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並非是左相大人傳錯了旨意。”刑部尚書邊說邊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迭聲解釋道：“臣方才之所以那麽說是因為臣等在徹查此案時了解了一些情況，所以才……才得知梅妃娘娘當年確是因……因被人構陷含冤而死。”

    “哦？方才不是還說案件沒有進展，那為何現下又說已查出了一些事實？”月詠覺得這刑部尚書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心內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臣從一位曾在昭德太上皇跟前伺候過的老宮人口內得知了當年一些事，所以……所以心存顧慮便沒有立即陛下稟報。”刑部尚書說著說著，額上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明明房內擺著兩個冰盆，可他卻覺得很是燥熱。

    “既然如此，那你便說來聽聽到底是什麽事？”月詠邊說邊皺眉睨了他一眼，她對這位刑部尚書的辦事風格感到極為不爽。剛才他所說的昭德太上皇便是當年將王位禪讓給她的父親上官豐的哥哥上官琪，讓位後，他被尊為昭德太上皇居於京郊的別院，年紀輕輕便染病身故。

    “當年王宮裏頭傳出對您母妃質疑的消息後，您的父王曾特意前去京郊向昭德太上皇確認此事。後來昭德太上皇向他說明您的母妃在被他接入王宮前便已懷了身孕，而且道明了您的母妃當年在隨王府家眷遷往封地時是被李王後棄於宅邸，身邊伺候的芳銘發覺此事追了數裏後被李王後命人打了個半死。因此孤立無援的梅妃娘娘為照顧芳銘而未能及時趕往封地，便滯留在了京都。後來李王後又暗中派人加害，信陽公主見其可憐無助，又念及與當年與梅妃娘娘的情誼，便奏請當年還身居薑王之位的昭德太上皇，為保護梅妃不被李王後加害，便將其接入了王宮，直到……直到吉熵之變，梅妃娘娘才得以與您的父王重聚。”刑部尚書孫青書小心措辭地說道。

    月詠聽後，沉吟片刻才開口說道：“除了那位老宮人的證詞，別的可還有什麽發現？”

    “這……當年知情的宮人現已沒剩幾位，眼下宮裏頭也僅有芳銘姑姑一人。北院各宮住著的幾位太妃是在梅妃娘娘故去之後才入宮的，因此她們對此事皆是不知。雖說如今芳銘姑姑在陛下跟前伺候，但依辦案的程序來說，少不得要請她錄下證詞。”孫青書見她眉目漸漸舒展，心內卻仍是緊張無比。之所以要請芳銘作為人證，是因為他已無法將那名老宮人帶出庭作證了。

    “嗯，雖說芳銘姑姑應當避嫌，不過若是查案需要，理當由她作證。”月詠覺得刑部尚書說的有理，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隨即，她抬眸瞟了孫青書一眼，說道：“方才尚書大人所提的那位老宮人，朕想見見他，煩請你盡快安排。”

    孫青書聞言，頓時麵色大變，他垂下頭囁嚅道：“這……這……啟稟陛下，那位老宮人已於兩天前離開人世了。”

    “哦？依朕推算，曾在昭德太上皇跟前伺候的，想來年歲並不算長？”月詠覺得那位宮人的死實在是太過湊巧，顯然是內有蹊蹺。

    “陛下說的及是，當年這宮人是在吉熵之變前兩年才調派到昭德太上皇跟前伺候的。當時他也就十六七歲，算下來現年尚未及不惑之年。當初臣等尋到他時，他精神頭亦是不錯，誰知才未過多久便……”說到這裏，他抬首偷瞄了月詠幾眼，不由自主地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汗珠。

    “那可有查出他的死因？”月詠冷冽的目光瞟過，嚇得孫青書一個激靈。朝中不少人都曾在私下裏議論月詠的相貌，她與她的祖母彰曄太後生得極像，自是容貌傾城，不過通身的氣度又與她的父王很是相似，端莊威嚴，不怒自威。因此，平素上朝他們往往忽略她的美貌，而因她威嚴的氣度而頗感壓力。

    “這……仵作驗屍之後，並未發現異常。因他是獨居，死後數日才被人發現，這夏日炎炎，他的屍體已然腐爛，所以並未能查出什麽可疑的線索。”刑部尚書孫青書也是才剛得知這名宮人離世的消息，具體的情況未待他前去查驗便被月詠召見，所以對此事了解得並不詳細。

    月詠卻不信一位未及不惑之年的人會無緣無故暴斃而亡，聽完了孫青書的稟報後，她冷哼一聲，隨即說道：“那麽由此看來，尚書大人是覺得此人是正常死亡了？”

    “並非如此！”孫青書方才話音剛落，便意識到自己失言，原本想及時補救，卻被月詠接過了話頭。他將頭垂得更低，語意越發的誠懇：“實不相瞞，臣也是今晨才剛接到那名宮人故去的消息，也看過了仵作驗屍的結果。不過臣覺得這其中定有蹊蹺，所以打算親自前去細查。”

    “既然如此，那麽勞煩尚書大人及其同僚了。若是查案中遇到什麽難處，盡管向朕稟報，朕定會全力支持你們刑部查案。”聽他說完，月詠便打算送客，畢竟查案要緊，越是耽擱久了，越容易失去線索。

    孫青書聽出了月詠話中之意，也沒再多言，隨即與兩名刑部的官員退出了大殿。

    芳銘也不知打哪聽到了民間有關月詠身世的傳聞，這兩日為此而憂心忡忡。她早知月詠命刑部徹查當年梅妃娘娘的冤案，今日見刑部的人前來，便躲在殿門外側耳傾聽。待刑部的幾名官員走後，她探頭往殿內瞄了幾眼，見月詠依舊坐在禦座上低頭沉思。她輕歎了口氣，隨手理了理衣袍後便走入殿中。

    “陛下！”芳銘走到她麵前，施施然一禮。

    月詠聽見聲音，立即回過神來，抬眼瞧著麵帶憂色的芳銘，便開口問道：“不知姑姑前來是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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