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裏安以狂風掃落葉般的速度，接連撕開了四名角鬥士的身體，競技場已經被鮮血所染紅，中途他甚至沒有留給奴隸們清理戰場的時間，四名角鬥士的身體就那樣七零八落地散在地板上，宣告著巴裏安的殘忍和無敵。

    看台上的貴族們已經徹底被巴裏安的強悍給征服了，他們赤著眼眶瘋狂地呐喊助威，經曆了前幾次的賭局後接下來已經沒人再押巴裏安的對立者，這甚至使得競技場開設的賭局失去了意義。

    斯皮爾特伯爵興奮地在包間裏打轉，一想到如此強悍的人即將要為他所用，甚至在將來的戰場上為羅夏家族扛旗，他就恨不得馬上跑下去親吻巴裏安的臉頰！

    “太好了！太好了！”他拍著手：“有了他，我羅夏家族就再也不用受那些自以為是的軍人世家的白眼了！”

    “我夏洛特家族也是軍人世家。”戴爾蒙公子提醒道：“伯爵最好還是謹言慎行一點，今日在競技場內觀戰、且對泰坦之子有意的，可不止羅夏家族一家啊。”

    “額……”斯皮爾特伯爵撓了撓頭：“你是說……”

    “當然是競價了。”戴爾蒙公子搖晃著酒杯：“在今日的角鬥結束之後，我會綜合考慮各大家族提供給我的條件，然後再選擇將泰坦之子賣給哪家。”

    “你？”斯皮爾特伯爵瞪大了眼。

    “啊，伯爵您難道還不知道嗎？”戴爾蒙公子微笑：“是我擒住了泰坦之子，然後交到帕拉斯競技場裏來作為角鬥士登場表演的啊。也就是說——我才是泰坦之子真正的主人！”

    斯皮爾特伯爵臉色一變，他望著麵前這位英俊的戴爾蒙公子，卻仿佛在他臉上看到了、隻屬於魔鬼的微笑。

    “而我最想要得到什麽作為回報，伯爵你也應該很清楚才對。”

    戴爾蒙公子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晚夜香夫人，如杯中酒液般深紅色的眼瞳裏浮出貪婪。他舔了舔嘴唇，臉上的笑容愈發張揚扭曲，這一刻斯皮爾特伯爵仿佛聽見了烏鴉振翅的聲響，那邪惡的、肮髒的生物站在高處俯瞰著他，瞳孔裏印滿紅色的血光。

    ……

    ……

    戈爾加站在了大名鼎鼎的、泰坦之子的對麵。

    他隻感覺雙腿打顫，心髒就要跳出胸膛，仿佛有一千根銀針在狠紮著自己的喉嚨，使他很想要大叫，但又怎麽都發不出聲。

    巴裏安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撕裂前幾名角鬥士對他來說隻能算是熱身活動，實際上他們根本沒有做出什麽像樣的反抗，簡直就像是木樁子那樣站在那裏等死，巴裏安敢打賭殺死一隻雞都比殺死他們要來得簡單。但也不怪這些角鬥士膽小，任何一個佇立在巴裏安對立麵的人都會被他身上那股肅殺的氣勢給嚇得動彈不得。

    他緩緩向對麵那個瘦小的男孩靠近，想著要用怎樣的方式來虐殺他，他可以像之前那樣掏空對方的肚腹，用大腸勒死對方。也可以像捏西紅柿那樣捏開對方的腦袋，讓腦漿迸射而出。還可以像拆玩具娃娃那樣一點點將對方整個拆開，扯斷四肢，扭斷脖子，劈成兩半……

    戈爾加想的則完全是另一回事，他想到了自己勤勉的父母，父親每天都去農莊裏運酒，從不虧待釀酒的農夫。母親每天在酒館裏忙活，從不貪小便宜多收錢。他又想起了他們在牢獄裏受虐待的樣子，獄卒們用帶著尖釘的鐵棒砸他，他們剝光了她的衣服，他們笑著，她哭著，他哀嚎著，旁邊燒得很旺的碳堆裏燙著烙鐵……他當然沒有親眼所見，但這一刻，這些想象的“記憶”畫麵卻如此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他又想起了薇爾莉特，自己甜美漂亮的妹妹，她飛揚跋扈，她整天闖禍，她像個男孩那般有力，不，是比同齡男孩還要有力。他看見她站在開滿紫羅蘭花的山崗上，她旋轉著，曼妙長發舒卷開來，裙擺飄飛如同天上的雲朵。她突然跌到在地，她餓得奄奄一息，她的嘴唇幹裂，她低聲呢喃，她的眼角流出渾濁的淚滴。

