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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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算什麽意思呢?

    皇甫天鳴小怔了一下,但隨即笑了笑。點點頭,不再說話。

    而季荷的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打來電話的,是自己的堂哥,責問她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帶著錢出現,問她是不是想躲起來。更威脅她說,如果十二點之前不出現的話,她的母親也必將跟他的母親一樣。

    季荷表哥的聲音很大,哪怕季荷已將電話緊緊的貼在了耳朵上,皇甫天鳴也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隻是…

    這兒的方言,皇甫天鳴一個字也聽不懂。但從語氣上聽起來,他也能猜到幾分。掛斷電話的季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但那緊捉著肩包的手指,卻幾乎用著能穿透布料的力量。仿佛,連指尖都泛了青白。

    季荷和天天,不一樣,真的,一點兒都不一樣。

    如果是宋晴天,她大概早就將手裏的包朝外砸了過去。而不是像季荷這樣,將心底所有的怨憤、不甘、委屈都壓抑在了最深處。

    皇甫天鳴一步走了上前,握過她的指尖:“季荷,放鬆!”

    這個小姑娘的身上,到底是背負著怎樣的命運?除了他親眼見到過的清貧與努力之外,她還有什麽,是他都不曾想象過的?

    “季荷花!”

    一聲尖銳的怒吼,讓出了神的皇甫天鳴,嚇了一跳。而這一道女聲,卻讓季荷,從皇甫天鳴指尖的溫暖裏,回了神。

    她竟然…

    竟然因為這點點的溫暖,無法將自己的情緒冰封在心底。她竟渴望,這個時候能有一個臂膀可以借她依靠。

    哪怕,對方是她不可望亦不可及的他。

    皇甫天鳴跟著季荷來到了醫院,確切的說,是皇甫天鳴跟著那個揪著季荷的強悍婦人來的醫院。之後,他發現自己和季荷兩個人被一群人圍在了縣醫院的過道上,七嘴八舌的指責著、喝斥著、叫囂著…

    雖然聽不懂,但從季荷一直將他扯在身後想要護住他的動作上,皇甫天鳴大概能猜出一些。特別是,看到了病床上躺著的那位婦人。就當皇甫天鳴想要開腔幫季荷說些什麽的時候,那一直護著的他的季荷卻用著比他們更高亢的聲音,放聲尖叫起來。

    那…

    是一種瘋了似的宣泄,是一種精神的崩塌。這樣的尖叫,令原本已經半舉起了的手掌,準備控製這個現場的皇甫天鳴停了下來。可這一聲似乎沒有終點的尖叫,卻讓原本一直喋喋不休的指責,瞬間安靜了下來。而季荷,像是用盡了所有的氣息,在最後一個音節上停了下來。然後,用恨極了的目光緊盯著人群。然後…

    狠狠的喘息著。

    這樣的靜,令人有些窒息。可就在大家都不知道季荷下一步做些什麽的時候,人群裏,終於有人回過了神。一步就衝了上前二話不說的朝季荷臉上甩了個巴掌:“你發哪門子的瘋?”

    皇甫天鳴一怔!

    如此野蠻的方式,是他無法理解,也是無法想象的。可他,大概沒有發現。季荷被煽了那一巴掌之後。她的目光看向的不是那個煽自己耳光的親戚,而是看向了他――皇甫天鳴!

    那一瞬間,她隻覺得她季荷人生裏所有的汙點,不光彩,都被他看了個一幹二淨。赤條條的,掩不住任何一點點兒。

    那些,她最不願意,最想隱瞞的事實,都被曝在了他麵前。

    “就是要錢是吧?”

    季荷深深的兩道呼吸,抬起頭來。她已經沒有什麽是可以爭回些尊嚴的。所以,她嘩的一聲,拉開了那一直背在身上的肩包,從裏麵拿出幾疊捆紮在一起的百元大鈔:“住院費,檢查費,營養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壓驚費…

    還有什麽?還要些什麽?你們說,隻管說!”

