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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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肩輿後,守在寢宮門口的兩名藍衣小太監忙迎了上來,朝公孫良薑躬身一禮後,便將他引入殿內。

    一入殿門,公孫良薑的鼻尖便掠過安息香的淡淡香氣。他抬首悄然打量著殿內擺設,但見室內宮燈高懸,穿過纏枝葡萄紋的花梨花落地罩後,便可瞧見擺於牆邊紅木架子床。床四周素色帷幕重垂,旁邊的高幾上擺著顆碩大的夜明珠。

    “陛下有事要耽擱片刻,公子請先在此稍候。”兩名小太監挑起床邊層層帳幔,請他坐了,隨即便躬身退出寢殿。

    公孫良薑現下像個懵懂無知的少女一般,抬頭打量著殿中一切,心裏頭卻極是緊張,緊握的手心裏已是冷汗涔涔。

    忽然,他聽見門邊輕動,抬眼一瞧,見是一身石青色紗綢絹衣的月詠走入殿內。他頓時心跳加快,連忙起身迎上去施禮問安。

    月詠見他麵色僵硬,不由覺得好笑,抬眸打量了他一番,輕笑道:“看來朕召你前來侍寢,讓你覺得壓力甚大,你這麽一副緊張的樣子,難道怕朕吃了你不成?”

    她邊說邊負手走到床邊坐了,故意忽略他麵上躊躇之色,隨手從枕下取出一本書翻看起來。

    公孫良薑見她低頭翻書,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緩緩地走到床尾垂首侍立著。一時間,室內陷入了一片令人尷尬的寂靜。除了月詠的翻書聲,還是他自己因緊張而略微急促的呼吸聲,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

    過了半晌,月詠忽然將書往床邊的矮幾一放,抬眸看杵在床尾的公孫良薑擰眉說道:“你站在那兒幹嘛,還不伺候朕就寢?”

    公孫良薑聽後,頓時麵色一僵,雙腳像是被灌了鉛一般。他緩緩地挪著步子走到床前,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低聲說道:“陛下,時候不早了,微臣服侍您安歇!”

    他嘴上雖是如此說,可雙手依舊垂在身側,說完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雖說她一頭秀發高綰,身著男式絹衣,眉宇間帶著一股英氣,卻絲毫不影響她秀美的容貌。如此近距離裏看著她,他可以聞到她身上散發的馨香,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因此他的心跳得更為猛烈了。

    月詠倏然踢掉了鞋子,抬起雙腿屈膝在床上坐了。她將兩隻胳膊擔在了膝蓋上,雙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眉眼舒展地說道:“難道……你來之前,沒有人教你如何侍寢嗎?”

    公孫良薑定定地看著她,卻不答話。他一雙墨染的雙眸中散發著淡淡柔情,方才僵硬的麵色也變得柔和起來。

    月詠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隻覺得眼前的他仿若與某人的臉影像重疊,一時之間竟失了神。就在她失神之時,一隻手撫上了她的麵龐,溫熱的大掌緊貼著她的右頰,輕輕地摩挲著。她回過神,看入那雙蘊滿的柔情的眼眸,冰冷的心一點一點地融化開來。

    掌下的肌膚溫熱柔滑,令他貪戀無比,索性他雙手捧著她的麵頰,俯頭吻上了她柔嫩的櫻唇。這吻輕柔綿長,唇齒糾纏了片刻後,隨著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他的唇便如雨點一般細細密密地落在了她凝白的肌膚。

    她差點兒因他而亂了分寸,幾次想要推開他,卻又對他的吻戀戀不舍,最終隻能由著他吻上她的頸間、胸前,而且也並不抗拒他修長的雙手在她後背遊走。

    “陛下的心中,已經住下一個人了吧?”驀地,耳邊響起了他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月詠倏然睜開眼,正巧對向他那雙漆黑雙眸。她沒有接話,隻是怔怔地看著他,試圖從他這張清俊的麵容上找到那個熟悉的影子。是的,她心裏住著一個人,也隻能住得下一個人。

    公孫良薑見她不答,顯然有些失望。她不接話,就說明她心裏頭認可這個事實。眼下已到了這個當口,他寧願她矢口否認,就算是謊言,聽起來也令人覺得舒心。想到她竟然連費心欺騙他都覺得沒必要,可見他在她心中渺如塵埃。

    正當他陷入極度的失落時,耳邊忽然響起月詠帶著無盡魅惑的聲音:“朕的心裏是曾有個人,不知你是否願意取代他?”

    公孫良薑聞言,不由一怔,過了半晌才接口說道:“陛下是想利用微臣忘卻您心中的那個人麽?”

    月詠輕輕一歎,別過頭說道:“人這一生要經曆諸多事情,總會有一輩子要記住的人或事,隨著時間的推移,該忘記的總會忘記,又何必刻意忘卻?他,曾經是朕心目中最為重要的人,而今卻不是了。朕向來不喜回顧過去,隻一心期待未來!朕很期待未來能有個人能與朕琴瑟相合、攜手並肩。”

    月詠說完,轉過頭看著他,幽深的眸中盛滿了期待。隻是她心中所想,卻並非如此,她總覺著,這公孫良薑的舉止言行實在是蹊蹺,所以她要一步一步地揭穿他,最終讓他露出真正的麵目。

    “微臣自是願意與陛下琴瑟相合,永結同心,隻不過……微臣如此作想,興許是高估了自己。”公孫良薑迎向她的目光,麵色坦然地說道。

    “是高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如何打動朕的心?今晚侍寢,朕瞧你心不甘情不願的,那便罷了。哪一日等你想通了再跟朕說吧!”

    月詠說完,將他往邊上一推,徑自穿鞋下了床。她趿著軟底繡鞋緩緩踱到了窗邊,抬手打開了緊閉的窗戶,隨即一陣晚風吹來,帶著些微的涼意。

    “微臣以為……陛下應是有所誤會。”此時的公孫良薑有些不知所措,心內又覺得十分委屈,他望著月詠的背影,語意幽微地說道:“能得陛下召幸,微臣頗感榮幸,又怎會不情願?隻是微臣怕唐突了陛下,畢竟眼下陛下心裏麵裝著別人,微臣隻是不願成為那個人的替身,更不願利用陛下對那人的癡心而從中得利。”

    他這番話說得有些直白,又有些急切,說完之後,他心覺不甚妥當,然而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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