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大廳的時候，公爵大人已經從樓上走了下來，於是中間的地方被清空，大家都很自覺地在聚到了外圍。

    晚宴的主人公——奧古斯丁林夏洛特公爵今日穿著一身深灰色羊毛長袍，色調雖然樸素，袖口和領子卻繡得精致。他依然披著一條象征夏洛特紅的長披肩，雖已過古稀之年卻身姿挺拔。

    他一路從樓梯上走下來，與路過的貴族們一一打招呼，臉上帶著自然而溫和的笑容。這還是陸佟第一次見到奧古斯丁公爵本人，在比武大會時雖遠遠瞥見過，但畢竟距離太遠看得不太清楚。

    奧古斯丁給他的第一印象是——威嚴、挺拔、深沉……如一頭年邁的獅子，看似毫無威脅，但眼裏跳躍著的野望卻從未熄滅。

    “查耶撒！我的老朋友！”奧古斯丁擁抱了在場的另一位公爵——茶耶撒雷迪爾，茶耶撒比他整整矮了半個腦袋，雖然年輕很多，但論氣質卻首先就輸了一截。

    “告訴我，查耶撒，我的妹妹近來身體還好嗎？”

    查耶撒笑了笑：“勞煩公爵大人擔心了，我的母親近些年來雖然飽受痛風病困擾，但還算健康。”

    “告訴蜜兒，有時間的話讓她回曼徹斯城來看看我這個老哥哥，人老了總是特別容易思念親人。”奧古斯丁拍了拍查耶撒的肩膀。

    “公爵大人可一點都不老，您看起來正值壯年！”查耶撒微笑道。

    “是啊，公爵大人可一點都不老！”立即有貴族附和。

    “我可不喜歡自欺欺人，歲月是殘酷的，也是公平的，我隻希望我這把老骨頭能堅持到戰爭結束。”奧古斯丁摟住自己侄子的肩膀，對眾人說：“都上二樓去吧，今夜是朋友間的聚會，大家都不必感到拘束。”

    晚宴在二樓舉行，眾人在公爵的帶領下紛紛去到了樓上。陸佟也和特尼納道別，在二樓大堂內與斯皮爾特伯爵匯合。

    陸佟注意到晚夜香夫人似乎不在，於是向伯爵打聽道：“晚夜香夫人沒有來參加晚宴嗎？”

    “剛剛還在的，似乎遇到了熟人，所以跟那些貴婦人聚到一起去了吧。”伯爵輕描淡寫道：“你也知道，女人嘛，總是能為一條裙子說上半天的話。讓她去吧，待會兒宴會結束後我再去尋她。”

    “那好吧。”陸佟皺眉，但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舒服，直覺告訴他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要發生……而他的直覺一向準的可怕。

    酒過半巡，公爵大人終於向眾人說出了舉行這次宴會的目的——彼得十三世大帝已經正式下達了旨意，命令西境在一周之內集合軍隊，給予叛國者“奧列格伊凡”血之教訓，還神聖同盟帝國和平安寧！

    大家紛紛舉杯，碰撞酒杯發出激烈的聲音，以表示自己誓死追隨彼得大帝以及奧古斯丁公爵的決意，但也有冷靜之人沒有做出動作，其中就包括茶耶撒雷迪爾公爵。

    奧古斯丁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盯著查耶撒，問道：“查耶撒，你看起來似乎並不認同陛下的這個決定？”

    “回公爵大人，我並非不認同英明的彼得大帝的決定。叛國就是叛國，按照帝國律法奧格列伊凡必須被清剿，並且速度要快，否則生活在這片大陸上的其它種族會如何看待我人類帝國？甚至說不定它們還會趁我族內亂之時趁虛而入，到那時這場戰爭要牽扯到的東西可就太多了。”

    “哦？那你為何一臉愁悶？”

    “我愁悶得並非彼得大帝的這份決定，我愁悶得是我西境未來的處境。”

    奧古斯丁那雙煙灰色的瞳孔微縮：“哦？此話又是何意？”

    查耶撒頓了頓，然後環顧四周在座的貴族，起身道：“無論這場戰爭最後的結果如何，怕是西境最終的勢力屆時都會迎來大洗牌。可怕的永遠不是戰爭本身，而是人類欲望的無限膨脹。試問假如我們西境的戰士們參與進了這場戰爭，若是勝利，他們會願意將得來的領土拱手讓還，然後繼續回到西境來嗎？”

    查耶撒的話讓在場的貴族們心裏一驚。在公爵大人麵前說這番話，幾乎跟表明反叛沒什麽區別了，這個查耶撒心裏在想什麽？

    果然，奧古斯丁公爵臉上浮出不悅：“查耶撒，我的侄子，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麽？我們當然會回到西境來，這裏才是我們的家！”

    “恕我直言，公爵大人，在我看來我們西境完全能從這場戰爭中得到更多的利益。既然如此的話，我們又為何要掩飾自己的意圖、壓抑自己的欲望呢？”查耶撒凝視著奧古斯丁的臉，大聲道：“彼得十三世還隻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烏蘇裏查爾曼也沒了後人，除掉了奧列格伊凡之後，試問諸位，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的舅舅——奧古斯丁大人更加具有權勢的人物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齊聲回答：“沒有！”

    “那請問這個世界上還有哪個人比奧古斯丁大人更值得我們效忠和追隨的嗎？”

    “沒有！”

    “所以我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既然咱們西境要參戰，那我們就得幹出點大事才行！我的舅舅，你完全有能力建立起一個全新的帝國！”查耶撒激動道。

    “沒錯！”眾多貴族齊聲附和。

    奧古斯丁沉默著，負手而立，麵對眾人的追捧卻依然麵不改色。

    等到呼喊聲小了之後，這位公爵大人才朗聲說道：“查耶斯，我看在你是我侄子的情分上，這一次的反叛之語我就當作沒聽見。”

    “可是舅舅……”查耶斯急忙要反駁。

    “夠了！要是你再說出類似的話，我會立刻叫你將你押下去，按叛國罪處死！”奧古斯丁的胡須跳動著，顯得十分生氣。他盯著台下的貴族，大聲說道：“我乃帝國的西境守護者、夏洛特家族的公爵！我的先祖曾經跟隨在彼得一世的身後，參加那場偉大的王國複興戰。他曾與十二公爵一同訂下神聖的同盟契約，這份契約維持了同盟帝國三百年的和平，你們是要我去當那個撕毀契約的千古罪人嗎？”

    在場貴族的臉色皆是一變，再也不敢說什麽了。查耶撒更是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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