    這幾乎是在砸錢,那疊厚厚的人民幣就這樣被季荷甩在那些親友臉上。等到她將手裏的那錢全甩了出去後,醫院那過道上已經散滿了錢。

    “就是要錢是吧?錢已經給你們了!如果不夠,你盡管說!你要多少?隻要你說得出來,我今天就都給你!”

    就都隻是要錢是吧?嗬嗬…

    錢真是一個好東西!瞧瞧,瞧瞧他們現在!被她砸得眼都直了。再看看那些一開始都想把她生吞活剝了的人,現在都在做什麽?都在忙著跟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搶錢了。

    如此狼狽的模樣,如此貪婪的模樣,如此令人惡心的模樣…

    卻讓皇甫天鳴看了一個全部!嗬…

    嗬嗬…

    真無語,真…

    “季荷!”

    皇甫天鳴微微的蹙了眉頭,終於上前一步,握過了季荷的指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尖。有些話,他想說。可是,當他握過她的指尖時,他發現她的手指冰涼,甚至控製不住的在顫栗。皇甫天鳴的唇角抿成了一條線。

    一聲無力的歎息,將掙紮著的季荷拉到了身後。對仍然圍著自己的兩個男子沉聲冷道:“醫院費用,我們會全額承擔。我想…

    季荷為了趕回來,也好幾天沒有休息了。等休整一下,我再帶她回來討論一下後續的問題。”

    季荷的堂哥,隻覺得眼前的人,不是他以往見過的。雖然額頭上也有傷,可這說話的語氣和氣質,卻是透著一股子他們這群人身上沒有的感覺。但他還是虛張著聲音問道:“你是誰?”

    皇甫天鳴上前一步,但回過了神的季荷,卻想要將皇甫天鳴往後拉。皇甫天鳴伸過手按住她,甚至,將她固定在了自己的臂彎裏,很鎮定從容的對季荷的堂哥回答道:“朋友,季荷的朋友!”

    終於從人群裏掙脫出來的皇甫天鳴,拉著季荷卻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一步步的前進。直到,走出了醫院很遠,皇甫天鳴才緩緩的停下腳步鬆開季荷的指尖。

    假意的兩聲咳嗽之後,皇甫天鳴先出了聲:“餓了吧?先去吃點東西怎麽樣?”

    季荷低下頭,眼底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淚水,一下子就湧了進來。她不想…

    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甚至,她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可是,她控製不住。

    而皇甫天鳴看著那壓抑著抽泣的肩頭,心裏也是一番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在想,如果是宋晴天,遇到了這樣的一幕,她會怎樣?她會不會也像季荷一樣,做出剛才那樣有失風度和水準的事情來?

    恐怕,天天要真是遇上了,怕是懵了吧!

    “季荷…

    你知道嗎?在走出火車站的時候,我就在想。大概也隻是這樣的山水秀美的地方,才能養育出像你這樣哪兒都透著靈性的女孩兒。走在這裏的你,看起來很美。與這兒的一景一物,相襯極了。質樸,純淨…

    但是,季荷,我能講一句真心話嗎?”

    許是,皇甫天鳴這忽如其來的讚歎,讓季荷卸下了戒備。

    她依然沒有抬頭,但那抽泣著的聲音,卻漸漸的靜了下來。皇甫天鳴稍稍的上前一小步,伸手拍了拍季荷的肩頭,像是一種鼓勵,又像是一種安慰:“你的難處,你的立場,你的壓力…

    我也許隻能體會到百分之一,甚至連百分之一都體會不到。可是,季荷,在我眼裏,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是一個努力的孩子。所以,不要再做像剛才那樣的事情。那樣的你,一點兒都不美。”

    孩子?

    季荷抬起頭來,眼眶裏,還盛著那沒有落下的淚水。什麽時候,她是孩子了?在她想來,她幾乎是沒有童年的。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她是從幾歲起就擔起了家裏的家務?她又是從幾歲起,擔起了家裏的生計?

    孩子?

