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王之傀儡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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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老龍王的幾悶棍敲的差點暈過去,隻能眼睜睜看著蜃妖伸出觸手,將無憂重新掛到滿是鋼釘的牆壁上。然後和老龍王點頭道:“是時候了,開始吧。”

    老龍王摩裟了幾下拇指上的戒指,又默念了幾句咒語。幾根粗大的蓮藕從地下鑽出來,分四個方向朝血池深處鑽下去。不一會兒,血池表麵的霧氣竟然紛紛消失了,仿佛溫度憑空降低到了零下,空氣冷的能嗅出冰渣來。

    “下麵有具異乎常人的骸骨,高有九尺,應該就是百裏邪冥魔化狀態下的骨骼。”老龍王擺了擺手,四根蓮藕開始回收,但是速度明顯慢了許多,像是後麵拖住了什麽東西。

    “不要忘記了答應老朽的事。百裏邪冥一旦複活,你必須把吾兒的魂魄還回來!”

    蜃妖臉上掛著不易察覺的笑意,輕聲說:“當然會。我承諾過,一定會讓你們父子團聚。你也一定能見到敖鏡。”

    話音剛落,血池中心“嘩啦”一聲,一具將近兩米高的骨骼被蓮藕拖著浮出水麵。除了骨架異常高大外,最醒目的還是骨骼本身的顏色——外表漆黑如墨,隱約閃著細碎的光澤。頭骨的部分能夠望見獠牙,隻有四肢還能看出接近人類的特征。

    難道這就是百裏邪冥的屍體?根據颯瞳的說法,百裏邪冥是戰敗後死於天界大軍的清剿。當時他很可能是以全暴走的狀態在戰鬥。以至於死亡時還保持著魔種形態。這樣的人複活以後,會不會繼續帶領魔界發動戰爭,完成自己生前的複仇?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忽然想起一個事實。百裏魔修和無憂都沒有後代,也就是說魔界已經不存在順位繼承人了。但是往另一個方向去想的話,百裏邪冥是前代魔界之王,又是名正言順的統治者。那麽魔界軍團的指揮權,其實最後還是會落在百裏邪冥手裏。王位隻是倒了個個兒。

    而再細想一步,按照魔種那種物競天擇的思想,其他魔種甚至會肯定這種想法。比起沒用的魔界領導者,一個軟弱自負的百裏魔修顯然比不上先代主君。那犧牲兩個沒用的繼承人,讓昔日的最強王者回到人間,將魔界恢複到戰力鼎盛的時期,豈不是兩全其美?

    可是蜃妖怎麽能夠恰好的把握住百裏邪冥的心思,僅僅是因為他也想違抗天界?所以篤定百裏邪冥也會有同樣的想法,會和他結盟。以至於提前收集了百裏邪冥的殘次魂魄?

    可此刻說什麽都遲了。我被吊在空中,無奈的看著那具異常高大的骨骼浮出水麵。共工和祝融被捆在捆仙索裏,正齜牙咧嘴的試圖逃脫。但那條繩子仿佛具有生命一般,越是掙紮就縛的越緊。盛著黑魚的水囊被丟在地上,不知道裏麵颯瞳的情況。

    骨骼被拖到岸邊後,老龍王將原來的蓮藕收回。又看了蜃妖一眼,像是極不情願的掏出一顆蓮子,放到骨骼的心髒處。“太乙真人當年贈予東海可令蓮藕化人的法術,用的隻有一根母藕。母藕千年才結一顆果實,可活死人,肉白骨。比任何寶物都珍貴。如今卻要用來複活這邪道之人,老朽真是……哼,不提也罷!”

    蜃妖並沒有說話,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骸骨的方向。說來也怪,那顆蓮子接觸到骨骼後,就像被催化一樣,竟然憑空發出芽來。碧綠的葉苗在骨骼內部亂竄,很快就織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綠色葉網。而後葉網不斷加密加厚,竟然變成了類似血肉一樣紅色的肌理。

    “肉身已經做好,如今隻差魔界之王後裔的鮮血。那百裏邪冥隻有一兒一女,抽幹這兩人的血就可盡讓他複活了。”老龍王不情願的說道:“記住,必須抽的一滴不剩。否則血肉無法成型,即使複活了也是一灘廢物。”

    “你們兩個老家夥。”背後有個虛弱的聲音傳來:“想強行複活我父親的屍體,得到他同意了嗎?”

    百裏魔修翕動著毫無血色的嘴唇,眼神卻異常淩厲。他單手握住橫在自己肋骨之間的鋼釘,眉頭狠狠皺了一下,隨後驟然用力,竟然將貫穿自己的鋼釘拔了下來!

    隻是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還沒等百裏魔修下落。幾支血紅色的觸手就抓住他的脖子,將他纏繞住抬起來。百裏魔修陷在觸手裏,脖頸處青筋直爆。“我決不允許你們幹這樣的事,他已經死的夠慘了,誰也不準再打擾他!”

