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魔界回到人間的第七天。

    我躺在自家客廳裏，第n次換著乏善可陳的電視頻道。該死，自從付費業務侵占了網絡電視後，想要看點娛樂節目都難。我盯著右上角“vip免費”的橙色圖標，心裏卻在暗自盤算鹹魚上二手液晶電視的價錢。賣掉能賺一千……啊不兩千，起碼夠個把月的生活費，還能換兩頓麥當勞吃。

    鮮紅的番茄醬和金黃噴香的薯條在腦內誘惑著我，剛吃完泡麵的肚子蠢蠢欲動，竟然又餓了？

    “嗤——”地板上傳來布料摩擦聲，還有哢嚓哢嚓的破殼聲，接著有人說道：“你聽說沒，敖鏡醒了。”

    我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假裝沒聽見那個喋喋不休的聲音。

    可對方不依不饒，依舊嗶嗶道：“他可是元神出竅一周，長達一周啊！雖然身體在天界保存的還好，但畢竟沒洗澡也沒換過衣服。聽說恢複意識的時候，身上的酸菜味兒把方圓十米的人都熏到了。”

    哢嚓哢嚓的聲音依舊不絕於耳。嗑瓜子的人一邊嚼一邊指手畫腳：“祝融你那邊擦了沒有？把廚房也擦一遍。對，用鋼絲球蘸洗潔精兌水。速度要快點，這才有家庭主婦的樣子……哎地板怎麽一點都不幹淨？你這樣在封建舊社會是要被打死的知道嗎？”

    祝融終於忍不住了，放下手裏的抹布。瞪著共工吼道：“你好好看看，地上都是你扔的瓜子皮。老子拖了幾遍你就扔了幾遍，地板幹淨才怪！”

    共工握著一把瓜子訕訕的，尷尬的轉向我，投來求救的眼神。“可是除了瓜子，目前也沒有更好的有性價比的零食了。薩摩家實在太窮了，你說是不？”

    “等等，這跟我家窮有毛關係啊！”我從沙發上躥起來，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關鍵是你們為什麽要在這裏蹭吃蹭喝，還要住夠一個月啊！”

    提到“蹭吃蹭喝”，共工和祝融頓時變成了兩幅苦瓜臉。許久之後共工安慰的拍拍我的肩膀說：“這不是考慮到我們修為還沒恢複的情況嘛。天界特批我們在撫江待夠一個月，順便休個假，等雷神錘的詛咒消失後再回去。土地神那裏人員爆滿，這不隻有你家最合適了嗎。”

    合適尼瑪個鬼啊。我兩眼含淚，望向桌邊的泡麵盒。“連生活費都不給報銷，你們知不知道批發的泡麵已經快吃完了？”

    說來淒慘，我本來就窮的口袋裏掏不出一個鋼蹦。爸媽掌握的信用卡在颯瞳手裏，零花錢全靠她批準。結果血池一戰結束後，颯瞳原身據說是吸入了太多的血池毒氣，妖血受到侵蝕，很可能失去化形的能力。被老狐公接去瑤池休養了。送走他們我才想起來——好像忘了問銀行卡的密碼。

    這簡直是一道晴天霹靂，本來如果我翻翻壓箱底那些零錢，把沒用的遊戲機手柄賣幾個，還能勉強度日。結果轉天共工和祝融就屁顛屁顛來敲門了——當然，還是空著手來的。連套正經衣服都沒有，當晚我賣二手的錢就被客客氣氣借走，換了兩身名牌童裝。

    現在剛過了一周，我們三個人的生活就不得不靠鹹菜窩頭度日了。並且最後一箱泡麵隻剩下不到十包。照這樣下去，不超過兩天，我們要麽窮的出門賣舊衣服舊鞋，要麽出門喝西北風。

    饑餓讓我失去尊嚴，肚子咕咕了幾秒後，我低下頭捂住肚皮。試圖麻痹自己沒吃飽的事實。共工的話卻越來越多，最後演化成蚊子一樣嗡嗡的聲音。

    “我們幹嘛這麽餓著？史丹利不是有錢嗎，就不能管他借點兒嗎？”他有氣無力地說：“欠條可以寫祝融的名字，他是史老爺子上級的上級。到時候隻要保證升職加薪，這筆賬就一筆抹消了。”

    “別做夢了，史丹利現在比我們還窮。”我餓的兩眼冒金花，把頭靠在沙發上。“你們兩個是住在這兒，他那裏可是除了你們以外的所有人。當天被錘子餘震波及到的其他沒修為的神，現在擠在麵包坊二樓打地鋪。有幾十號人，快把麵包坊一年的營業額都吃光了。史小哥正想辭職呢。”

    我心有餘悸，想起前幾天史丹利和我通話的場景。

    “太可怕了薩摩，我快幹不下去了。”史丹利涕淚橫流，給我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麵包貨架。“你能想象幾十號人，一頓飯能吃幾十斤糧食嗎？現在我每天熬大鍋飯都得用兩個小時！天界一分補貼都沒有！早知道土地神是這種窮官兒，我幹嘛考天界公務員啊。這不是找罪受嗎！”

    你才明白窮神的含義嗎大哥，我一邊敷衍說是是是，一邊內心瘋狂腹誹道。你隻是做個麵包就這麽苦，老子可是在魔界殺了一頭頂級大妖怪。照樣一分獎勵都沒給，還是在家吃泡麵啊！

