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醫生麵露濃濃的倦意，點開電子病曆，慢慢開口說道：“患者聶蘭娟患有乳腺癌二十餘年，目前病情有反複加重的趨勢。這次暈倒是因為突發腦梗……”

    藍昱隻是從小商店那些人閑聊中聽到聶蘭娟要化療，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她詳細的病情。乳腺癌、腦梗，這些可怕的醫學名詞，讓藍昱的臉色凝重起來。

    “乳腺癌她已經得了好多年，不是一直控製得還可以嗎？腦梗，這個……”

    “不是我批評你們這些家屬。從她現在的情況可以看出，前期她的乳腺癌控製得是不錯，但最近她幾次都沒有按時去化療。腦梗這個病是有先兆的，如果家屬平時注意的話，不會等到發作這麽厲害了才送進醫院。”

    “是是。”徐潤豪被大夫一通說，此刻也隻有低頭連聲應是的份兒。

    出了醫生辦公室，徐潤豪對藍昱說：“由之，這幾天我盡量抽空過看看。我已經讓人請了護工專門來照顧你媽，但這邊也離不了人，這次你就辛苦點吧。”

    藍昱重生之前家境窮困但生活還算是平靜，而現在一樁樁事情接踵而來。他沒有經曆過這些，又沒有辦法搞清楚徐家各色人等之間的關係，事情乍然找到頭上來了，他隻有等著被安排，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應對辦法。他點頭道：“嗯，好的。”

    兩人回到病房，看見護士正在給聶蘭娟輸液，聶蘭娟則眼睛緊閉躺在病床上。

    顧西麟在小聲接電話，見他們回來就結束了通話，走過來向徐潤豪問道：“阿姨情況怎麽樣？”

    “唉，醫生說情況不太好，腦梗，加上以前的病……不過手術還順利。”徐潤豪搖搖頭道。

    顧西麟默然。一時間病房裏鴉雀無聲，靜得好像能聽見液體流進病人身體的聲音。

    徐潤豪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沒有接，而是對藍昱說：“公司有事情找我，我得先走了。”

    藍昱點頭，徐潤豪快步走出了病房。

    顧西麟拖了張椅子讓藍昱坐下。藍昱唉了口氣，說：“西麟哥，你也回公司吧。我爸說請了護工，可能馬上就會過來的。”

    “公司那邊沒什麽要緊的事情。還有薛特助在。我還是在這裏陪你吧。”

    顧西麟聲音無比溫和，麵容沉靜。藍昱看了他一眼，恍惚之中，覺得眼前的顧西麟跟前世中的顧西麟差別很大。

    顧西麟看看腕表上的時間，想了一會兒才說：“到吃飯時間了。我讓人去買飯送過來。你想吃肯德雞還是麥當勞？吮指雞塊還是至尊批薩？”

    如果擱到一天前顧西麟這樣問他，藍昱肯定會說都可以。可現在他感覺身心俱累，極需要一份可口落胃的飯菜來安慰腸胃。於是他搖頭道：“我不想吃這些。我想吃點米飯，紅燒豆腐，小炒肉，再來一碗蛋花湯。”說的全是他喜歡吃的菜。

    顧西麟是有意說吮指雞塊和至尊批薩的，這些都是徐由之的心頭好。他出門的次數少，但每次跟顧西麟出去，都要去肯德雞或是麥當勞大吃一頓這些快餐食品。

    可這些洋食物被藍昱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好吧，對方已經不是徐由之了，這也應該在顧西麟的意料之中。

    顧西麟以前不少跟藍慶在一起吃飯，藍昱是藍慶的小跟班，當然知道藍昱愛吃紅燒豆腐、小炒肉、蛋花湯。

    麵前這人真的是藍昱嗎？顧西麟心情複雜極了。

    藍昱回答完顧西麟之後，他驟然想起以前他跟哥哥藍慶去飯館吃飯，點菜時他一說到這些菜名，就被顧西麟取笑的情景――“小男生想吃豆腐哈哈哈”，“蛋花湯清湯寡水有什麽好喝”……

