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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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盤上輕飄飄的蓋了塊紅布,似乎並沒有放什麽東西,沈牧笑眯眯掀開紅布,拈出幾頁紙來。

    “離那麽遠幹什麽,過來過來!”

    他抬手翻開兩頁看了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瞅瞅這是什麽。”

    “哦……這是,契約?”白淩波覷了一眼,那顏色黃白難辨,似乎頗有些年頭。

    “再看看。”

    白淩波走過去又掃了幾眼,小身板像被人點了穴一般,突然僵住不動了。

    我的天,自己看見了啥!這不是長樂賭坊的契約麽,怎麽那角落的地方,填的是她的名字?!

    這是,他這是……

    白淩波不敢置信的盯著沈牧,“喂,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牧擺手讓方家父子出去,看著白淩波,“哦,這是我給義妹置辦的嫁妝,嗯,你瞅瞅,怎麽樣?”

    腦中仿佛有一根弦,嘣一聲,斷了。

    啊,他剛才說什麽?

    義妹?

    “喂喂!等等!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義妹了?”

    “咳咳……”

    沈牧握唇幹咳兩聲,認真道:“你我雖未結拜,但在我心中,你,白氏淩波早已是我沈牧的金蘭義妹,兄長給妹妹陪送嫁妝,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嘛?至於那什麽禮節,咱們誌同道合,又心意相通,還需要什麽儀式俗禮呢?這一份不過是我的小小心意,你安心收下,不可拒絕!”

    他說的斬釘截鐵,完全不許白淩波說一個不字,弄的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份嫁妝太過貴重了,那簡直就是直接送給她數不盡的真金白銀啊!

    他為啥對自己這麽好?難道是先給個蜜糖,再來提什麽條件?

    腦中還在思索應該用什麽樣的表情或者話語來告訴他,但沈牧卻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方印泥,不容分說地拉過她的手,連按兩次,契約上印出兩個殷紅小巧的指印。

    自此長樂賭坊可就變成了她白淩波的名下之物!

    長樂坊,日進鬥金的長樂坊啊!!!

    沈牧的聲音歡快愉悅。

    “我曉得你覺得這樁婚事來的蹊蹺,心裏生怕嫁過去糟心受氣,所以要你記得,你背後靠的是我,兄長別的沒有,但就是有錢!你隻安心等著風光大嫁就好了,餘事無需費心,我隻求你不論何時何地,何種境遇,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你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

    白淩波心中的敢動難以言表,但還是想直白點問他。

    “說不出來,心裏這樣想就這麽做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再者,你為我費心經營謀劃,就是再多的貴重珍寶也是值得的。”

    “有錢,真是硬氣啊!”

    “哈哈不錯,有錢就是硬氣!”

    ……

    八月初二轉眼便到。

    白淩波住的小胡同數日前便開始披紅掛綠的裝扮起來,從家門口到胡同外沿路也安排了許多威風凜凜的內宮侍衛,一群人將這小院把守的幾乎連隻飛鳥都進不來。

    外頭有人守著,家中也多了數位彩衣宮娥,白淩波本來還無所謂,但接連幾日都是這樣,不止出不去門,一睜眼就有無數人影在自己眼皮子前晃啊晃,鬧得她實在有些受不了,索性胡亂找個借口生了好大一通氣,將眾人趕出門去。

    八月初一早上,從禦王府來了一個臉色黝黑,身量魁梧的年輕漢子,那人雖穿著一般布衣,但神采氣度卻不像凡俗之人。他一聲不吭的進到院中,給白淩波母親跪下作了一禮,然後就擺手讓下人將聘禮一抬一抬的往裏送。

    院子本就不大,一百二十八抬聘禮眨眼間便將裏外都占滿了,後麵進來的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那黑漢皺眉頗嫌棄地將這院子環顧一遍,最後站在門口兩手抱拳行了一禮,又將人帶走了。全程都沒有說一句話。

    白淩波和她娘親相看一眼各自納悶,敢情這漢子是個啞巴不成?

    不多時宮裏又來了教習嬤嬤,將明日婚禮要走的流程和所有需注意的事,一件一件給她講到,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怎麽行禮,如何說話……白淩波聽著聽著就走神了,還是小丫頭知桃心細,支著耳朵都記在了心裏。

    快到晚間時,上官晴雪和胡青來到家中,教習嬤嬤不準白淩波出門,隻準上官晴雪進屋說話,胡青見不到她,便去幫白二夫人登記各處收到的賀禮。

    左不過是些令人喜悅的吉詞美譽,再者便是講些禦王的事情。這幾日她聽了太多,實在沒什麽新意了。

    一日間不斷有宮裏或者禦王府的人來賀喜送禮,而白氏一族的人卻始終沒有一人露麵。

    白二夫人心中說到底還是有些難過的,在她多年前的想象中,愛女成親的那天應該是這天底下最幸福快樂的人,似如今這樣,終究是有些不圓滿。

    白淩波對此反而很看得開,白家能讓她掛心的就隻有那兩個妹妹了。嬿婉那孩子太小,行動都有乳母跟著,哪能隨意出門呢。至於娉婷,按理說她是該來送送自己的,不過聽說她在太子府十分得寵,成親才不過一月便有了身孕,蕭珩心疼她身子弱,日日養尊處優的讓人伺候著,也是喜事一樁。

    嗨,不來也就不來罷,省的眾人來了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這一日晚間她隻睡了兩個時辰,天色還是一片幽藍的時候宮中的喜婆便已經到了。

    鳳冠霞帔從箱籠中取出之時,屋內頓時亮了一片,不光眾人眼睛直了,連白淩波自己看了都十分吃驚。

    葳蕤曳地的繡鳳嫁衣華貴的令人移不開眼,領口袖口皆是鴛鴦石榴纏枝花紋,金絲銀線環繞之下竟還鑲著米粒大小的珍珠寶石,碎光耀目,內斂中卻又貴氣逼人。下身是層層疊疊的留仙長裙,尾部拖曳到底,寸許寬的滾邊金繡上也鑲著均勻圓潤的珍貴米珠。

    道賀聲中,她娘親不知從何處扯出兩根紅線,在她的臉上來回絞了好幾次,開了臉接著便開始梳頭上妝。

    白二夫人忍淚拿起木梳,撫摸著她肩頭如瀑般的光滑長發,一梳到尾。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

    她梳一下喜婆們便喊上一聲,不知過了多久,菱花鏡中的白淩波驚豔讓人心蕩神怡。她撫了撫頭上沉重的鳳冠,看著鏡中那個濃妝豔抹的女子,心中卻生出幾分疏離之感。

    院門外忽的響起鞭炮喜樂的聲音,知桃從外頭跑進來說接親的花轎到了。白淩波愣了愣,望著她娘親似有千言萬語,在此時也盡數梗在喉中。

    白二夫人拿起厚厚的喜帕給她蓋上,忍淚含笑道了一聲“走吧”。

    腳踩著灑滿花瓣的鮮紅地毯,絲竹喜樂震耳欲聾,白淩波渾渾噩噩被推進花轎中。

    “起轎——”

    轎外響起那黑漢粗獷的聲音,白淩波隻覺身形微晃,轎子被人穩穩的抬了起來。

    她手中捏著一枚娘親做的同心結,同心結背後卻掛著一枚翠色的細小竹管。那竹管通身光滑碧綠,已不知被人摩挲了多久。

    白淩波癡癡看了許久許久。有些東西明明就能感覺到,可就是抓不到手裏,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中無緣麽……

    有緣無緣,都有各自要走的路啊。

    唇角終於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素手抬起伸出窗外……

    再見罷,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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