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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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蘇重幕告辭之後,月詠便屏退了宮內伺候的下人,與柳洵聊了起來。她深知這一路上柳洵負責打點一切,應是費了不少心神,然而她現下卻不能放他回柳府去。而且方才她命蘇重幕為柳洵在這宮裏頭安排了住處,打從現在起,這柳洵便真正成了她跟前的侍衛。

    “想你離家多日,現下定是迫不及待地想回柳府吧?”月詠自知是明知故問,但覺得客套話還是要說的。

    “父親一向教導微臣要以國事公事為重。”不知月詠打的什麽算盤的柳洵隻能說些官話套話。

    “你這麽說,看來還是我如此安排太過勉強了?”月詠也未料自己這麽快便適應了王長女的角色,之所以如此,倒是要感謝她往日在暗騎營的經曆。

    “並非如此,能得王長女欽點微臣為宮中護衛,臣倍感榮幸。”

    月詠瞧他一副正而八經的模樣,心內便覺得很是不爽。她倒是覺得往日那個吊兒郎當的柳洵應是他的本色,而今這般,實在是讓她覺得虛偽不實。

    “好了,這客套話也不必說了。你且在這宮裏頭好生當差,我自不會虧待於你。你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我話中的意思。”

    “王長女的吩咐,微臣自是謹記在心。”

    “想來你離家多日,也該早些回去看看。我便準你兩日假,讓你且先回去與家人團聚。”月詠覺得自己應該做個體恤臣下之人,再者她須得先不動聲色地拉攏柳洵,隨後才能在這薑國站穩腳跟。她現下雖離了暗騎營,到了這薑國享有無上尊榮,隻是往後與這些政客打交道的話,還須更為小心謹慎。

    柳洵並不願回柳府,他母親在她十多歲的時候便已去世,父親隻是將他當作了光耀門楣的工具,就算是回去,也隻是聽他板著麵孔教導訓斥。打小以來,他對於父親唯一的感情便隻是怨恨。

    “多謝王長女恩典,隻是王長女初入王宮,對宮中人與事務尚且陌生,而且微臣家中並無要事,所以還是留在宮中為好。”

    “依你所言便是。”月詠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想他這番推托之言並非是因為他盡職盡責,興許還有著別的原因。

    因蘇重幕體恤王長女一路長途跋涉,所以月詠入宮幾日也未有所安排,這幾日倒是把鮮少得閑的月詠憋悶壞了。她整日隻是在鳳鳴殿閑逛,身邊的下人們伺候得太過無微不至,讓她很不習慣現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月詠原本以為有柳洵陪著日子也不會太過無聊,可這幾日相處下來,發現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實在是無趣,而且也不易親近。若想從他口裏套出些什麽八卦來,實在是很不容易。

    所謂春困秋乏,這日午後,月詠悄悄扮作宮人獨自在宮裏頭溜達一圈,便發現宮裏頭伺候的下人們很是憊懶,由此可見,她這個王長女入宮隻是個擺設。若真如此,那她整日裏待在這宮裏頭也沒什麽意義。而且這王宮雖大,卻是十分的冷清,畢竟王室上官一族唯餘月詠一人,除了在戰亂中幸存的一些宮人與屈指可數的幾名宮妃居住於此,其餘便別無他人。

    月詠從西邊的裕慶宮沿著禦花園溜達了一圈,才剛行到鳳鳴殿的院門,便見柳洵急匆匆地走了出來。她原本想上前打招呼,轉念一想,便又矮著身子躲在了身後的冬青樹叢中。

    “王長女不必再躲了,微臣早已經瞧見了!”柳洵一出門便瞥見了個宮人立於不遠處,他本未生疑,孰料她縮著身子往樹叢中一躲,他便知這人應是月詠。

    月詠聞言,覺得好生無趣,便悻悻從樹叢中直起身來。

    柳洵見狀,忙走到她跟前,擰眉抱怨道:“王長女若是想逛園子,也須得先知會一聲,現下殿中宮人尋不見王長女,一個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柳護衛這話說得未免誇張了些,我身為王長女,難不成去哪兒還要向你們報備嗎?”被他發現的月詠一臉不悅地說道。

    “王長女此言著實令微臣惶恐,微臣與宮人們隻是遍尋不著您而為您擔心罷了!”柳洵見她板著個臉,慌忙解釋道。

    “嗬,外麵那幫朝臣都當我是個花瓶擺設也就罷了,就連你也拿這種拙劣的借口來搪塞我?當初若是知道現下是這般境況,說什麽我也不會踏入這裏半步!”月詠麵上是怒氣衝衝,心裏頭卻無半點怒意,她隻是借機試探。

    “王長女言重了!”柳洵四下瞧了瞧,壓低了聲音說道。

    月詠看他這防備的模樣,心中頓時了然,看來她在這宮裏頭非君是客,想來這些朝臣們可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盤。不過,她自是不會如了他們的意。

    “罷了罷了!”月詠不耐地朝他擺了擺手,隨即拂袖往鳳鳴殿的院門去了。

    到了殿中後,月詠見柳洵亦步亦趨地跟著身側,撩袍往上首一座,叫了宮人前來上茶。殿中伺候的形容尚小的丫頭見她麵色不佳,再也不敢偷懶,忙顛顛地捧上茶盤。

    月詠接過茶盞喝了一口,隨手將茶杯往地上一摔:“泡的這是什麽茶?不溫不火的水配上又澀又苦茶葉梗,這是打發叫花子嗎?”

    那上茶的小丫頭見狀,忙跪地討饒。

    立於邊上的柳洵心知月詠是借機生事,他隻是垂首瞧著,看看她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其實這宮中之事現下是由左相蘇重幕打理,他本是不讚成尋王長女回國,卻扛不住那幫老臣嘮叨。數年前他還不是薑國左相,因他的父親蘇竟暉早年是太子太傅,後來上官豐登基後見他有治國之才,便加以重用,最後才坐上了左相之位。

    這蘇重幕之所以如此年輕便能登上左相之位,除卻他確有才華,也是因為襲了父親的官職。柳洵的父親見其年少得誌、手握重權,難免心生不滿,眼瞧著自己的兒子雖是被欽點為駙馬,卻連個一官半職也沒撈著,為此他更是覺得不平衡。雖說他麵上與這蘇重幕還算過得去,背地裏卻常常說三道四。無奈蘇父當年處事圓融,其子襲位之時,朝中老臣大多是鼎力支持,加之現今蘇竟暉雖是告老引退,卻也與朝臣中常有來往,故其子蘇重幕才能坐穩了這左相之位。相比之下,柳洵的父親便對他這唯一的兒子越發的嚴苛起來,這也是柳洵不願回府的原因之一。

    殿內這年紀尚小的宮人正叩頭告饒時,忽聽門外傳來悠長的通報。月詠聽見通報,不由冷哼一聲,隨即板著臉、端了架子等候來人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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