    那個詞,代表著什麽?那代表著一種寵溺,一種嗬護,一種愛。那個詞,怎麽能用在她身上呢?更何況,還是一個很聰明,很努力的孩子?

    皇甫天鳴看著那個一臉迷惘的季荷,他在想,他是不是說錯了什麽?或者說,是把話說重了?

    “呃…

    如果你覺得我說得很過分,你可以當…”

    “沒有!”

    皇甫天鳴想要解釋,可季荷卻揚著聲迅速的打斷了皇甫天鳴的話。這樣的急切,讓皇甫天鳴更為不解,但是…

    這並不重要。

    季荷咬了咬唇角,避開皇甫天鳴的目光。側轉身去,將臉上的淚痕抹了去。再抬頭看向皇甫天鳴時,臉上已有了淡淡的笑意:“餓了是嗎?我們先去吃點兒東西吧!”

    季荷的情緒,轉變得如此之快,這令皇甫天鳴有幾分刮目相看。隻是,他並不欣賞這樣的她。或者說,是更心疼這樣的她。

    如果是天天,他會千方百計的讓她哭出來。但如果是天天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會好好的訓斥她。

    可如果是天天,他不會讓她發生這樣的事情。寵她、愛她都嫌不夠了,又怎麽舍得?但…

    現在的她,與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了。想再寵她、愛她都不可能了。

    不知道,現在的她在做什麽?

    有沒有在想念他,哪怕一點兒?

    再次回到醫院的季荷和皇甫天鳴,已經是在縣城找了一間看過去還算幹淨的旅館住下。吃上了三十幾個小時之後的第一頓熱湯熱飯。皇甫天鳴端著碗的時候,對季荷笑說:“感恩!”

    可聽著這兩個字的季荷卻在想,皇甫天鳴是在感恩她的熱湯熱飯?還是在教她,做人要學會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感恩?

    或許,是她小人之心了。

    皇甫天鳴沿著記憶裏的步子,想要去先前的病房。可跟在他身旁的季荷,卻拉住了他的手臂:“先去一趟門診!”

    皇甫天鳴不解,但沒有多問。隻是一挑眉,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季荷去掛了號,拿著病曆本又走回到皇甫天鳴身邊:“先看看你的傷口吧!好幾天沒有換藥了不是嗎?”

    這是一份真誠的關心,她不希望他額上的傷惡化。這樣的一個男人,額上不應該留下一點兒瑕疵。季荷拉過了皇甫天鳴,而皇甫天鳴卻因她眼裏的真誠,湧上了些感動。額頭上的傷,已經近四十個小時沒有換藥了。傷口很疼,可這樣的疼痛卻是他故意忍受的。他需要這樣的痛感,他怕自己會對一切都變得麻木。

    “你好像還有一些發燒是吧?難道,還是因為上次淋雨嗎?”季荷拉著皇甫天鳴往外科走去,但皇甫天鳴卻低著頭,看著那邊走邊念叨的季荷的步伐。

    嗬…

    她跟天天,真的不一樣。

    也不記得是哪一年,他半夜裏發起燒來。那睡在他身側的人兒,卻隻曉得對著他哭。燒得頭暈眼花的他,卻還得強撐著身子哄她,安慰她。就連安醫生被她叫來了,替他瞧過病,紮過針了。她也隻拉著醫生不肯鬆手的問人家是不是庸醫!

    真是…

    真是令他哭笑不得。

    “這幾日沒有休息好,身體免疫力肯定又會下降的。這樣,不是更不利於傷口的恢複嗎?這兒的醫療條件雖然比不得陽城,但總還是要先清理一下傷口,做些處理的。你說呢?”因為一直沒有聽到皇甫天鳴的回答,季荷終於在外科診療室的門口停下腳步。一轉身,卻見皇甫天鳴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自己的腳尖。

    其實,在季荷的印象裏,皇甫天鳴一直很安靜。

    無論是以前從資料裏了解的他,還是在接觸過後,了解的他。他都是一直安安靜靜的呆著,可這樣的安靜,帶著疏遠。她曾想象過,他的身邊如果站著他的愛人,那他應該會是怎樣的樣子。

    呃…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這些,她隻是…

    隻是想知道罷了。

    但現在,他在想著什麽?這樣的目光,是滿含著思念的吧?是在想…

    離原?他真的和離原是情侶的關係?他們一直沒有公開,是因為晉城的那家小九爺?