    一句說完，史丹利又把鏡頭挪向犬次郎。繼續哭訴道：“他們不光吃大米，還抱怨每頓沒有肉。說要把犬次郎燉了，能割一百多斤狗肉。這幫流氓，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啦……”

    我趕緊掛斷了視頻通話，並且決定再也不管他借錢了。

    貧窮的時光百無聊賴，共工吃飽了瓜子，趴在沙發上流口水。一邊做夢一邊說：“祝融，老龍王甩給你的兩顆鑽石哪裏去了？那可是幾十克拉的鑽石啊！賣掉起碼承包十個魚塘！”

    祝融喝著茶上網衝浪，在旁邊回答道：“我沒拿，可能丟在學校裏了吧。而且敖諸也說了那是學校設施的維修費，不是給你花的。”

    我剛想吐槽兩句，手機鈴聲響了。屏幕一閃一閃的，上麵聯係人一欄“無憂”二字清晰可辨。是無憂？血池戰鬥結束後她不是留在魔界休養了嗎，難道又偷偷跑到人間來了？

    我一機靈，趕緊從地上蹦起來。無憂給我打電話，難道是想感謝我，順便請客吃飯之類的？

    來不及多想，我馬上摁下接聽。然後換了一副溫柔的語氣說：“喂，無憂嗎？”

    那邊“嗯”了一聲道：“魔界這邊的事務剛處理完畢，想問問你過的怎麽樣。還好嗎薩摩？”

    共工似乎聽到了我的講話聲，在一邊小聲提醒道“借錢，借點錢。”

    我一愣，管無憂借錢？雖然魔界看起來並不缺錢，但要管一個女孩子開口求助，這還是有悖我的自尊心。可桌上的泡麵又提醒我，沒錢就隻能喝風。借不到錢的話，我大概就得做曆史上第一個被餓死的河神。

    陷入沉思了幾秒，無憂疑惑的“喂喂”幾聲之後，我終於回過神來。“哦我現在挺好，什麽都不缺。”

    在共工麵如菜色的注視下，我又小聲說：“也能吃得飽，你不用擔心。”

    無憂沒注意我話裏有話，繼續說：“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哦，那就好的吧。”我躲過共工幽怨的眼神，轉身說：“難道你買彩票中獎了？”

    “當然不是。我和哥哥打算整理一下魔界的政務，所以定居人界的計劃大概要泡湯了。我可能當不了你女朋友了，但當你朋友還是沒問題的。”無憂輕鬆的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驚喜……當朋友也不錯，嗬嗬哈哈。”我敷衍的笑了幾聲，突然發覺不對。等等，這貨什麽時候是我女朋友了？從頭到尾都是個假冒未婚妻吧？為什麽要當朋友，難道本來不是朋友嗎？

    無憂“撲哧”笑了出來，光是聽聲音就能想象出她開懷大笑的樣子。“我說假的啦，你還嚇到了。好消息是我們昨天組織魔種打撈了血池，找出了你的內丹，還沒有被化掉。應該是被蜃妖隨身攜帶著，然後掉在裏麵了。我已經快遞給你了，恭喜你，你的修為能恢複啦。”

    共工走到我麵前，繼續用口型說道“借點錢，要不明天的晚飯都沒有了！”

    我把心一橫，直接說道：“無憂，其實我想問我的……”

    “你的什麽？”

    我的夜明珠，我的報酬，我出生入死偽裝肉彈的報答啊！不是說好這件事過去就付給我嗎。我的內心一片焦急，難道她打算賴賬？

    短短幾秒的時間裏，我體內的虛榮又戰勝了饑餓，我搖搖頭。“算了，你先說壞消息吧。”

    “壞消息就是我答應你的那顆夜明珠，可能要泡湯了。不好意思薩摩。”那邊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歉意。“其實……是因為百裏魔修那家夥突然變的正常了，不，應該隻是說妹控傾向緩解而已。他最近迷上人界一個少女偶像天團，為了投應援票偷偷賣了好多東西，其中就有那顆夜明珠。你不會生氣吧？”

    當然了，當然以及一定會生氣了。那可是很大一筆錢啊，夠老子吃一百年，在高級酒店住幾百個月的錢啊！居然被百裏魔修拿去賣了，我是hellokitty嗎這麽能忍！

    含著悲憤的心情告訴自己要鎮定，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顫抖。“嗯，沒事的。我不生氣，隻是顆夜明珠而已，沒關係的。”

    “借——錢，borrowsomemoney。”共工再一次催促道。門鈴卻在此時正好響起來，有尖尖細細的聲音在外麵說：“薩摩哥哥在家嗎，江上有你一個快遞。”

    我應了一聲，隻得掛掉了無憂的電話。開門接過郵差小蟹手裏的盒子，搖了搖裏麵的內丹。心想總算有個好消息了，恢複了修為起碼能偷幾隻雞回來，不至於餓死吧？

    共工見我掛了無憂的電話，“嗷”的一嗓子倒在地上。祝融卻突然出聲：“共工，我好像找到能吃飽飯的辦法了。”

    他轉過茶幾上的14寸筆記本電腦，那是我刷愛奇藝網劇用的，最近成了祝融的新寵。此時電腦屏幕上閃耀著加黑加粗的字體，來源是撫江本地論壇。光是看標題都能聯想到樓主咆哮的樣子。

    《懸賞現金100萬全市通緝一隻會說人話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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