”

    柳洵對他的容貌向來極有自信，他接過銅鏡一瞧，瞬間也被鏡中的容貌所著迷。他暗自想著，這樣的裝扮，或許以後可以用來對付別人，尤其是男人！不過現下他覺得臉頰發燙，心跳依舊很快，他心裏清楚，他並非是因為鏡中自己的容貌，而是因為方才月詠與他如此接近，竟讓他破天荒地動了心。不過，自打見在營中第一次見她，他似乎就對她抱有異樣的情愫。他原以為對她僅是心存好奇，未曾想竟會如此心動。原本以為，他不會為任何女子而動心，可誰料……在此之前，他好像對胡桃那個傻丫頭也……唉，他一定是瘋了！

    “嗯，不錯，那現在咱們走吧！”月詠快速地收拾好妝奩裝到了櫃子裏，隨即便朝他勾了勾手：“我們先去見見掌事！”

    “什麽？！你要我以這副尊容去見那個大冰塊？！”柳洵一聽，頓時極不樂意。

    “那……你不去見他，是要以這副尊容直接入宮聽封嗎？不過……依我之見，至少能封個才人什麽的。”月詠心情大好，難得地跟人開起了玩笑。

    “不必了，我過來瞧他便好！”兩人正說笑著，忽聽門邊傳來慕子歸的聲音，不約而同地轉頭一瞧，見他一臉寒霜地走了進來。

    月詠見狀，立即收回了笑容，走上前朝他一揖，用平淡無波的聲音說道：“稟掌事，卑職業已為楊營使裝扮妥當。”

    柳洵一身女兒裝，相貌美得無可挑剔，但凡是個男人，見了現在的他很難不動心。慕子歸進門前也曾在外悄悄打量，見他裝扮完果然絕色，應是配得上薑國王長女這般身份。隻是瞧見月詠與他玩笑的樣子，心裏頭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不記得到底有多久了，沒有聽見她這般開懷的笑聲，也更為見她與別的男子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因她戴著麵具，他自是無法看清她的表情，隻是他可以想象得到，她現在應是什麽樣的神情。這世間，見過她天真可愛、秀麗無暇模樣的人是屈指可數，他便是其中之一。正因為見過她那麽多美好，所以他才萬般地珍惜，就算是失去，隻要她一切都好，也是不悔。

    柳洵見慕子歸那張冰塊臉，心內有些不爽，不過，更為不爽的是，從他進門以來，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了月詠的身上。他想著自己扮成女子模樣也是傾國傾城，可為何他卻不願多瞧他一眼？而且連剛才那敷衍式的一瞥都顯得漫不經心。由此可見，他對眼前這位月詠極是在意。若真如此，那月詠豈不是要比現在他這模樣還要美？如此作想，他便對月詠的容貌更加好奇起來。

    “楊營使妝後容貌確是傾國傾城，隻是不知體態氣質是否還像男子一般？”隔了半晌，慕子歸總算把目光從月詠身上移向了柳洵。

    “早先便聽聞楊營使擅易容偽裝，加之他對女子一向有研究，若是有心，必定不會辜負掌事的期望。”月詠聽他發問後，不待柳洵回答，便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道。

    柳洵覺得今天月詠有些反常，平常寡言的她竟然如此能言善道，句句都在拆他的台，明顯就是跟他過不去。他努力回憶了一下，他好像並沒有得罪過她呀？

    “嗯，那便請楊營使走兩步瞧瞧，畢竟你所扮之人乃是薑國的王長女，就算她長於市井，也應是氣質高華之人。”慕子歸順著月詠的意說道，實則他也想瞧瞧這位平時油嘴滑舌的營使為難吃癟的樣子。

    對於柳洵來說，扮作女子模樣也算是件易事，隻是看著眼前二人一唱一和，讓他心中更為不爽。為了不被他倆小瞧，他姿態婀娜地走了幾步，瞧上去一副大家閨秀的作派。

    “不知慕掌事覺得如何？”瞧見他的舉止作派，月詠也是心生佩服，沒想到趕鴨子上架也能有如此效果。

    “嗯，尚可，那麽明日便按計劃進行吧！”慕子歸瞟了柳洵兩眼，總覺得讓他協助月詠有些不妥，可他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妥。說罷，他走到月詠跟前，看著遮住她顏麵的紅黑太極樣式的麵具，別有深意地說道：“此次計劃須部署周密，不可出半點紕漏，等下我與你細談。”

    月詠不喜與他獨處，本要拒絕，見他話音未落，人已出了議事廳。無奈之下，她唯有聽令。

    “既然慕掌事要與姑娘詳談，那麽是否代表在下可以告辭了？”柳洵見慕子歸離開，便善解人意地對月詠說道。

    “那是自然，不過，不知楊營使方才可學會了如何更衣妝扮了？”

    “這……步驟繁多，時間短暫，還請姑娘恕在下愚鈍。”柳洵在心裏頭打著他的小算盤。

    “嗯，好在尚有一些時間，公子若是沒有學會，那便去勾欄院虛心向樓裏的姑娘們求教吧！”月詠隔著麵具輕蔑一笑，說完便閃出了議事廳。

    柳洵倒毫不在乎她的挖苦諷刺，隻是輕扯嘴角笑了笑，暗暗地吐出一句：“嗯，這性子，似乎更讓人為之著迷了！”

    說完，他拿起桌上巴掌大的銅鏡照了照，瞧見鏡中的人臉真是美豔不可方物，不由眯著眼睛想起了現在與以後。而今，他是前來尋找薑國王長女的臣子，也是背負了柳家興衰的唯一繼承人，也曾是薑王親擇的良婿，隻是這些身份，都不是他真正想要背負的。他這般辛苦，這般執著，為隻為一個他今生再難相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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