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權力的劍柄

    2023年9月20日，馬卡郡，曼徹斯城。

    曼徹斯城是一座港口城市，位於整片大陸的西南方向，俯瞰著夏洛特港和歎息之海。這裏氣候宜人，交通發達，風景優美。並且由於是“帝國三支柱”之一、西境守護者的夏洛特公爵的首府，因此幾乎享有整個西境的資源支撐。這裏有用三萬噸水泥打造而成的、首任夏洛特公爵曼徹斯夏洛特的巨大雕像，外鍍金箔，坐落在夏洛特港的入海口，每日日出之時，可見整座港口被金光所籠罩，便如曼徹斯夏洛特公爵對這座用自己名字所命名的城市的庇護。

    但美麗富饒的曼徹斯城內也有曼徹斯夏洛特公爵的光輝所庇護不到的地方，那樣的地方被稱為“下城區”，或者說——貧民窟。下城區與上城區通過貫穿整座城市的淒羅河隔斷。與擁有歌劇院、大教堂、市政廳等標誌性建築的“上城區”不同，下城區的建築物破舊低矮，全部用紅鑽和灰瓦堆砌而成。這裏的街道狹窄得幾乎不能容納兩人並進，這裏汙水橫流疾病滋生，這裏是流亡者、嫖客、殺手、賭徒的聚集地。

    貴族們一般不會來到下城區，有些貴族小姐在深閨之中生活了一輩子，卻連聽都沒聽說過“下城區”這個名字，更不了解其實下城區與她們生活著的高樓城堡隻有一河之隔罷了。貴族們不把下城區的人民當回事，同樣的，生活在下城區的貧民們也打心底裏憎恨這些貴族，因此一般兩個區域的不同人民不會有什麽交集。貴族們的法律不適用於下城區，下城區便形成了自己獨特的一套規矩和法律，比上城區更加野蠻也更加實際。兩片區域就像兩個吵架的孩子，他們隔著淒羅河互相瞪眼，一旦發現對方有越俎代庖的行為，便會拿自己的糞便砸向對方的臉頰。

    斯皮爾特伯爵坐在轎子裏，掀開窗簾觀望外麵的街道。轎子用昂貴的紅榆木打造，由四名奴隸扛著前行，紅色的轎簾上用金色的針線繡著羅夏家族的家徽——海妖海拉，一隻長有ru房的金色八爪烏賊。

    轎子在窄小的街道上穿梭，引起了附近居民的矚目和追隨。這些生活在下城區的居民大多衣著不整，女人們袒露著ru房，男人們光著下身，髒兮兮的小孩子們跟在轎子的後麵，向侍衛們捧出雙手，似乎是想要從他們那裏要些零錢或者吃的。

    斯皮爾特伯爵望著街道兩側低矮房屋裏透出來的那一道道眼神，有好奇，有敬畏，有仇恨，有恐懼……他伸出粗短的手指擰了擰自己的八字胡，臉上寫滿了得意和輕蔑。

    羅夏家族是本地有名的豪族，他們的祖先曾跟隨曼徹斯夏洛特公爵上過戰場，退伍之後開始經商。有了夏洛特家族的關照，他們很容易就掌握了整個夏洛特港口的進出口貿易活動，囊括了水產、酒類、海鹽以及奴隸販運等多種賺錢的行業，因此到斯皮爾特這一代時，已經稱得上是整個曼徹斯城或者說整個西境最有錢的家族，沒有之一。

    斯皮爾特伯爵今年三十八歲，正值壯年，卻常年受痛風病的困擾。有人說“痛風”乃是一種富貴病，從這一層麵來講，斯皮爾特伯爵倒的確是“大富大貴”之命。

    “滾開！你們這些肮髒的賤民！”

    轎子突然停了下來，前方傳來爭吵聲。

    斯皮爾特伯爵嚇了一跳，急忙掀開簾子問：“怎麽回事？有人攔路嗎？是誰？攔住他們！給我攔住他們！”

    他是第一次來下城區，早在這之前他就聽說過關於這片區域的種種傳聞。在傳說中曾有這麽一位有錢且好心的侯爵，他想要施舍給這些苦難民眾一些食物，結果當他開著載滿食品的馬車來到這裏時，卻被當地仇富的居民們給生生撕碎分食。

