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襄這廂心神不寧、坐立不安，然而柳洵卻老神在在地翻看著書信，唇邊時不時露出譏誚的笑容。

    月詠見他瀏覽了數遍，便開口問道：“對於李丁所書，柳將軍可有什麽見解？”

    “見解倒是沒有，就是覺得方才殿下所說有些不妥。”他邊說邊瞧月詠一笑，淡定從容地等著她接話。

    月詠便如他所願地問道：“那柳將軍覺得本宮所說哪裏不妥？”

    “嗯，殿下所說這叛軍之首李丁腦袋裏裝的是豬腦，臣以為殿下實在是太小看豬了。想來若是這天下的豬開口能言，一定會聲討殿下，說您侮辱了它們。”柳洵越說越想笑，說完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哦，將軍所言甚是，本宮也覺得方才所言太過草率，改日定然要抽空向豬道歉。”月詠很是配合地毒舌起來。

    坐於下首的劉子襄越聽越覺得無地自容，饒是他性子溫和，卻也忍不住想發火。隻是他是前來求和，而不是來火上澆油的，也隻能壓抑著心中羞惱，安靜地坐著。

    月詠見這劉子襄麵色微紅，便知他心生憤慨卻又無可奈何，不由可憐起他來。跟了那麽一位昏庸的主子，每日生活得一定很辛苦吧？她原先便想著要當機立斷，早日鏟除叛黨，所以現今看過李丁的親筆所書後，更加堅定了先前的決心。

    她接過柳洵遞過來的書信，起身親自送到了劉子襄麵前：“那便煩請劉大使臣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他現今所占的六座城池本就是我薑國領土，現今還恬不知恥地拿著所搶之物來跟本宮講條件，簡直是在做白日夢！不過，也該到了他夢醒的時候了。”

    劉子襄忙起身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月詠遞上來的書信，心內是哇涼一片，腦中是一片空白。饒是他平素能言善辯，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月詠不及等他緩過神，便朝著立於帳門邊的兵士說道：“來人，送客！”

    她話音剛落，便見侍立於帳門邊的兵士快步地走到劉子襄跟前，作勢請他出帳。

    這劉子襄也是識時務的人，起身朝上首三人一揖，便隨著那侍衛出了大帳。

    他自是料到此次前來會無功而返，不過卻未料這位昌寧公主竟是這般性情。雖是是少了些大家風度，言語更是犀利刻薄，不過卻沒有王室的偽善與傲慢。想他已是盡到了自己的職責，無論回去之後受到何種待遇，他已是問心無愧了。

    待劉子襄出帳之後，柳洵便側首看向月詠說道：“方才聽殿下之意，想來是近日便要發兵攻城了？”

    月詠恬淡一笑，接口說道：“本宮確是如此作想，隻是不知二位將軍有什麽高見？”

    老實的朱守信一向不太發表意見，因此他求助似的看向了柳洵。

    柳洵抬眼看著月詠，眸光滿含寵溺，接口說道：“臣等但聽殿下安排。”

    “嗬，柳將軍心內早有妙計，又何必故作謙虛？”月詠瞟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朱守信說道。

    “一切都瞞不過殿下法眼，臣先前與您暗訪源州時確實在城中做了手腳，因此若是率兵攻城的話，應不會那麽艱難。”柳洵挑唇笑了笑，不知該暗歎月詠敏感多察還是與他心有靈犀。

    “既然柳將軍要有安排，那依本宮之見，不如今日便準備攻城。”月詠自是迫不及待地要奪回本屬於朝廷的領地。

    一直沉默低調的朱守信聞言，忍不住開了口：“殿下，我軍沒有絲毫準備便貿然攻城，這……未免有些不妥吧？”

    月詠聽後不由莞爾，她那雙黑亮有神的眸子掃向柳洵俊逸無雙的麵龐，語意中帶著她特有的慵懶：“至於我軍是否做好了準備，隻管問問我們的三軍主帥柳將軍便可知曉。”

    “啟稟殿下，我軍可隨時出兵攻城。”

    聽到柳洵的回答，月詠滿意地笑著看向朱守信：“有柳將軍這麽個愛藏著掖著的上峰，想必宣威將軍感到很是頭疼吧？”

    朱守信聞言隻是幹笑兩聲，他覺得眼前這二位皆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卻又令人不得不服的奇怪上司。

    “不知殿下打算何時出兵？”柳洵早已躍躍欲試，他與月詠所想相同，想早日鏟除這幫亂黨。而且他還存了些私心，一來是早日返京與月詠商定婚事；二來是想早日回去打朝廷主和的那幫臣子的臉。明明不了解叛黨內的情況便一味地懼怕，簡直膽小如鼠，枉為人臣。

    “那就勞煩柳將軍算一算這劉子襄何時能到他主子跟前報信？本宮打算在叛黨之首李丁聽聞消息後便開始攻入源州城。”

    朱守信聽聞大為驚訝，也顧不得低調便又說道：“殿下的意思是不待叛軍有所準備便要攻城嗎？這樣的做法未免……未免……”

    接下來的話他沒敢再說下去。

    “宣威將軍想說的是，本宮如此安排，實在是不夠光明磊落，甚至有些卑鄙吧？”月詠滿不在乎地接口說著，隨即冷哼一聲：“當年那幫人犯上作亂的時候也沒見他們光明磊落；他們攻入王宮逼宮時殘殺半百宮人，手段殘忍簡直令人發指；他們在兵器是淬毒，本就是陰險狡詐、卑鄙無恥！敢問跟這樣的人交戰，還需要講求什麽公平大義嗎？”

    朱守信聞言，心覺她說得句句在理，也是無言以對。

    坐在一旁的柳洵聽聞，倒是忍不住拊掌而歎：“殿下所言甚是，我軍尚且等那使臣前去通報之後才率兵攻城。按理說來，那叛軍之首李丁竟然能夠開出這等厚顏無恥的條件，難道不早該做好應戰的準備了嗎？況且依臣之見，他並非真心想要求和，而是故意前來挑釁吧？”

    柳洵故意把話說得難聽，他心知這朱守信不僅墨守陳歸還有些婦人之仁，若是不把話說到這等地步，隻怕他還無法拿捏得清。不過這次攻城，他並不打算讓朱守信前去，攻城的那些將領，必定要挑那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去。

    “既然如此，那一切便由柳將軍安排吧！”

    月詠向來依仗於他，說完便起身準備出帳，誰知柳洵跟在後頭聲音不高不低地問道：“那……殿下可是要親自前往？”

    “既然是安排宣威將軍鎮守大營，那麽本宮自是要隨軍攻城。”月詠覺得他這話問得多餘，挑簾出帳前，刻意回頭睨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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