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的媽丫，藍昱頓時風中淩亂了！再加上他剛才吃得有些急，胃被頂住了，食欲全無，他放下筷子，不滿意地說：“你們顧總是不是很閑？”

    常欣不是沒有聽出來問話中的抱怨之意，但他老老實實地答道：“顧總不是你們的，而是我們的。我聽說顧總平時工作特別忙。我帶了你之後，跟薛特助有所接觸。聽他說顧總是咱們大廈裏最早上班最後下班的人。”

    “那他還管我管那麽多！”藍昱賭氣地把自己麵前的碗往後一推。

    常欣隻好嘿嘿嘿，說：“下午你回去休息休息，明天上午我再去接你。”

    藍昱心裏憋著氣！常欣脾氣那麽好，跟他發火顯然不人道，藍昱起身的時候狠狠踢了桌子腿，結果桌子晃也沒晃一下，倒是他的腳被踢了個痛！

    這痛一襲來，藍昱的大腦立刻清醒了，自己偷偷走就是了！連常欣都不告訴！這樣顧西麟從哪裏能知道？！並且也不能把板子打到常欣身上。

    於是，藍昱也跟著常欣嘿嘿嘿了！

    在小區附近的那家醫院，藍昱拿到了全套體檢報告單。果然身體處處都有恙！

    之前他從徐家拿回來的那些檢查單上列的毛病，這回都有，然後又又添了新的！貧血，膽固醇要突破最高值……

    藍昱的大腦比他身體的病症還混亂，這血壓低了還能膽固醇高？什麽毛病？

    他拿著體檢報告單去看門診專家。專家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年輕人啊，你這身體需要好好治療。要不，你住院吧？否則吃藥也隻能是治標不治本。”

    住院啊？藍昱心裏是一萬個不同意！他心裏有成為電影明星這個宏偉目標，自己還沒朝那個地方使上力呢，就住進醫院躺著，然後被葛曼以養病的名義弄回家去，他所有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藍昱陪著笑跟醫生說要再考慮考慮，退出了醫生辦公室。

    身體重要，事業也重要。二者要兼顧。藍昱當機立斷買了一張汽車票，直奔這座城市北部的丘陵山區地帶。

    這些年來城市發展迅速，各種交通工具如地鐵、輕軌、公交，日夜不停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一趟一趟將人流送往各處目的地。可是，通往山區的班車還是破舊不堪的，比藍昱去城裏上大學那會兒好不了多少。

    水泥路麵出了城，就變成了黑乎乎的瀝青路麵。再往後連瀝青路麵也沒有了，砂石料直接倒在土路上就成了。

    本來班車就破，加上道路不平，稱得上是崎嶇坎坷。藍昱坐在車上，聽到周圍全是班車各零件部位發出的叮叮咣當的聲音。

    藍昱其實已經頭暈目眩了，胃也不舒服，支撐著他沒有倒下去的，那就是目的地有他的爸爸媽媽。

    不知道爸爸媽媽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藍昱的心被揪得一陣陣的痛。在這種痛苦麵前，全身快被顛散架了實在是算不了什麽。

    下了車之後，藍昱又找了一輛小四輪拖拉機，坐在上麵被風吹著晃了半個小時，才到他家的村子口。村子名叫巨流村。

    電影裏所有的村口都有一棵老槐樹，藍昱家的村子口也不例外，一棵自從藍昱生下來就存在的幾人合臂也抱不過來的老槐樹靜靜地立在進村的道路旁。

    藍昱從小四輪上下來，走到老槐樹跟前，用手扶著樹，一時間內心裏老淚縱橫，唏噓得不能自己，近鄉情更怯說的就是這樣的情形吧。

    一位柱著拐杖的老大媽路過，用鄉音問道：“這位後生你要找誰？”

    藍昱這才穩了穩情緒，一張嘴同樣的鄉音差點脫口而出。他立刻眼淚花花了，原來他還記得鄉音！鄉音就蟄伏在他的血液裏身體內！古人說的鄉音無改鬢毛衰，原來這些都是真的！

    大媽見他表情奇奇怪怪，就沒有走開，站在一旁一直盯著他在看。

    總不能進村就直奔目標吧。藍昱其實也認得這位大媽，跟自己的媽媽是同齡人，他裝出陌生人的樣子，用普通話問道：“我聽說這裏有人用中醫給人看病，我就是來看病的。”

    大媽說：“村子有好幾家，不知道後生想看哪一家？”

    藍昱想了想說：“我自己隨意走走再選擇可以嗎？”

    大媽笑道：“當然可以。”說完還給他大致比劃了村子裏幾家中醫的位置。

    鄉音令他燥動的心安定下來，藍昱聽完大媽的介紹，道了謝這才慢慢走進村子裏。

    平時藍昱回家都是下了車就火燒火燎往家跑，可現在他的身體不是藍昱的，想跑也跑不動，越往村子裏麵走心裏越是湧起害怕的感覺。

    近鄉情更怯？怯的是害怕看見爸爸媽媽的身影和麵容！越想見到越害怕見到！

    路過自己家門口的時候，藍昱都快走不動了，他的目光落到兩塊立起木板做的大門上，那裏有一道鎖，擋住了他看往小院的目光。

    怎麽回事？爸爸媽媽是下地了？還是被哥哥藍慶接去城裏了？

    按說這個時候是下地的時間，可萬一聽說自己出意外不在了爸爸媽媽病了呢？

    藍昱覺得自己太唐突了，回城之前應該去藍慶那裏看看的。

    這下藍昱沒有絲毫猶豫了，他沿著小路往前走了八九百米，終於就看見了藍遠的診所。

    目光先落到門鎖處，門鏈下垂耷拉著，看起來沒有上鎖。藍昱鬆了口氣，他伸手推開了門。

    藍遠正在小床上坐著吸煙，抬眼看見陌生人進來，便起身問來者的意圖。

    藍昱這一次回鄉的目的，除了看爸爸媽媽之外，就是為了看病。他將自己身體裏經常出現的症狀，詳詳細細地給藍遠說了個清楚。

    藍遠依照著看病的程序，看了藍昱的舌苔和手心，又號過藍昱的脈，最後還扒著他的眼皮子認真地觀察著。

    藍昱以前就在這間小屋裏，見過藍遠給病人看病，此時輪到了自己，心裏也有一百種滋味在交集。

    藍遠又凝神想了好長時間，才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印有巨流鄉政府字樣的公文紙，用蘸了墨的毛筆在上麵書寫藥方。

    藍昱見狀趁機跟藍遠閑聊，說聽周圍的朋友說起過，這個鄉裏的甘草質量特別好。

    藍遠臉上有自豪感，點頭應道：“那是當然，這個是遠近聞名的嘛。”

    藍昱又說：“不知道這裏哪家種得最多，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想去看看。”

    藍遠這時已經寫完了藥方，抬頭去身邊那些木製箱子裏抓藥。他就說出了藍昱父親的名字了，說他家的甘草種得最多，質量也最好，現在給藍昱藥中就有他家的甘草。

    藍昱聽到父親的名字，心裏已經是一陣狂跳，他努力鎮定著自己的情緒，問道：“一會兒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藍遠發出悠長的歎氣聲，搖搖頭，麵部表情很沉重地說：“我說的那是以前，他家今年可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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