    因此要不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他是絕無可能來到這裏受罪的。

    熱汗順著斯皮爾特伯爵的脖子流淌，這一次他帶了足足二十名羅夏家族金袍子護衛，為的就是防備這樣的襲擊。但他仍覺得不放心，畢竟關於下城區的諸多傳聞中，可還隱藏著許多深不見底的高手和高深莫測的刺客呀……

    “伯爵大人，請勿擔心，隻是幾名要錢的小叫花子而已。”一名渾身籠罩在厚重金色鎧甲裏的騎士報告說。

    “轟他們走！再要也沒用，一分錢都不能給！這些人見錢眼開的，一旦給了他們我們可就再也走不掉了！”斯皮爾特伯爵大喊：“我的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他們活該受窮！”

    “遵命。”騎士離開了。

    不一會兒前方傳來幾聲小孩子的哀嚎，伴隨著婦女的尖叫和哭泣。隊伍重新向前行進，斯皮爾特透過窗簾紙，看見碎石路灘上一灘鮮紅的血，幾個婦女蹲在一起哀苦，幾雙肮髒的小腳丫朝天上翻著，一動也不動了。

    一股惡臭味隨風飄來，斯皮爾特趕緊合上了窗簾，不悅地皺了皺眉。他現在一心隻想快點辦完事好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自己的城堡裏去好好洗個澡。

    可轎子再次停了下來。斯皮爾特大怒，一把扯開簾子，大聲質問道：“我不是交代過了嗎？有人要錢就給我轟走他們！你們這群蠢貨！”

    “報告伯爵大人，這次不是要錢的，是晚夜香夫人……她……”

    斯皮爾特聞言愣了愣，他趕緊轉過身去，蹲在轎子裏，拉開了轎子後麵的頁窗。

    跟在他後麵的一台轎子此時已經放下，兩名奴隸正在擦汗，一位身著素白刺繡圍裹裙、佩戴透明絲綢麵巾的貴婦正蹲在馬路旁邊，似乎在安撫著那幾名婦女的情緒。

    貴婦大約三十來歲的年齡，圍裹裙下的身段飽滿誘人，猶如熟透的蜜桃，皮膚雪白瑩潤，似乎一捏都能捏出水來，一頭烏發盤成圓形發髻，不點綴任何流蘇亦或發飾，卻又透出一股別有的清新氣味，仿若雨過天晴。就是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成熟與清新，卻並存於這樣一個女人的身上，非但絲毫沒有減弱她的魅力，反而像是紅裏透出一抹流白，可謂錦上添花。

    “笨蛋女人！她在做什麽？”斯皮爾特嚇出一聲冷汗：“來人！給我將她押回轎子裏去！趕快！”

    “是！”

    幾名金袍子趕緊跑了過去，要拽貴婦回到轎子裏去。

    貴婦掙脫開來，反手給了金袍子一巴掌，她說的是古莫利亞納語，這種語言早就被廢棄了，隻在落後的貧民窟和奴隸們之間通行，因此也被視為一種“卑賤落後”的語種。

    出身高貴的斯皮爾特當然聽不懂婦人的話，隻看得出來她似乎很生氣，大聲指責著金袍子們的惡行，並且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一枚翡翠玉環，要遞給那幾名婦女作為賠罪。

    斯皮爾特臉龐一黑，咬牙道：“那可是本伯爵花了大價錢買來送給她的結婚紀念日禮物！這個可惡的女人！回頭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鬧騰了一番後，幸而沒有引來更大的動靜。那幾名貧民窟的婦女收了女人的手鐲，竟也停止了哭鬧，抱著不知是死是活的小孩子們離開了。在這裏人命本就不值錢，女人的這一枚手鐲別說是買那幾個小孩子的命了，就是要再搭上那幾個婦人一起，也都綽綽有餘了。

    “啊啊啊，早知道就不該帶這個蠢女人一起來了。”斯皮爾特伯爵理了理起皺的衣袍，在轎子裏重新坐正，小眼睛裏浮出一抹冰冷：“這個賤婦，非要跟著我來，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得是什麽主意麽？隻可惜呀，人家堂堂夏洛特公爵府的二公子，可不會真的看上你這麽個被我用殘了的二手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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