    指尖搭在皇甫天鳴衣衫上的季荷,大概沒有發現皇甫天鳴已經回了神。回神的原因,還是因為她指尖的力度,讓他感到疼痛。

    “季荷?”

    皇甫天鳴不知道季荷在想什麽,想得,如此的出神。季荷一怔,臉頰嘩的一下湧上了紅潮。她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對著他一直胡思亂想?撇開了頭的季荷,狠狠的甩了甩自己混沌不清的腦袋。再迎向皇甫天鳴探詢的目光時,已將心裏的淩亂收拾的妥妥貼貼。

    “先看醫生吧!來都來了,你別告訴我,你怕打針哦!”季荷揚著淺笑,就像是對待著普通的朋友。

    可皇甫天鳴,卻沒有忽視,她那淺笑裏的戰栗。她在怕什麽?

    清洗了額頭上的傷口,換了敷藥。甚至,還開了兩天的口服消炎藥。替他取來藥的季荷,甚至又跑出醫院替他買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般的笑道說:“隻有這樣的雜牌了!”

    皇甫天鳴的目光掃了一眼季荷手裏的水瓶,的確是他沒有聽過的牌子。可是,這也需要介意嗎?他伸手接過水,衝季荷微微一笑:“自來水也是可以的!”

    他沒有那麽講究,甚至,家族對他的教育也很鬆散。他沒有接受過那種所謂接班人的訓練,更沒有刻意的學習過什麽經營管理。甚至,唐冶懂得都比他多的多。他一直過得很自由,很散漫。

    所以,他一點兒也不講究這些。

    倒是奶奶對天天的教育,嚴格許多。嗬…

    每次,她總在被訓之後,跑到他房間裏躲起來。直到他回家,才肯跟他一塊兒出來見奶奶。奶奶說他這是在縱容她時,她卻隻會躲在他身後,朝奶奶一臉古靈精怪的吐舌頭。然後,奶奶無奈的就總指著他罵:“寵吧,你就寵吧!以後吃苦頭的可是你自己!”

    現在,他大概懂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了。這樣的苦果,他嚐到了。

    “皇甫天鳴…”

    這已經是季荷第三次發現皇甫天鳴走神了,除去在火車上的發呆不算。他總在跟她講著話的同時,思緒飄得很遠。需要她叫他好幾聲,他才會發現。特別是,他在回過神的瞬間,他的眼底有失望,有痛苦,有掙紮,有很多很多季荷看不懂的神情…

    皇甫天鳴有些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歉的衝季荷一笑,擰開瓶子的封口,將藥片吞了下去。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病床前卻隻有季荷的堂哥一人守在那兒。見到皇甫天鳴和季荷,立即站了起來,滿臉的不悅:“你不要以為拿了點兒錢就可…”

    “閉嘴!”

    季荷站在原地,止住了堂兄的低吼。這一次,她聲音不大,卻帶著絕對的冷漠。冷冰冰的兩個字,不帶任何的感情。

    “我現在來,不是跟你討論錢的問題。錢,不是問題。我需要知道,我母親和我哥哥在哪裏?”據二叔的消息,是嬸母家的人將他們鎖了起來了,為的就是要讓她拿錢回來。現在,她回來了,帶著錢回來了。那她母親和哥哥就應該要讓她帶走吧!

