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當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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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盤桓兩日,一行人才回到王府。白淩波悶了許久的心情才逐漸重新明朗起來。
這一日清早,白淩波醒來時蕭鼐早已不見,身邊的錦被上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她愣愣的坐起身來,想不起來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知桃端了水盆進來,梳洗完畢,又給她梳頭上妝。照照鏡子,隻覺得鏡中梳起雲髻的女子不是自己。越看越別扭,索性拆個幹淨讓她重新梳回女兒家的裝扮。白淩波左右看看,十分滿意。
“知桃,他呢?”
小知桃眨巴著眼睛,“小姐說誰?”
“還能有誰!”白淩波嗔她一眼。
“王爺早起上朝去了,小姐那時還睡得正沉,王爺說不讓叫醒你。”
知桃抿著嘴偷笑,其實那天看到傳良和傳玉時她就明白了,原來小姐常去春熙樓後園見的那位君大俠就是禦王爺呀,想來二人著實緣分不淺。她越想越覺得清寧寺裏那老道算的不錯,當真是一樁好姻緣近在眼前!
“哼,這口改得倒真快,他對你比你家小姐還好嘛?”
“哎呀呀,小姐說的什麽話,自然是小姐待知桃最好啦!”
病沒好利索怎麽就上朝去了?白淩波沉思著有些不解,先不說他的病,六年不在京裏,朝堂之中早不知更迭了幾次,就算他現在被封為禦王,就算他還掛著大司馬的虛銜,那殿上的百官,還會支持他麽?
白淩波搖搖頭,月夕宴上那些王叔和臣子見到蕭鼐時態度都淡的很,他的處境想來也不會太好。
揣了本賬冊往外頭走,光顧著和蕭鼐鬥氣,上月的賬到現在都一直沒來得及看。白淩波喜歡開闊敞亮的地方,想起那日吃酒的水榭不錯,索性和知桃抱著筆墨賬冊往那處去了。
行至望春園,一陣鋸木聲將二人吸引過去,知桃好奇地走進去,見祝軫帶著兩個衛士在那裏不知道忙乎什麽。
“祝大人,你改行要做木匠啦?”知桃調皮地歪著頭,眾人扭臉見白淩波站在不遠處,放下手裏的家夥就過來行禮。
“屬下見過王妃!”
“諸位不必多禮,請起。”
白淩波掃了一眼地上的圓木,也著實看不出他們是要做什麽,“大人這是……”
“哦,王爺說讓在這裏搭個秋千,等春日園子裏的花開了方便王妃賞玩。”祝軫咧出一口白牙笑著,“王妃請往別處去吧,我們還得接著幹呐!”
白淩波點點頭,正要走時,就聽知桃一聲驚呼,“啊呀,好大一條疤!”
白淩波回頭去看,就見知桃瞪圓了眼盯著祝軫的胳膊,袖口處露出一截疤痕,蜿蜒猙獰狀如蜈蚣。
小丫頭不害臊,那祝軫更是個大條的,大大咧咧的笑著彎起袖子,露出了那五六寸長,一指多寬的傷疤來。後長出的肌肉顏色比周圍稍淡,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
“這算什麽,王爺身上的疤比我還多呢,征戰沙場的人,傷疤就是榮譽!”
白淩波心裏微動,蕭鼐身上也有這麽深的疤痕麽?自己還從未見過的。
她指了指那傷疤,道:“看見這疤痕倒讓我想起一件事來,眼下這府裏怕隻有祝大人知曉,就是不知大人肯不肯如實相告?”
“請王妃明言。”
白淩波沒說話轉身出園,祝軫愣了愣抬腳跟上。
……
九曲橋上,白淩波目光悠遠。
“六年前那一戰為什麽會敗?王爺在北境究竟發生了什麽?若我沒猜錯,你,當時應該與他同在軍中吧?”
祝軫臉色凝重起來,眸底隱隱露出一絲沉痛。
“這事,王爺沒有同您說麽?”
“我沒問他。”白淩波垂下眼眸,他也不見得會對自己說吧。
祝軫點了點了頭,“王妃猜的不錯,那一年,我確實同王爺一起在軍中。”他語氣緩慢,有一絲顫抖,“五萬人的煉獄,那真是,血流漂櫓,屍橫遍野。”
白淩波望著他幽深的雙眼,感覺一扇塵封的大門正在緩緩開啟。
“六年前,戎人起兵十萬攻打北境三州。來敵雖多,但他們鐵器不足,糧草不能持久,按照往常的戰力是絕對不能與大辰七萬風行軍對抗的。果然,不足一月,各處都傳來捷報,東西兩路大軍更是將戎敵擊退百裏。”
“戰事稍平,王爺便接到回京述職的調令,軍中大事交給了撫遠將軍上官雲龍,依當時的計算,戎敵的糧草頂多能再堅持幾日,探馬尋到戎敵大營之後便要將其一舉拿下。決戰原本勝券在握,但,不知為何,我父親率先鋒營出陣竟然有去無回,離奇失蹤了!”
“撫遠將軍盛怒之下率大軍出城剿殺,萬萬沒想到,戎敵之中竟也突現一支絲毫不遜我風行將士的大軍,那些人不止兵強馬壯,所執兵刃中竟然還有了連弩利器!”
“我們奮力拚殺,可是萬弩齊發,流箭像暴雨一般落下,一片一片的兄弟在我身邊倒下,風行軍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後來大軍退至孤陽嶺,消息阻塞,糧草斷絕,衝殺七日後才有一隊將士突破重圍……”
他的聲音無比沉痛,回憶起那一幕時,眼中仍能噴出火來。
“第十三日時,援軍還沒有來,上官大人傷重不治,大軍群龍無首,死戰之際,王爺帶人從天而降,單槍匹馬夜襲敵營,還斬了那戎敵主將的首級!”
“王妃你知道麽,那一刻,王爺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神祗……隻可惜敗局已定,五萬風行軍,還是折在了那裏……”
隱忍的悲泣之聲低低傳來,這個鐵骨錚錚的男兒仰頭捂住了臉。
白淩波默了片刻,問:“王爺身上的舊疾,就是那時落下的麽?”
“王爺是為了救我和賀汗青才中的箭,沒想到那箭上竟然有毒!”祝軫突然半跪下去,“是祝軫無用,沒有護好王爺……”
“戰場之上,命由天定,大人無需自責。”
白淩波扶他起來,“你方才說的賀汗青,可是如今在昌州練兵的那位將軍?”
“正是!”
白淩波心裏笑了一下,這個名字她依稀記得沈牧提起過,那還是他調動榆州和昌州的商戶時,無意間配合了駐軍的行動。如今想起來,這些事隻怕蕭鼐也是知曉的。
“如此說來,當年之戰確實敗的詭異,隻是,既然那位賀將軍還在北境,你為何卻留在了京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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