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來找沈姑娘看病的，怎的你這糟老頭子也要看病？”柳如煙徑直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對著沈青青眨了眨眼睛，繼續道。

    “不過糟老頭子，也容易患病啊，看看也好。”

    “你這女人說的什麽胡話，我們家丞相大人何來什麽病！”跟在沈雪鬆旁邊的人終於是開了口，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了。

    “自然是花街柳巷的花柳病！您這種客人，我倒是見多了。”柳如煙媚眼如絲，真真是像極了花街柳巷的女子，看的沈雪鬆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抬手就要一巴掌下去。

    卻聽見沈青青輕飄飄的一句話：“她是我的朋友，為人父連女兒的朋友都要打？”

    聽見柳如煙的話，沈青青倒是拉回了不少的理智，說出來的話也是極盡嘲諷，柳如煙甚至已經做好了要閃躲的準備。

    誰知道沈雪鬆聽見了沈青青的這句話，竟然是真的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隻是冷眼看著他。

    沈青青見沈雪鬆已經為了她連這種屈辱都忍了，心裏更是淒涼一片：“我再說一遍，那宮中我不會去，這些東西你叫人都拿回去吧。”

    沈青青抓住了柳如煙的手臂，正準備轉身離開，這一次，反而是沈雪鬆拉住了她：“青青，難道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柳如煙啪的一聲打落了沈雪鬆抓著沈青青的手，麵色凜然的看著沈雪鬆，冷著一張臉說道：“她是你的女兒，你就這樣推她進火坑？”

    柳如煙沉著一張臉，倒是從來沒有想到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父親，還要親自把女兒送到有權有勢的人手裏。

    沈青青拉住柳如煙的手，對她搖了搖頭。

    沈雪鬆是個記仇的人，今天柳如煙對沈雪鬆這樣做了，明天她不在，沈雪鬆就要在她身上千倍萬倍的要回來，這就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

    柳如煙還是覺得氣憤。

    “那是金窩銀窩，哪裏是火坑！青青你隻要進了宮，我一定把你推到皇後的位置上，到時候你想要什麽就要什麽，你是我沈雪鬆的女兒，以後肯定會有一番成就！這艾草堂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醫堂，有什麽出息！”沈雪鬆的話語頓時就變得犀利嚴肅了起來。

    而這一句話，卻是真真切切的惹惱了沈青青。什麽叫小小的醫堂？難道她真的要被關在那裏和諸葛雲天在一起才算是有出息？

    沈青青黑了一張臉。

    沈雪鬆見沈青青沒有再反駁他，反而高興了起來，繼續道。“青青，皇上坐擁疆土萬千，你若成了他的皇後，這天下也將是你的……”

    “那麽你也能加官進爵，權利遮天吧！”沈青青猛地將那木箱裏金銀財寶都掀翻在地。巨大的響聲讓所有的人都愣住，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這裏。

    沈青青現在隻覺得怒不可遏，一隻手指著沈雪鬆，大吼起來：“你做你的丞相，我在我的艾草堂，大路朝天，我們各走一邊，你偏偏要來找我的麻煩，非要用我換你的錦繡前程，你如今已經是當朝丞相，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地方！”

    沈青青滿肚子的火，直接把這些金銀珠寶都扔到了街上，任由旁邊的人蜂擁而至。

    沈雪鬆也怔怔的看著沈青青，就算是當年他們斷絕父女關係的時候，他都不曾見過沈青青如此失態的模樣。

    沈青青氣喘籲籲的看著沈雪鬆。

    沈雪鬆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他剛才的確說的太直白了，現在看見沈青青對他發火，作為長輩他心裏也是一百個不滿，但現在，他隻能忍氣吞聲。

    “青青，對不起對不起，都是父親的錯，你降降火。”沈雪鬆趕快換了一副嘴臉，過去好聲哄著。

    沈青青扔了東西，倒是稍稍平靜了一點兒，看著沈雪鬆，目光冰冷：“你要是想讓我不生氣，你現在就離開！”

    沈青青指向門口，意思明顯的逐客令。

    沈雪鬆自然不會離開，依舊站在沈青青的麵前，想要好生哄著。

    “別這樣，莫初已經在家裏準備好了飯菜，就等著和你一起吃飯，就算你拒絕了為父的東西，也不能那樣對待疼你的哥哥啊。”

    沈雪鬆終於使出了殺手鐧。

    莫初和沈青青的關係向來很好，何況莫初還是她的大哥，雖然他自己從不待見這個女兒，不過莫初自小就知道護著她。

    果不其然，沈青青的麵色頓了頓，不過很快，就聽出了沈雪鬆的言外之意。

    去了丞相府，她還能回來？

    沈青青抬手直接將沈雪鬆推到了門外，冷笑一聲：“大哥的飯我自會吃。”

