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待會兒本宮要批閱奏折，你們都先下去吧！”月詠說完，伸手接過茶盞，送至唇邊飲了兩口，複又放回薑寧手中的托盤上。

    薑寧見問不出什麽來，雖然心有不甘，卻還是乖乖地隨芳銘退出了殿外。

    芳銘走到殿外後，瞧見方才捧了奏折送來的杜公公還未走出院門，便忙跟上去叫住了他。

    “公公慢走！”芳銘走近後，朝他頷首一禮，瞥見四下沒什麽人，便悄聲問道：“方才我瞧著殿下麵色不好，不知今日殿下上朝可否順利？”

    這杜公公心知芳銘在宮裏頭的身份地位很不一般，便滿麵堆笑地答道：“姑姑請放心，殿下今日上朝很是平順。不過……下朝的時候殿下的麵色確實不太好，這倫家也不知道到底為何。哦，今日上朝好似未曾見著柳將軍，也未曾聽聞他告假。”

    這杜公公說話向來拐彎抹角，說完與芳銘客套了幾句便才離去。

    芳銘暗想，月詠心情不佳定是與柳洵不曾上朝有關。平素這柳洵待月詠一向是體貼入微，但凡有什麽事情都為她處理得妥妥當當。像她今日正式上朝，他本就不該缺席，況且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也難怪她心情不悅。不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讓他連上朝這麽重要的事都給錯過了？

    柳洵當晚看完了蘇重幕留下的信函後，在登喜閣一直坐到了打烊。

    等到喝得酩酊大醉的他回到柳府後，已近子時。守門的小廝正在大門的燈籠底下雙手揣在懷中靠牆打盹的時候，柳洵踉踉蹌蹌地扶牆踏入了府門。

    正睡得迷糊的門子見狀，慌忙睜開了眼。他見是自家公子，且又一身的酒氣，心下極為納罕。打從他入了柳府以來，從未見過自家公子的醉態。

    他見柳洵踉蹌而行，便忙上前扶住了他。誰知柳洵一把將他推開，搖搖晃晃地往前院走去。這門子見狀，也不敢上前，隻能由著他去了。

    柳洵摸到了寢室後倒床便睡，直到了其父柳鴻下了朝後怒氣衝衝地奔到了寢室怒罵這才睜開了眼。

    柳鴻今日晨起前去早朝時瞥見院中無人，便以為自家兒子早就去了朝堂。畢竟他這兒子與昌寧殿下的關係極是親厚，今日她初次上朝問政，他自會早早前去。孰料待他到了朝堂點卯後，卻遍尋不著他的身影。他暗自想著，也許是他與那位殿下私會去了，誰知到了時辰仍是不見他的蹤影。下朝之前，他偷瞄著立於上首的昌寧殿見，見她麵沉如水，便暗覺情況不妙。所以一下朝後，他便催促轎夫匆忙趕回柳府。

    其實他這兒子柳洵雖說性子有些乖張，但辦事穩重妥帖，一向令人放心。誰知今日到了這關鍵時刻，他竟犯了如此嚴重的錯誤。

    柳鴻掀開帳幔後，看著躺在床上蒙頭大睡的柳洵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將被子一掀，卻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他向後退了兩步，心內覺得奇怪。他這兒子並不好酒貪杯，打小便不曾見他醉過。而今見他如此，難免讓他生疑。

    和衣而睡的柳洵被父親掀開了棉被，睡得深沉的他這才忍著頭痛睜開了眼睛。他瞧著天色大亮，猛然記起今日的早朝，便慌忙坐起身。當他瞧見氣得麵色鐵青的父親時，頓感大事不妙。隻不過，轉念想到昨日之事，他便心生頹廢之意。其實上不上朝，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洵兒，你……你錯過了早朝不說，又怎生弄成這副樣子？”柳鴻雖是氣憤，卻又不願對他太過嚴厲。現在的柳洵，不再是當年那個年少無知的孩子了。

    昨晚回來時，柳洵連靴子都未曾脫便倒在了床上，所以他直接下了床，走到父親麵前，垂下頭說道：“爹，您可知外頭是要變天了？”

    他這話雖說得莫名其妙，但深諳官場之道的柳鴻卻聽出他話中之意。頓時，他心內湧上一股不詳的預感：“你這話又是何意？”

    “父親！”柳洵喚了他一聲，腦海中閃現過雲綽淒楚的麵龐、蘇重幕誌得意滿的笑容，以及月詠神采飛揚的模樣，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若是父親知道了雲綽長公主還活著的消息，他會作何感想？

    宮裏頭的月詠因柳洵未曾上朝而心神不寧了一個上午，她坐在書房對著一堆奏折發呆。時不時地喚了薑寧端茶倒水，一會兒嫌茶太燙，一會兒嫌點心太甜，弄得薑寧不知所措。

    用完了午膳後，月詠便獨自出了院門消食。她邊逛園子邊反思今日上午的所作所為，深覺她為了私事而耽誤了政事是她的失職。所以回到書房後，她便集中注意力，專心地批起了奏折。其後蘇重幕也曾前來求見，主要是為了跟她講解批閱折子的程序與注意事項。

    月詠見他如此盡職盡責，且是一副恭謹有禮的模樣，暗想著他倒是個識實務的人。在此之前，她並未料到他會如此爽快地交出政權，也曾與柳洵商量了一些應對之策。而今看他這樣，那些諸多對策便沒有實施的必要了。可防人之心不可無，她現今還不能完全地信任他。在這薑國，現下她信賴之人唯有柳洵一人。

    蘇重幕見月詠上手極快，便也不再贅述，言簡意賅地說完便識趣地告辭。現在他已布局完畢，隻等著柳洵那邊下決定。

    對於這位昌寧殿下，蘇重幕算是臣服於她，隻是今日私下這一見，他發現對她並非僅是君臣之情。年少的時候，他也曾動過情。因為早年他是太子的伴讀，時常出入王宮，雖不可常見宮內女眷，卻也常常能見著王子、公主。那時候雲綽形容尚小，身姿微豐，平常見了也沒覺得有什麽。可是隨著年歲漸見，某日偶然見著了出落得身姿娉婷的雲綽後，他肋下的那顆心便抑製不住狂跳起來。讀書甚多的他並沒有成為書呆子，當即他便明白，他是喜歡上了雲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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