    藍昱不由得轉頭去看顧西麟，隻見顧西麟麵部僵硬但神情溫和地對他笑了笑，說：“好啊。我讓他們去買。”

    藍昱心裏忽然湧起一個可怕的念頭，顧西麟變化這麽大，該不會他也跟自己一樣重生了吧？想到這裏，藍昱突然問道：“西麟哥，你有好朋友嗎？就是以前關係特別好的同學。”

    “有啊！”顧西麟剛拿出手機正準備打電話叫公司派人來送餐，一聽此言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有個同學叫藍慶……我跟他玩得挺好的。可惜現在工作之後各有各的事情……但見麵之後還是感覺到很親切。”

    藍昱默然了，眼前顧西麟無疑就是以前的那個。再說顧西麟又沒遇到什麽不測，何來重生之說呢！

    薛特助派人火速送來boss點的菜。吃過飯之後，徐潤豪請的兩位護工也來到了病房。顧西麟安排白天和晚上各有一名護工守在病房，這樣能減輕藍昱的護理強度。緊接著顧西麟又去門外偷偷打電話，讓常欣取消藍昱所有的工作安排。

    聶蘭娟住的是一間單人病房，條件不錯。病房裏擱了兩張床位，藍昱收拾了另一張床，決定晚上就睡在這裏，剛好可以照顧到病人。薛特助送過來了筆電，顧西麟就坐在桌前辦公，連網遠程看看文件。

    顧西麟操作了一會兒電腦，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轉頭問道：“由之，你最近在吃什麽藥？”

    “中藥和西藥都有，都是從醫生那裏拿的。”

    “哦。”顧西麟聽了之後沒有再說什麽。過了一會兒，他拿起手機到室外的走道盡頭，電話打給了薛特助，讓他悄悄去藍昱的住處，將他吃的那些中藥和西藥各拿一些，送到慈大夫那裏化驗。

    顧西麟的第二個電話打給了慈大夫，說一會兒派人送藥過去請他化驗，看看其中有無上回檢出來的那種酸性物質成份存在。

    一回到病房裏，顧西麟就收起了臉上的沉重表情，繼續在電腦前看文件。

    藍昱也拿著一本書坐在床上看，他從書本上偷偷抬眼去看顧西麟，心裏各種滋味雜生――要說顧西麟啊，他對徐由之那可真是好。為了陪著徐由之，把工作用的電腦都搬到病房來了。

    病房裏溫度調得不高不低很是適宜，聶蘭娟還在昏睡中沒有清醒過來，藍昱看了一會兒書，昏昏欲睡的感覺再次襲來。他往身上蓋了一件厚外套，腦袋往後靠在床頭就睡著了。

    顧西麟滑動著鼠標，遊覽著助理傳過來的文件資料，偶爾會敲幾下鍵盤增加些批注。忽然間，他聽到熟悉的說話聲從身後傳來。

    回過頭一看，他這才發現藍昱閉著眼睛歪著腦袋睡著了。可這個睡著的人嘴巴一張一合在說話――說夢話！

    對方在說夢話，發出來的聲音是徐由之的！顧西麟當然熟悉徐由之說話聲音――語氣中帶有粘人的屬性，尤其是語音尾部略拖略上揚，好像是在撒嬌，尤其是對著關係親密的人。好吧，徐由之說說夢話也沒什麽可吃驚的。

    然而……可是……從徐由之嘴巴裏說出來的，卻是藍昱的家鄉話！這才是最讓顧西麟感到蛋疼的地方。

    顧西麟跟著藍慶去過藍昱的家鄉，那是一塊貧瘠單薄的土地。連綿的大山將小小的村莊與外世隔絕開來，形成較為封閉的環境。

    所以那裏的生活並沒有被外麵的花花世界所同化，就連方言也較為濃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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