    “青青，莫初真的在家裏等你。”沈雪鬆趕快要衝過去說話，而旁邊的夥計已經擋住了門，出去了就別想再進來。

    “我去了，還能回來？艾草堂容不下你這尊大佛！”沈青青揮袖離去，沈雪鬆站在門外，麵目猙獰。

    老皇帝看著諾大的宮殿，百官退下後空蕩蕩的。精致華美的宮殿散發著冷清的氣息。金貴奢侈的擺設依舊散發著奪目的光彩，隻是缺乏人情味。也是，在這宮中不缺的就是金銀珠寶，缺乏的就是這人情味。

    一聲咳嗽打斷了老皇帝的沉思，看著手帕上鮮紅的血液，老皇帝從最初的震驚到現在的麻木，也不過用短短的幾天。一旁守候的太監麻利的把這殘局收拾幹淨。

    “我還能活多久？”突兀的聲音響徹整個宮殿，老皇帝甚至有種錯覺，自己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徘徊。心情不由的低落，臉色不由的低沉下來。

    一旁的太監不由的低下頭，沉思之後緩慢的說到，“皇上您福如東海，定於這天地同長。”

    太監的話讓老皇帝笑出聲，隻是笑意不達眼底。他扭頭看著一旁的太監，想當初陪在他身旁的還是小太監。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無數的痕跡。最明顯的還數額頭那倒疤痕。

    老皇帝的思緒紛飛，不由的想到那個不安的夜晚。他隨手丟出的硯台剛好砸在小太監的臉上。鮮血頓時留了下來，模糊了小太監的臉。平日裏諾諾弱弱的臉此刻看起來有些猙獰。

    盡管如此，小太監卻一直安撫著自己。直到現在，他依舊陪伴在自己身旁。想到此，老皇帝的臉色也不由的柔和下來，“你倒是會說話。”

    看著老皇帝這幅模樣，費淵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隻要老皇帝看見這倒疤痕，必定想起以往的種種。自己也是接著寫一點這些年卻依舊陪伴在他身旁。

    老皇帝的手緩慢的扶在龍椅上，指尖傳來冰涼的感覺讓老皇帝有些不甘。可是不甘又能怎樣。想起自己和老九的對話，老皇帝閃過不甘，憤怒，屈服，最後化為平靜。這些天他不止一次安撫自己。

    自己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父親。而皇位，向來是能者居。

    “你下去吧。”

    “是”

    “等等，把這份聖旨拿下去。”老皇帝有些不忍看手裏這份聖旨，天知道他有多麽不忍。他在位為皇子的時候，已經見過太多的骨肉相殺，自己在位雖然不忍心。可是有些事卻不得不做。

    巨大的皇宮像是安靜的怪獸，不知何時便會張開大嘴。琉璃宮內傳來歡聲笑語讓費淵愣了愣。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宮中，也隻有琉璃公主的宮闕會充滿熱鬧。庭院內，琉璃公主元桑雅沒有往日的端莊，典雅。此刻裙擺被隨意的捏在束腰中。

    一雙眼睛正盯著不遠處的蝴蝶，彎著身，小心翼翼的靠近著。小小的身子蓄滿力量，就等著找準時機一撲而上。可是不等她準備，太監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宮殿。

    看著被驚擾的蝴蝶拍打著翅膀飛遠，元桑雅不由的嘟著嘴，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正準備下跪的時候，費淵略帶沙啞的聲音緩慢想起，“皇上說了，公主可以站著接旨。”

    聲音像是破舊的銅鑼，又想是有人拿著鐵器摩擦著瓷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桑雅公主賢淑，典雅，且天氣炎熱，****桑雅公主前去富居避暑山莊，即日起程。欽此。”

    聽著父皇如此關心自己，元桑雅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眼角彎彎，像是玄月。

    快要及第的琉璃公主已經初落大方。薄如蟬翼的冰蟬絲被染成當下最流行的顏色，淺粉。越發襯衣琉璃公主冰肌玉骨。吹彈可破的臉頰讓人忍不住的想要伸手觸摸。淺綠色的束腰勾勒出完美的身材。點翠簪更顯好貴。這樣的公主不止多少人為她著迷。

    “替我謝謝父皇。”元桑雅接過聖旨意見笑意的看著費淵。

    “既然宣完聖旨，奴家也該離開了。望公主早起啟程。”看著一臉單純的公主，費淵攏攏袖口。

    站在公主一旁的嬤嬤很識趣的把費淵送出去，扭頭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公主，咬咬牙，既然公主單純無知，那有些事情，自己必定辦的服服帖帖。

    “公公，不知皇上此意為何？”

    費淵斜散一眼自作主張的嬤嬤，冷著聲說道，“不該問的別問，不然不僅害死你，還連累公主。”

    聽著費淵的警告，一旁的嬤嬤壓製住內心的害怕，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奴婢知道了。”

    費淵滿意的點點頭，琉璃公主是皇上最為看重的公主。倘若不是嬤嬤照顧的不錯，皇上早就想把這愚蠢的婦人換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