    季荷的堂兄一愣,因為季荷這樣絕然且傲慢的態度。

    “我媽還沒有好,醫生說還要觀察是不是會有後遺症!”其實,會在包紮之後暈倒,是因為高血壓的原因。可是,如果沒有那一場事故。他母親也不會犯高血壓。歸要到底,還是他們的錯。

    季荷瞥了一眼病床上那裝睡的嬸母,目光收回時,落在了床頭的卡麵上。她像是靜了片刻,一個轉身越過皇甫天鳴,走了出去。而看著她離開的堂兄想要追上她的步子,皇甫天鳴卻手臂一伸,阻止了他的步伐:“稍等!”

    季荷大概是去找醫生,她不會隻聽自己堂兄的一麵之詞。現在的她,已經冷靜了下來。他相信,她有足夠的智慧去應對。隻是…

    那瘦弱的肩膀,未免也承擔了太多的壓力。她有一個哥哥?那…

    這個哥哥也太不稱職了吧!

    曾經,天天的同學說:“天天真是太幸福了,有一個對她這麽好的哥哥。”

    但在那個同學走後,天天卻捧著他的臉看了好半天。最後,眼淚汪汪的說:“怡美不是天天的好朋友,以後,再也不讓她來了我們家了。”

    皇甫天鳴不懂,但他尊重天天的決定。

    季荷半個小時後,拿著醫院的收費憑證回到了病房:“裏頭的錢,隻多不少。剩下多少,都算是補償。”

    裏頭的金額,大概出乎季荷堂兄的意料之外。同樣,也讓皇甫天鳴一怔。

    十萬塊,對於季荷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天文數字。據他對她的了解,不要說十萬,哪怕就是一萬,她也是拿不出來的。更何況,她還至少砸出去三五萬了。

    “這樣的程度,我想,你們沒有理由再不放人了?”季荷不想繼續在醫院裏呆下去,她討厭醫院,從心裏上就極度的討厭著。因為,她的母親曾在這間醫院的手術室門外,揪著她的衣服問為什麽摔得半死不活的是她兒子,不是她。

    所以,她討厭醫院。

    半個小時之後,見到了季荷那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暈倒的母親和那幾乎已經奄奄一息的哥哥。

    他以為她的情緒會激動起來,可季荷卻隻是鎮定的扶過了母親,對那個推著她哥哥出現的二叔冷漠的吩咐道:“跟我來!”

    皇甫天鳴跟著季荷,走進一間病房。這間雙人的房間裏,站著的醫生迎了過來,她將季母安置在了床上,轉過頭來對醫生吩咐道:“先替她做個檢查!”

    候著的醫生,忙碌了起來。可當季荷再回轉身,走到哥哥身邊時,皇甫天鳴卻從季荷看著哥哥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種極深的掙紮。

    那是一種想要放棄,又狠不下心的掙紮。就像,就像自己對天天的掙紮。皇甫天鳴看向了這個輪椅上,全身癱軟無力的男子。大概,這就是讓這個家庭變得如此不幸的根源。皇甫天鳴抬頭看向季荷。他在想此刻的季荷,會不會在想…

    如果這個哥哥不在了,對這個家而言會不會是一種解脫?

    “小荷!”

    極孱弱的一聲低喚,卻讓在這病房裏的兩個人從各自的思緒裏,回過神來。

    季荷一步上了前,蹲在了哥哥麵前。皇甫天鳴,卻因為這一聲輕喚,莫名的想起了宋晴天。因為,睡得迷糊著的她,總在半夜喊他的名字。

    好幾次他明明在自己的房間,卻總在夢裏聽到她的呼喚。等他到她房間的時候,她都睡得不踏實,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早些的時候,他總將她抱回他的大床,將她小小的身子包裹起來,然後聽著她憨憨的呼吸沉沉睡去。哪怕,就是這幾年,他也會隔著被子,握過她的手看著她慢慢的平靜下來,再一次安靜的沉睡。

    “哥!”

    季荷跪在了地麵上,握過哥哥的指尖。一直推著輪椅的二叔。緩緩的蹲了下來,蹲在季荷身邊:“你哥他燒了好幾天,我給他吃過藥了。”

    可季荷,卻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用著恨極了的目光看著那年長的男子:“我是不是要感激二叔?”

    年長的男子不說話,隻是撇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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