    “打擾?你把這個稱為打擾?”蜃妖傲慢的看著百裏魔修,發出一聲輕蔑的嘲笑。“等他活過來,會懷疑自己生了你是多麽錯誤的決定。如今的魔界,在你手裏就像個笑話。還沒有消失的覺悟嗎?”

    話音剛落,百裏魔修瞪大了眼睛。一支格外鋒利的觸手洞穿他的心髒,紫紅色的血液瞬間湧出。猶如被磁力吸引一樣繞著觸手飛速注入,區區兩三秒的時間,他的軀體就像幹癟似的縮小了一圈。而蜃妖從容的抬起另一隻觸手,將血液注入到那具幹瘦的骸骨當中——他竟然把自己當成了抽血的容器?

    我滿頭大汗,在空中晃了幾圈。拚命想從蓮藕中解脫出來。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無憂和百裏魔修去死?蜃妖的計劃裏根本沒有為他們留下活路,連帶我們也是。難道真的無法阻止這個計劃的實施?最終魔界還會再發動戰爭,令五界生靈塗炭嗎?

    共工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圖,低聲吼道:“薩摩,冷靜點兒!魔種生命力強悍,被抽幹血一時還不會死。現在我們打不過蜃妖,隻能等到時機把他們救下來!”

    眼看著地上的骨骼漸漸飽滿,蒼白的皮肉蛻變成淡淡的血色。而百裏魔修被吸幹了血,直接被觸手擲到一邊,滾落在粗糙的砂石裏。蜃妖又走向無憂,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可憐的小公主,要不是你的兄長太無能。本來你可以不用死,但你們這一代實在太廢柴。我隻能把能幹的再找回來了。希望你不要太悲傷,因為你換取的是你父親的生命。至於你們兩個的事情我會保密——就告訴他說,你們死於天界的暗殺好了。”

    無憂睜開眼睛,與滿臉得意的蜃妖對視。低聲說:“你根本不理解什麽是幸福。”

    “你覺得無能可恨,是因為無能之於你,是原地踏步,處處受限的痛苦。但我覺得無能珍貴,是因為我和我哥哥僅有這一份財產,是我們苟且偷生的餘地。你什麽都不懂。”

    蜃妖怒不可遏,一支觸手從背後抬起,重重貫穿了無憂的後心!

    我的心髒猶如痙攣般狠狠一緊,朝著無憂的方向伸出手。眼神卻在那一瞬間接觸到無憂的臉,她在用口型和我說:“我放棄婚約,對不起。”

    對不起,她竟然會對我說對不起!可該道歉的明明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自己的未婚妻。哪怕隻是名義上的,如果我不那麽懦弱那麽無能,也不會當一個束手無策的廢柴狗!

    我鼻子一酸,淚水竟然模糊了眼睛。隻能看到無憂的麵龐漸漸由紅潤轉為雪白,瞳孔變成僵硬的形態。然後被蜃妖一把扔開,轉而去查看百裏邪冥的屍骨。

    經過鮮血的浸潤,屍體已經完全擺脫了骨骼的狀態。皮膚和血肉都猶如常人,甚至連牙齒和眉毛都重新顯現出來。隻是胸腔毫無起伏,就像醫學院裏等待解剖的屍體一樣,死氣沉沉。

    “不對啊。”老龍王皺眉,捊了一把花白的胡子。“血液已經完全進入了肉身,此刻他該有呼吸了才對。怎麽還是差了一點?”

    “差了一點,什麽差了一點?”蜃妖不耐煩的轉身,“我明明把那兩個人的血都抽掉了。是不是別的地方出了差錯?”

    老龍王低頭不語,對著那具栩栩如生的屍體陷入沉思。氣氛一時寂靜下來,隻是沒過多久,不知是誰突然“嘿嘿”笑出了聲。把老龍王和蜃妖都嚇了一跳。

    “嘿哈哈哈哈,我怎麽突然想起來個笑話。話說八大門派圍剿光明頂,眾門派走到明教藏身的山洞前,大喊我一定要殺你個片甲不留。許久之後明教派人出來送信,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可我們門派沒有一個叫‘個片甲不留’的哈哈哈哈哈……”

    共工繼續講著冷場的笑話,轉眼發現蜃妖和老龍王都在用陰森森的目光盯著他,就連祝融都露出生無可戀的神情。“不好笑嗎?我再換一個?”

    “不需要換了。直接說吧,你知道百裏邪冥無法複活的理由。到底是因為什麽?”蜃妖緊緊盯著共工,聲音沙啞而低沉,宛如鋌而走險的歹徒。“你如今隻是一個失去修行的廢物,雖然血池化不掉神之血。但我想殺你,還是有一百種辦法。趕緊說!”

