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洵未料這胡振青竟因月詠不經意的一句話而惱羞成怒，更未想到兩人廝殺之際，他竟能棄下他而去攻擊月詠，難道這就是被揭短後所爆發出的憤怒？想他堂堂身為叛軍主帥，心理素質竟如此低下，實在是出人意料。

    月詠見這胡振青飛身揮劍刺來，忙掣出腰間長劍，輕點腳尖，縱身迎上。隻聽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月詠舉劍招架住了胡振青猛烈的攻勢，並借力反身一避，輕輕巧巧地飛出幾仗遠。待氣急敗壞的胡振青再次持劍迎上時，她舉劍後退幾步，縱身彈起，右腳就勢往身後臨時搭起的矮牆用力一蹬，便如離弦的箭一般迎向揮劍刺來的胡振青。

    那胡振青未料她有此舉，正在遲疑之際，卻見月詠手中寒劍已至麵門。他忙收劍一擋，左手往懷中掏出一枚暗鏢，精準地射向月詠。

    隻聽“當啷”一聲響，見勢不妙的柳洵用劍尖挑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打偏了那枚暗鏢。

    “嗬，胡帥先前罵本將軍卑鄙無恥，原來是五十步笑百步，這又是何苦呢！”柳洵飛身掠到了月詠身前，將她護在了身後：“你的對手是本將軍，何苦跟軍中一個無名小卒打鬥？日後若是傳將出去，想必毀了胡帥一世英明。”

    “再怎麽樣也總比傳出他是個矮子的消息更讓他無地自容吧？”月詠平素最見不慣人裝模作樣，不由出言譏諷。

    胡振青被她氣到了極點，提劍的手因惱怒而止不住顫抖，他恨不能親手撕爛被柳洵護在身後的無名卒子的嘴。

    柳洵方才見他使出暗器，便也不打算與他公平地打鬥，他側耳聽著不遠處廝殺聲漸低，暗想已到了收網的時候。

    “你給我站遠點！”柳洵回頭瞟了一眼跟好鬥的小公雞似的月詠，極是無奈地吩咐道。

    月詠正在興頭上，此刻手癢心更癢，她指了指不遠處先前被她放倒的那名副將屍首說道：“要不我們換？”

    “人都死了，還怎麽換？”柳洵聞言，差點兒氣得吐血，暗想現下月詠這性情，倒是與之前她所扮的胡桃沒什麽差別。

    “你去在他屍體上劃拉幾劍，就當是你殺了他，然後你麵前這矮子就交給我來對付。”

    “你給我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柳洵覺得不能再跟她囉嗦下去，否則不知她還能夠說出什麽更荒唐可笑的話來。

    這胡振青又聽她提到“矮子”二字，此刻氣得麵色漲紅，猶如豬肝色。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提劍朝擋在月詠前的柳洵胡亂砍了過來。柳洵將月詠往邊上一推，隨即提劍應戰。二人打鬥了十來個回合後，柳洵趁騰身躲過胡振青使出的暗鏢之際，隨手取出藏於小靴內側的匕首，趁其不備朝他的腦門射去。

    隻聽一聲哀嚎，腦門上插了寒光閃閃匕首的胡振青怒目圓睜，應聲倒地，掙紮了幾下便斷了氣兒。

    月詠見狀，便輕快地縱身掠過柳洵身邊，輕飄飄地落到了已然斃命的胡振青跟前。她二話沒說，便脫去了他腳上的靴子，發現靴底竟有近半尺厚。隨即她又取過插在他腦門上的匕首，用力挑開他身上鎧甲，這才發現他厚厚的鎧甲裏頭還有一層金色軟甲：“這矮子可真是心機深沉，死要麵子活受罪，不僅個子矮，還是個貪生怕死之徒。”

    柳洵走到她跟前，卻沒有附和她，隻淡淡地接口說道：“人命隻有一條，自該無比珍惜！”

    “這倒也是。”月詠說完，扯了他的手拉他蹲下，另一隻拿了匕首的手指著胡振青的首級說道：“勞煩你把這家夥的腦袋割了，還有把那雙靴子也拿了，我們一起去源州城向叛軍報信去！”

    柳洵料到她會如此，隻覺心頭怒火噌噌直往上冒，卻又拿她沒有辦法。想到了先前他擬定圍攻的後續計劃時她不僅沒有反對，反而是極力讚成，那個時候的她便已有所打算了吧？沒想到她竟是如此的難纏！不過他豈能輕易稱了她的意，便裝傻充愣地問道：“殿下這是何意？”

    “何意？當然是按原計劃行事了。你一個人入城我自是放心不下，所以便行使監軍之職，跟在你身邊監查督促。”月詠歪著腦袋看向他，理直氣壯地說道。

    “殿下與臣同去著實不妥，為免打草驚蛇，還是由臣一人前去為好。”柳洵不願她跟著冒險，便軟語勸慰道。

    “到底是你說了算還是本宮說了算？”月詠懶得與他多費口舌，便隻能霸道地拿頭銜壓製他。

    “我為三軍主帥，自是由我說了算！”柳洵毫不示弱，梗著脖子底氣十足地答道。

    “哼，你那三軍主帥還是本宮封的呢！自古以來，臣子便應謹遵君命，而你卻屢屢不從，難不成是要學這叛軍反了天去？”月詠邊說邊朝他翻了個白眼。

    “殿下！”柳洵恨不能抬手將她打昏扛回軍營。

    “算了，你不動手那就我來！”月詠說罷，拿起匕首便去割胡振青的腦袋。

    她動作利落幹脆，沒費什麽周折便將他的腦袋割下。柳洵在邊上看著，眉頭緊皺，隔了半晌，悶聲問道：“往日你在天朝當營使的時候，想必是取了不少人的首級吧？”

    “其實也不單是取人首級那麽簡單，這種事情做多了，也就麻木了。若是這世間真的有因果報應，隻怕我死後會被打入地獄，永世不得投胎轉世吧？”月詠邊說邊割下胡振青衣袍的下擺，將他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包了起來。

    “不會的，薑國能有你這樣的君主，應是黎民百姓幾世修來的福分。”柳洵見她麵帶笑容地說了這些話，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抽疼。她迄今所承受的事，比起他來，應是更為沉重難忍吧？

    “柳將軍謬讚了！”月詠將胡振青的人頭包裹往他手裏一塞，又開始忙著脫下胡振青身上的鎧甲，她覺得他身上所著的黃金軟甲分量不輕，便可想而知這胡矮子在叛軍中的地位應是舉足輕重。眼下若是能帶著首級假扮叛軍入城報喪，有了他的首級與信物，應該不會引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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