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泉水?血池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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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湊過耳朵去,隻見百裏魔修指了指“百裏邪冥”的心髒。隨著魔種的移動,隱約有枚緋色光點劃過。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幻覺。

    我屏息凝視了幾秒,發現那是還沒完全融入魔種心髒的一粒晶石。隻有打火機那麽大點兒,此刻三分之二都已經埋沒到魔種焦黑如炭的皮膚下。說起來,那好像是蜃妖用來保存敖鏡魂魄的工具。剛才就是蜃妖把它插進去的來著?

    “你那個朋友,原來的魂魄應該在晶石裏。蜃妖用石頭作為媒介來轉移魂魄,但是這種交換方式有缺陷。就是在晶石完全融入複活者的心髒之前,魂魄都處於容易離散的狀態。如果你能爭取時間在融入之前摧毀掉那具軀殼,魂魄就會依照慣性回到晶石裏。之後用法術複原就可以了。”

    “那融入什麽時候完成?”我下意識問道。心想萬一趕不上的話,難道敖鏡就一輩子在魔種的軀殼裏過了?

    百裏魔修再度眯眼,用不確定的語氣說:“以我有限的經驗推測,大概還有五分鍾。”

    我倒吸一口涼氣,差點跳起來。“五分鍾?”

    旁邊突然插進來一個聲音:“沒錯,照他說的做。”

    我抬頭,這才發現共工不知何時爬了過來。當然,他還沒掙脫那根捆仙索。因此還和祝融結結實實的捆在一起,兩人像繩子上串的螞蚱,又像手腳不協調的螃蟹,隻能一步步在地上蹭。場麵格外滑稽。

    我拚命忍住想笑的心情,趕緊問道:“那怎麽才能讓他跳進血池……我們把他推進去嗎?”

    當然我清楚推進去是不可能的,我們三個廢柴神加起來,連個小號沙包都扛不動。百裏魔修看起來有五點戰鬥力,此刻又被抽幹了血。隻剩下四個臭皮匠麵麵相覷,就算使出吃奶的勁兒也不可能把那頭兩米多高的魔種推進血池裏——還是在它不反抗的情況下。

    最後還是共工打破了沉寂。他指了指遠處的人影道:“我有辦法了,隻是有點冒險。”

    我隨著共工的指點看去,隻看到麵色寂然的老龍王。此刻他佝僂著腰,正一聲不吭的看著敖鏡和蜃妖戰鬥。麵色憔悴,猶如憑空老了幾十歲。

    “你的意思是那個?”祝融看著老龍王,眼神莫名流露出一片憐憫。

    共工點點頭:“對,就是那個。”

    “如果用那個的話,恐怕會很那個。”

    “怕什麽那個,不那個的話,我們就全狗帶了。到時候你再說這個還是那個。”共工鼓起嘴,猶如沒搶到糖的萬聖節小朋友。“來,石頭剪子布。”

    祝融也橫下心,奶聲說:“要麽一起,要麽別去。”

    共工把嘴一撇,轉身對我說:“薩摩,過來幫我們找個合適位置。”

    我滿頭霧水,隻能搬著石頭一樣沉的兩個奶娃娃後退,找到一根合適的蓮藕。然後根據共工的敘述,用彈弓的原理把兩人分開,把捆仙索橫在中間。我站在蓮藕後麵向後拉,蓄力……等等,這架勢怎麽這麽像人工炮彈?

    “沒錯,把我們對準老龍王。”共工氣吞山河的一指遠方:“把他砸下血池去!”

    我腿一軟,差點跪倒地上。祝融冷靜的一句話又把我拉起來:“振作點,還有一分零三十秒。”

    “我我我我不行啊。”我顫抖著說,讓我打老龍王。這不是自尋死路嗎?敖鏡會不會直接撲過來給我一爪子,直接送我上西天?那樣別說他能不能魂歸天界,我妹少說是得來魔界掃我的墳頭草了啊!

    “你冷靜點,就像彈弓打鳥一樣。你就把他幻想成一隻麻雀,帶點鱗片的、麵目可憎的、類似仇人的那種。他不是拿蓮藕綁過你嗎?現在正是好時候啊。”共工不耐煩的催促道:“快點,我赴死的決心有限!”