    共工低聲笑了起來,還是那種捧腹大笑的語氣。“你不知道嗎?我笑你無知。笑你忽略了最簡單的一個細節。你選的時間對了,地點對了,方法也沒錯。可計劃還差了一點,到底差了哪一點呢……你先把我放開,我就告訴你。”

    老龍王警惕的望著共工:“不能放開他,小心此人有詐。”

    “修為盡失,他連血池都走不出去。有什麽好擔心的。”蜃妖邊說邊揮揮手,捆仙索鬆開一角,將共工從裏麵“吐”出來。祝融卻依舊被捆的緊緊的,朝我投過來一個“不用在意”的眼神。

    共工伸了個懶腰,遺憾地說:“那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你們難道不知道魔種的貴族之間,有個叫血契的東西嗎?”

    蜃妖露出疑惑的神色,共工立刻擺了擺手。一副老成的樣子,和他的稚嫩外貌格格不入。“那本座再提示一下,血契是魔界貴族的一種特權。可以用來種在魔種珍愛的人身體裏,被種下契約的人要是和別的異性有了身體接觸,就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相當於被綁定了忠誠對象。這裏我給你們劃一個重點哦,百裏無憂小姐在人界的時候,曾經在炸雞店對自己的未婚夫,何薩摩強行種下了血契。”

    “重點二,血契的原理是將施契的魔種的一點血液,轉移到他人身體裏。這樣在和異性接觸時,施契者的血液會因為其違反約定而橫衝直撞。魔種血液特有的毒性讓人產生痛苦。也就是說,現在百裏無憂小姐的身體裏,不是她百分之百的血液。也許是99,也許是98,而剩下的部分在那個人身體裏——”

    共工把身體轉向我,手臂瞬間劃出一道醒目的弧度。有什麽東西朝我飛快的投擲過來,灰色而沉重,隻有拇指那麽大點兒。樣子像極了冥鐵。與此同時我聽到“哢嚓”一聲,腳底下驟然失衡,整個人就沿著垂直線跌落下來。

    意識模糊了隻有一秒,耳邊聽到祝融在怒喝:“跑!”我從地上翻起來,顧不得被擦破的胳膊肘和耳根,連滾帶爬的朝著血池挪過去。

    共工的意識已經很明顯了,無憂剩下的那點兒血在我身體裏。如果抽出來,百裏邪冥複活就是板上釘釘。但眼下就是血池,無憂說過我的血契印記能在裏麵洗掉,她的殘餘血液也就匯進了血池裏。蜃妖就是有通天的本領,也不能在那麽多魔種的血液裏分辨出無憂的那一點兒,別說大海撈針,簡直是南極洲裏找大象了。

    身後蜃妖朝著我飛快逼近,我幾乎使了吃奶的勁兒往前跑。眼看凝結著紅色漿液的池子就在麵前,我就勢滾到地上。手腕還沒碰到池子裏的液體,就被觸手狠狠扼住了。

    “血契的印記在哪兒,快說!”蜃妖的臉幾乎貼到了我眼睫毛上,左腮那道可怖的傷痕又閃現出來,翻卷腐爛的傷口曆曆在目。看得人膽戰心驚。“不說你就和他們兩個一樣的下場!”

    我的左手腕被觸手死死勒著,忽然瞥到內側和膚色融為一體的蝙蝠印記。今天早上自己好像塗了厚厚的粉底液在上麵?現在的遮瑕已經這麽持久了嗎?

    我不由計上心來,假裝無辜的抬起雙手展示給蜃妖。

    “忘了告訴你了,剛才我跑過來的時候在血池邊摔了一跤,當時好像聽見“嗤啦”的聲音。那枚印記,貌似沒有了。”

    然後趁著蜃妖短暫分神的一秒,我撇開左臂,埋頭將自己的上半身都紮進血池裏。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兒傳來,灌進我的鼻子、嘴、乃至耳朵裏。手臂內側的皮膚刺痛了一下,有淺的近乎看不到的白色煙霧擴散開,迅速溶解在池水中。

    後背驟然一痛,有什麽東西黏著我的衣領把我拽到岸上。蜃妖扯開我的手臂,看到上麵焦灼般的黑色傷痕時,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何薩摩,你會後悔的!”

    說完我渾身一沉,整個人就被觸手卷著甩進血池裏。四周無邊無際的紅色湧過來,難聞的血腥味兒逐漸蛻化為嗆人的惡臭,差點把我活活悶窒息過去。

    掙紮良久,我終於勉強把腦袋浮出血池水麵。隻能看到蜃妖默不作聲的走向百裏邪冥的屍體,老龍王咳嗽了幾聲。輕聲說:“既然百裏無憂的最後一滴血已經融入血池,上古魔王的軀體也就無法塑造完整。老朽也沒有其他辦法……”

    蜃妖不耐煩的轉向他,又望向百裏邪冥的屍體。眼神中露出詭異的神采:“那現在讓你和敖鏡團聚怎麽樣?”

    老龍王眉梢一片暗喜,還沒等他回答,蜃妖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枚鮮豔如石榴的紅色晶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到了百裏邪冥的心髒上!

    一股淡緋色的霧氣從晶石中溢出,擴散到百裏邪冥周圍,迅速被成型的肉體吸收掉。整個血池都回蕩著老龍王的哀嚎聲:“你在幹什麽!快把吾兒的魂魄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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