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白此話一出，芳銘與顧長安頓時一怔。最終是芳銘沉不住氣，秀眉緊蹙地接口問道：“這樣做的話，豈不是目標更大，也更危險？”

    “那你把她托付給別人就不危險了？畢竟是人心叵測，你又怎知你所托付之人就一定可靠？”陸天白嗤笑一聲反問道。

    “若顧長安是奸猾之人，十九年前我也不會將孩子托付給他。就算是人心隔肚皮，不過人與人之間，總是有信任可言！”芳銘看了一眼麵色凝重的顧長安，語意雖輕，卻極是堅定。

    “嗬，既然你們這麽信任他人，那若是今日我得知月詠乃是薑國王長女，將此事上稟皇上，你們覺得會怎麽樣？這世上背信棄義之人，可是不少啊！”陸天白邊說邊抬手捋著下巴胡須，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二人。

    “你……”芳銘被他說得無言以對，瞪著一雙杏眸看著他。

    顧長安此時便不再保持沉默，他與陸天白乃多年好友，他說的每一句話是真是假，他自是分辨得一清二楚。他起身踱到陸天白跟前，在他旁邊的高凳上坐了下，拱手朝他抱拳一揖：“陸兄，這事確是我們多年前想得不夠周到。按陸兄所說，是我們沒有拚死保護王長女的覺悟，這一點毋庸置疑。而且我將王長女托於你後便浪跡江湖，說起來，也是我存著私心。方才你教訓的是，顧某現在知錯了！”

    陸天白見顧長安一本正經地認了錯，也不願咄咄逼人，便就此打住：“既然賢弟已知錯，那此事就引揭過。待你們商量好了如何與月詠說起她的身世後，你們二人再到小院找我吧！……不過，依我之見，現下除卻薑國叛黨，估計還有人正在尋找王長女的下落，不知你們可否知曉？”

    “薑國那幫忠心耿耿的老臣確實派了不少人前往各地尋找王長女的下落，據我所知，而今到了此地的有薑國柳尚書派來的能臣幹將。”芳銘未料他消息如此靈通，聽他這麽一問，便也不相瞞。

    聽到芳銘提及柳家，陸天白頓時了解了柳洵假扮昭王與混入暗騎營的真正目的。想來這小子也算精明，不僅有一身上好的武藝，還有柳家祖傳秘術，薑國派他前來尋找王長女，也算是知人善用。莫名地，他對那小子心生好感，但見他眉梢眼角蓄滿了笑意：“哦？可是柳家大少爺柳洵？”

    “咦，陸兄是如何知曉的？”顧長安聞言，迅速地與芳銘交換了眼色，隨即好奇地問道。

    “哦，我與那小子的父親曾有些淵源，而且我與那小子，也曾有過數麵之緣。方才聽顧賢弟這麽問，想必你們與他也是認識？”

    “我們與他確實認識，隻是……隻是與他並非一路。我與顧大哥隻是希望能保王長女平安無虞，而他則是奉命前來尋找王長女並將她帶回薑國。”芳銘聽他發問，便接口答道。她心知眼下有求於陸天白，雖是第一次與他相見，卻打心底裏對他有信賴之感。她暗想，若是王長女能得他的保護，想必不與柳洵合作也可。

    “與他並非一路？那麽你們是有何打算？”陸天白邊說邊瞧著小窗外漸黑的天色，雖是心生去意，卻想探聽更多的情況，這樣也有利於他做安排。

    “實不相瞞，前不久我們聽聞薑國內亂，薑王上官一族血脈因戰亂而相繼離世，現今唯餘身在天朝的王長女一人。薑國老臣與叛黨皆派人各處尋找王長女的下落，那群叛黨心狠手辣，自是想盡辦法除掉上官一族的最後血脈。如此一來，我與顧大哥二人便擔心王長女的安危，所以想尋到她並將她帶到安全之處。機緣巧合下，我們又碰上了前來尋找王長女下落的柳家公子，為了確定王長女的安全，經過幾番試探，我們便打算與他合作。”芳銘絮絮而語，末了又抬眼直視著陸天白，一雙杏眸水波氤氳，透著濃厚的求助之意：“現下見了陸大哥之後，我……我便改了主意，不知陸大哥可否成全？”

    她這番楚楚可憐的求助模樣，讓陸天白不忍相看。這天下貌美的女子他沒少見，但像芳銘這般無助可憐的神色，確實讓人難以拒絕。他陸天白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弱點便是怕女人撒嬌裝可憐，對於他來說，他寧願受淩遲之刑，也不願麵對那樣的女子。當然，他的夫人常英蓮除外，不過記憶當中，他從未有見過英蓮撒嬌裝可憐，或許，這便是他愛她、娶她想與她攜手相伴的緣由吧？

    陸天白怔了片刻，隨即看向坐在身旁的顧長安，見他笑得一臉促狹，頓時擰緊了眉頭。這小子，明知他最怕這樣的情形，這個時候也不偏幫他一下。

    “我雖然這樣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隻是眼下……雖說世上難得兩全之法，但該爭取的，我還是一定要盡力爭取。隻要能保王長女平安且能過上安寧的日子，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芳銘見他默然無語，心內很是忐忑，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堅持自己的初衷。

    “嗯，夫人的心情陸某能夠理解。不過夫人的建議，我卻是不能苟同。”陸天白頓了頓，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了口。

    “這……果然是我強人所難了！”芳銘聽後，心內一沉，不由輕歎了一聲。

    陸天白心知芳銘不信任薑國那幫老臣，也不相信柳家，更知道她目的單純。若是換作以前，他一定舉雙手雙腳讚成她的決定，隻是依現在情形，他覺得還是與柳洵合作來得更為妥當。

    “夫人誤會陸某的意思了，並非是陸某不願幫忙，而是我現下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既然今上要除掉現在的暗騎營使，你覺得他還會放過我這個暗騎營前掌事嗎？若是王長女與我在一起，那目標豈不是更為明顯？”

    “是，陸兄說的對，眼下最要緊的是王長女的安危。而且上官一族僅餘王長女這條血脈，薑國那幫老臣自是要想方設法護她周全。”顧長安凝神一想，也極是讚同陸天白所說。

    “那……下麵我們該如何行事？”芳銘與顧長安換交了眼神，隨即問道。

    陸天白則不慌不忙地從袖籠中掏出疊得齊整的巾帛遞到了顧長安的手中：“我不宜在此地久留，因此下麵該怎麽做，你們且先看看這個，然後再作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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