    “還有三十秒。”

    腳邊不知何時滾過來一個水囊,樣式極其熟悉。我翕動了一下嘴唇,還沒出聲。裏麵忽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叫喊:

    “何薩摩,經常趁深夜網速快的時候看小黃書!”

    “我沒有!”我緊張的喊出聲,手腕反射性一鬆。一團碩大的黑影朝著老龍王呼嘯而去,與此同時小黃書同款尖利嗓音喊道:“落水啦!救人啊!”

    隨著“噗通”一聲,老龍王毫無防備,加上這發人肉炮彈威力太大,整個人被猝不及防砸進水裏。情急之下隻能掙紮著,露出白發蒼蒼的腦袋來。“鏡兒……唔,你們……”

    聲音很快就消失了,應該遭到了共工或者祝融的黑手。“百裏邪冥”循著聲音回頭望了一眼,幾乎瞬間就朝著老龍王落水的地方狂奔。“父、父王!”

    蜃妖愣了一下,漫天的觸手立刻就追到魔種背後,想要把它控製住。但魔種爆發的速度哪裏擋得住,短短幾毫秒的時間裏,魔種的肩膀和四肢飛快的擺脫觸手,以獸類奔跑的姿勢衝向血池裏。然後用力一躍,直接跳進黏稠猩紅的池水裏。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連老龍王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呆呆的浮在池水中,眼看巨大的魔種遊到自己麵前,想要把他送回岸邊。四周的水流卻開始飛速湧動,攪成炙熱近乎岩漿的漩渦。那雙粗如獸爪的手還沒碰到他,就猝不及防的蒸發成一團煙霧。融化在無窮無盡的漩渦裏。

    “鏡兒,鏡兒?”老龍王憔悴的呼喚道,四周沒有任何回應。隻有一塊緋色手指大小的石頭隨水流飄來,正落到他手邊。

    共工從水底下露出頭來,鬆了口氣。輕聲說:“你兒子的魂魄還在,把石頭保管好。天界會幫他還魂的。”

    老龍王怔怔的回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捧起石頭。用袖子擦幹上麵的汙漬,然後才小心的收進懷裏。

    蜃妖矗立在岸邊,麵部被瘋狂揮舞的觸手擋住,看不起表情。我悄悄摸到他背後,還沒抬起胳膊,就被猝然掀翻在地。

    尼瑪,真疼。我躺在地上想。這才發現那些觸手都有知覺似的圍繞著我,仿佛在觀察自己的……獵物?

    難道我想錯了,蜃妖的觸手其實相當於章魚的亞足,是有感官的。或者再誇張一些,那些觸手就是蜃妖的另一種視野?

    “何薩摩。”蜃妖轉過身來,目光裏有難以掩飾的怨毒。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的計劃,都被你毀了!”

    密密麻麻的觸手湧上來,我臉頰一麻,像是被無數毛毛蟲爬過。帶著毛絨絨的悚然感。而後手心被強行掰開,露出裏麵藏著的冥鐵——正是共工帶進魔界,又扔給我的那一枚。

    “你還想暗算我?”蜃妖怒不可遏,然而語氣裏更多的是嘲諷。“你覺得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襲我嗎?還是用這種玩具一樣的東西?”

    手心一陣巨痛,有隻觸手拈過冥鐵,然後輕輕一折。於是那枚削鐵如泥,號稱硬過金剛石的冥鐵就被彎成了……薯片的形狀。

    “等等,我坦白。”我趕緊高舉雙手:“其實我不是想拿冥鐵暗算你,這種小東西肯定殺傷力不夠。我隻是想趁你不備,把你推進血池裏而已。”

    我這突如其來的坦白讓蜃妖有些意外,不過馬上就轉化成了對蚍蜉撼樹的嘲諷。“好,我原諒你。反正……”

    反正?我豎起耳朵,等待他後麵的話。卻發現蜃妖表情陡然一變,竟然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反正都要用你的性命做補償!”

