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綽聞言，心頭的妒意更濃。她咀嚼著方才柳洵所說的話，暗想著當初她所做的選擇是否不太妥當？否則的話，現今備受國民與朝臣擁戴的人，應該是她吧？突然間，她對那位昌寧公主感到好奇，有著那樣柔弱而愚蠢的母親的她，到底會是什麽樣的女子呢？

    思及此，她一雙烏亮的眸子熠熠生輝，上下打量著柳洵好奇地說道：“聽蘇相說，那位昌寧公主與你關係很是親厚，禦駕親征時還欽點了你為鎮北大將軍。本宮想問一問，在你的眼中，那位昌寧公主是什麽樣的女子？”

    柳洵未料向來目中無人的她會對月詠感興趣，便坦率地答道：“那位殿下自是擔得起巾幗英雄的稱號。”

    “哦？巾幗英雄？先前你說她武藝高強，難不成她到了前線還真的親自上場殺敵？”聽了柳洵的話，雲綽更是覺得心中妒意難忍。柳洵與蘇重幕向來是眼高於頂，平素很難從他們口中聽到誇讚別人的話。現今聽聞柳洵如此褒讚，心中自是不平，且又心生一絲僥幸，暗想著柳洵也許說的僅是客套之言，畢竟那一位可是薑國公主，且現今又將執掌朝政。

    柳洵細心地發現雲綽公主雖是麵上帶笑，但眼梢與唇角卻微微下沉，這明顯是心內不悅的表現。不過既然她在努力地偽裝，那麽他便奉陪到底，便不遺餘力地讚揚道：“正如殿下所說，今年夏日我軍與叛黨的第一戰，便是殿下親自迎敵。她隻身一人便斬殺了叛黨胡振青手下的兩員猛將，當時震驚軍營，眾將士們驚得差點連眼珠子都脫眶而出。前些日子臣還聽聞左相大人提過，說現今茶樓裏頭說書的都在講那位殿下奮勇殺敵的段子呢！”

    “哦？沒想到那位昌寧公主竟有如此高超武藝，不過想來，父王當年也是神勇無匹呢，看來她是頗得父王的真傳呐！”雲綽公主雖是心中不願，但瞧見柳洵麵露讚許與自豪的神色，也隻能違心附和道。

    聽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柳洵難免心生不耐。他心裏記掛著月詠，暗想著若是她知曉雲綽長公主還活著的消息，她該會如何處置？想來一山不容二虎，眼下雲綽突然現身，定是有什麽打算。興許是蘇重幕見勢不妙，便與她謀劃著什麽，萬一他們想要做出對月詠不利之舉，那麽他得早些防範。

    “殿下此次讓臣過來，可是有事要吩咐？”柳洵懶得與她周旋，索性單刀直入地發問。

    “吩咐倒是沒有，隻是想見見你！”

    雲綽邊說邊走近他，仰頭看著他俊逸無雙的麵龐，心裏頭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與柔軟。她喜歡他，這是不爭的事實。就算她一向倚重的人是蘇重幕，她喜歡的人還是柳洵。當年在父王眼中，柳洵是個不思進取、放蕩不羈的少年，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滿腹的才華。所以當年父王打算為他擇選駙馬時，她毫不猶豫地提及了“柳洵”這個名字。其實當年父王看中的人應是蘇重幕，不過考慮到他身居要職，便隻能忍痛打消了擇他為婿的念頭。

    柳洵見她欺近身來，便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朝她露出一抹古怪的笑：“隔了近三年，殿下這個時候才召見臣，難道僅僅是想見臣這麽簡單嗎？”

    雲綽聞言，嬌美的麵龐帶著些微的失落與委屈。她見他退了一步，便又賭氣似地上前一步。他退，她進，如此循環往複，隻片刻功夫，柳洵已退至了正廳門邊。

    若是換作以前，雲綽決不會做出這般委曲求全的舉動。她乃是堂堂薑國長公主，一般人皆是要仰望高看，而今卻是境地不同，若她還端了長公主的架子，隻怕她要一輩子待在這巴掌大的地方了。原本她並未奢望朝廷能夠平叛黨之亂，隻想借假死之計脫身保住性命。孰料現下宮裏頭的那位竟領兵掃平亂黨，想她一介女子，再是厲害也不至能做到如此地步吧？今日聽蘇重幕的語氣，好似對她很是擁戴，或許正如柳洵所說，他對那位昌寧公主，才是真正的忠心。想來那位昌寧公主定是許了他什麽天大的好處！

    “其實，也是有些話想問問你。”雲綽不著痕跡地走近他，見他並沒有再退後，便輕聲說道：“當年父王為我們指婚的事，眼下應該還算數吧？”

    柳洵本是處變不驚的性情，然而聽到她這一問，頓時麵色大變。他垂下眼簾看著她柔美白皙的麵龐，眼神有些飄忽。這個時候，他該如何回答？他想要告訴她，他從沒有喜歡過她，他喜歡的另有其人，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現下這境況，他對她算是一無所知，若是她藏了殺手鐧，那麽他怕說出這話來，她會對月詠不利。

    雲綽見他不答話，心情瞬間沉到了穀底。她一雙杏眸水光氤氳，滿含期待地看著他，隔了半晌後，她眸中的期待轉為失落，悻悻地說道：“看起來，連你也嫌棄我了！”

    至今為止，雲綽也隻曾在蘇重幕跟前說過這般不合身份的話來。現今她第一次在柳洵跟前示弱，顯然是覺得極為無助。

    “臣不敢！”柳洵側身一讓，在離她兩步之遙的地方站定。

    “那也隻是不敢，卻並非不嫌棄我吧？”雲綽聽他淡然冷漠地回答，簡直要哭了出來。她何曾想過會有今日，昔日的盟友蘇重幕現今對她愛搭不理，就連往日的準駙馬也不願跟她親近。

    柳洵也不想與她兜圈子，卻又怕說得太過直白會惹惱了她，這樣的境況，實在讓他為難。

    “你就算不答話，本宮也知曉了你的意思。不過……本宮也不想令你為難，所以既然你不願，那麽你就當本宮死了吧！”雲綽話未說完，淚珠便順著臉頰簌簌而落。為免被他瞧見，她忙抬手拭淚，誰知這淚卻越拭越洶湧，無論她怎麽克製也止不住。

    柳洵瞧著她哭得梨花帶雨，心中有些不忍，便柔聲道：“殿下現今好端端地活著，臣又怎麽能當您不在人世？往後但凡殿下有什麽吩咐，臣自當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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