    他又看見了自己，他站在審判廳的大廳內，外麵狂風暴雨，戴著卷白假發套的法官敲下了木槌，他被兩名騎士拖了出去，他被戴上鐐銬，跪在雨中發抖，雪亮的屠刀揮下，他的雙手飛了出去，但他感覺不到痛，他隻想大哭，他紅了眼眶，他張開牙齒，他氣喘如牛！

    他真的紅了眼眶，他真的張開了牙齒，他真的氣喘如牛！他盯著對麵的泰坦之子，這一刻他不再感覺到害怕，他那樣憤怒又那樣悲傷，他不該站在這裏等死，他應該……殺了他們！所有人！

    外麵的世界，下起了傾盆的暴雨。

    戈爾加發出悲痛的吼叫，他居然主動出擊了，他如同一隻豹子般撲向了黃金色的巴裏安，張口咬向了他的耳朵！

    看台上的貴族們震驚了，這是迄今為止第一個敢於對巴裏安發起攻擊的角鬥士，而且看起來那樣凶猛！

    但戈爾加隻感覺自己咬到的是一塊鋼板，他的牙齒嗑出了血，卻仍然不願意張口，他劇烈地呼氣，從喉嚨深處發出嘶吼！

    巴裏安一把拽住了他的腿，將他從自己身上卸了下來，然後朝著圍牆上拍去。

    戈爾加如同一塊奶酪般被拍在了牆上，他張大了嘴巴，噴出一口鮮血，全身各處都發出清脆的“哢嚓”聲，仿佛破碎的水管。他軟軟地倒地，眼皮如山般沉重。

    巴裏安朝他走了過來，抓著他的頭發，將他的臉從地板裏抬起。

    “你很有種，告訴我你的名字。”泰坦之子居然開口說話了，他的人類通用語說得並不太好，但聲音洪亮。

    “戈爾加。”戈爾加說。

    “嗯，很好，戈爾加。”巴裏安點頭：“你的親人會思念你的，假如你還有親人的話。”

    他用左手抓著戈爾加的胸章，將他整個人舉高，右手握拳，蓄力，打算洞穿他的肚腹結束這場角鬥。

    戈爾加從高處看著巴裏安金色的腦袋，看著那條長長的麻花辮在視線裏跳躍著，仿若鍾擺。

    “戈爾加！記住，別跟他硬碰硬，跟他周旋！找機會戳他的腦門，那是他身上唯一的弱點，他用頭發遮起來了！”

    這時那位自稱“雲無心”的青年的話在他的耳朵裏響起，他屏住了呼吸，右手上的匕首還在，右臂也還受他的控製，於是他用最後的力氣抬高了手臂，握緊了匕首，然後朝著戈爾加的頭頂狠狠紮去！

    “鐺”的一聲脆響，匕首脫離了戈爾加的手掌，彈飛到了地上。

    戈爾加瞪大了瞳孔，巴裏安居然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提前抬起右臂護住了自己的頭頂！

    巴裏安抬起頭來，瞳孔裏燃燒著可怕的怒火，那表情仿佛在問戈爾加，他是怎樣知道自己身上這唯一的弱點的？

    戈爾加笑了，那種咧開嘴彎著眼挑著眉、帶著幾分得逞意味的、譏諷的笑。巴裏安大吼一聲將他扔飛了出去，同時朝著他落地的地方奔跑！

    他生氣了，他被挑釁了，他被激怒了，他要撕裂他那張笑臉，他要扯開他的肚腹，他要掏出他的內髒！

    飛在空中的戈爾加閉眼，他已經接受了自己死亡的命運。但至少在最後的最後，他死得不算窩囊，他沒有痛哭，他沒有求饒，他沒有嚇得動彈不得。

    “再見了，薇爾莉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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