    左胸哢嚓一陣疼。剛才那根碾過冥鐵的觸手,此刻貫穿了我的心髒位置。又吃痛猛的縮回來,像是遇到了什麽阻礙。

    隨著觸手的收回,胸口的衣服破了一個大洞。裏麵的東西一股腦兒的掉出來,其中包括幾顆顏色詭異的藥丸,抹布似的手絹,還有錐形的半透明石頭。奇怪,我什麽時候拿了這些東西?

    記憶飛快的向前倒退,回到早上在學校門口的那一幕。當時一群妖怪撲過來,自稱妖管會的成員。要給我送新婚賀禮,然後我就順手塞進懷裏。什麽保持肌膚生香的藥丸,止血奇布,還有收納遠古神獸殘識的珍稀石頭……等等,石頭?

    我瞥了那塊石頭一眼,錐形的晶體表麵竟然掛著一縷藍色血絲。難道蜃妖的觸手就是被這個劃傷的?

    心中的念頭飛快轉動。沒等蜃妖手伸向那塊石頭,我突然說道:“喂,你還記得你的老師嗎?”

    蜃妖的動作明顯凝滯了一下,看向我的神情充滿狐疑:“什麽老師?”

    “你在天界的老師,還記得他說過的話嗎?”我搜集著腦海中可憐的信息,既然羽織曾經說他就讀過天界講武堂,當然會有自己的老師。而且他還是得意弟子,又能懷疑天道這麽深奧的東西,不可能沒有導師和他溝通。否則天道這種問題,早就難的他哐哐撞大牆,撞成傻子蜃了。

    “其實,我去天界述職的時候。他和我說了你的事情,還要我務必轉達給你,說你想知道的真相很簡單。”我在地上磨蹭了幾下:“你可以掏我的口袋,那裏麵有個奇怪的東西。我也不懂是什麽。但是他說,必須讓你看看才能明白。”

    “我怎麽能相信你?”蜃妖殺氣騰騰的望著我,漫天觸手離我咽喉隻有一公分。鋒利的仿佛隨時能斬斷喉骨,驚的我咽了一下口水。

    “嗯,那個。你看我現在還有反抗能力嗎?大哥,就算我口袋裏有暴雨梨花針,倚天屠龍劍,刀槍斧鉞劍戟鉤叉,燒餅油條包子麻花。我也拿不出來攻擊你啊。”

    我稀裏糊塗說了一堆,最後裝模作樣自言自語道:“你們師生真是尼瑪奇怪,還要讓人傳話。就不能心平氣和坐下來砍對方兩刀嗎?”

    蜃妖的神情有所鬆動,背後一隻觸手滑出來,伸進我的口袋。從裏麵拽出一隻包子大小的東西來,外表鼓鼓囊囊,裏麵像是液體。蜃妖臉色一變:“你……”

    說時遲那時快,水囊的蓋子砰的攤開。我大喊一聲“掩護我!”然後飛快的低頭,從地上摸起那塊錐形的石頭。頭頂啪唧一聲,跳起來的黑魚直接拍到蜃妖臉上,滑膩的魚尾在他臉上來回甩了七八次,堪稱花式耳光。

    我抬起胳膊,惡狠狠把錐形石插在蜃妖心髒上。“回泉水你!”

    蜃妖睜大眼睛,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會被如此輕易的暗算。然而心髒處的疼痛大概是提醒了他,藍色血液汨汨從傷口流出去。所有觸手都在刹那間粉碎,蜃妖瞬間又恢複成普通人的形態,跌倒在地上。

    “你會後悔的。”他喃喃道,露出的眼神不像絕望。而是茫然和源源不斷的憎恨,仿佛所有記憶都被死亡打斷一樣。

    “對不起。”我伸出手,閉著眼用了一下力。隨著噗通的聲音,蜃妖失去呼吸的屍體墜入血池。裏麵立刻發出哧啦的聲音,仿佛平靜的水麵裏被投入了炸彈,

    黑魚在地上彈了幾下,魚眼珠拚命朝著血池的方向瞧。“他掛掉了嗎薩摩?”

    我捧起巴掌大的黑魚,把它重新塞回水囊裏,輕輕點頭。“他死了,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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