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軫頓了一下沒有說話，白淩波見他臉色發白，雙拳緊握，似乎在隱忍著極難壓抑的怒火，想了想便也不再多問。

    正想轉了話題問他蕭鼐的傷，卻見小丫頭知桃蹦跳著往這邊過來，掄著胳膊叫：“小姐，小姐，王爺回來了！”

    白淩波應了一聲，看祝軫，“我不想讓王爺思慮太多，方才問你的那些，別對他講。”

    “是。”

    這邊廂料理完春熙樓的賬目，白淩波才不緊不慢地往回走去。她可不想急吼吼地去見蕭鼐，那樣也太那個啥了……

    一路上小丫頭嘰嘰喳喳的，數落著這府裏的諸多不是。

    “小姐，這府裏太冷清了，除了咱們兩個，和祝大人找來的廚娘，再沒有旁的女子了，外頭院裏那些衛士都冷冰冰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不見了……小姐不覺的瘮人嘛？”她說著撅起嘴來。

    “哦，這麽一說還真是的……”白淩波眨眨眼，笑著看她，“小知桃有什麽好主意？”

    “唔……”她垂下頭去，一會兒複又抬起來，欲言又止。

    “怎麽了，想到什麽就說，我又不會笑話你。”

    知桃看看左右，“小姐，你說王爺是不是不喜歡下人太多啊？”

    “何處此言呢？”

    “王爺在春熙樓的時候，住的地方就不許旁人接近，在莊裏時又要自己住一個獨院，現在府裏又這樣，還不能說明問題麽？”

    小丫頭觀察力不錯，白淩波無聲地笑了笑。

    其實這個問題她一早就注意到了，以前他是君瑾言的時候她以為是他性子孤僻不喜生人，而今看來，或許也有這方麵的因素，但考慮更多的，恐怕還是安全。

    消失多年的猛獸突然出現在眾人的麵前，從他重新踏入這片土地開始，應該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了吧。白淩波輕輕喟歎，真不知道那荒廢掉的六年時光，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小姐，你又發呆啦！”

    知桃輕輕推了推她，“小姐你最近總是發呆啊，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啊？”

    “無事，我隻是在想你剛才說的話。”

    白淩波笑眯眯的看她，“我覺得你方才說的很對，府裏人不多確實不方便，不過眼下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嘛？至少沒有各種侍妾啊，受寵的丫頭啊給咱們氣受，你說是不是？”

    “嗯嗯！小姐說的是，人手不夠咱們以後可以自己買，還可以從莊裏挑人，比外頭買來的好！”她說著說著突然抿嘴嘿嘿笑起來。

    白淩波抖抖手臂，“幹什麽笑得這兒瘮人？”

    知桃嬉皮笑臉地湊過來，道：“小姐，你說王爺府裏沒有女眷，是不是為了小姐你呀！我就覺得咱們王爺是整個大辰最獨一無二的王爺了！”

    “小丫頭，你最近這心思是不是太活潑了點？皮成這樣，是想讓我也給你尋個好人家嘛？”白淩波抬手就戳。

    主仆兩個正說話，迎麵就聽到傳良和傳玉鬥嘴的聲音。

    蕭鼐在前麵……白淩波快走幾步，穿過連廊往外瞥去，一眼就愣了。

    第一次見到蕭鼐穿朝服的樣子，黑紅相間的袍服，配上他冷峻的麵龐，渾身透出的都是莊重大氣。

    這才是禦王蕭鼐啊，那個叱吒北境的天賜戰神！

    君瑾言的風輕雲淡，瀟灑不羈，在這張臉上，再也看不出一絲一毫。

    白淩波垂下眼眸，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悲傷情緒，自己那句無心之言就這樣成真了？君瑾言，真的回不來了麽……

    “站在這裏做什麽，外頭風大，吹久了頭疼。”

    傳良推他過去時，蕭鼐不鹹不淡的說了句這，他二人往書房而去，白淩波鬼使神差地也跟上過去。

    拉開移門，眼前的景象有點熟悉。

    白淩波心念微動，這裏，似乎和他在春熙樓後園住的地方，布局差不多，隻是前院竹子更多，後麵還臨著一方小池……椅車停在門口，傳良躬身為他除去朝靴，蕭鼐站起身來邁步進門。

    白淩波張大了嘴做吃驚狀，“前兩日不還痛著，今天便走的這麽溜了？”

    蕭鼐瞪她一眼，“你把手握起來看看能不能塞進嘴裏，我再告訴你。”

    白淩波不吭聲了，她也把鞋子脫下來放到門前，邁步進屋，軟軟的茵席踩著很舒服。今日外頭陽光不錯，傳良將前後的窗子各拉開半扇，不一會兒又抬進來一個紅泥小火爐。

    白淩波看著他手腳麻利的生好了火，將小水壺坐上去，再從多寶架上取出茶葉，茶盞，一一擺好。忍不住笑，“傳良，我發現你好厲害啊，這些是誰教你的？行軍打仗，這些也要會麽？”

    “別人不需會，但我不是別人，哈哈，這就叫技多不壓身嘛。”

    他笑嘻嘻道，二人正說話，就聽蕭鼐在屏風後叫人更衣，傳良手下沒停，瞅著白淩波瞟了一眼又一眼。白淩波裝沒看見，抱膝坐在幾案邊撿起幾塊小茶點塞進嘴裏。

    無法，他隻好自己去了，蕭鼐見是他時那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片刻之後，二人從屏風後轉出，傳良拱手一禮，飛也似得撒腿就跑。

    蕭鼐身上的袍服已經換回他日常穿的玄色衣衫，鬆鬆寬寬的大袖，行走之間恍如謫仙。仿佛沒有看見白淩波，他從案上拾起一本書就開始看了。白淩波有點無趣，跑到後麵廊下蹲著弄水玩兒。

    壺裏的水噗噗的滾了起來，蕭鼐瞥了一眼沒說話，白淩波猶自蹲在外頭，一會兒興衝衝的跑進來東瞄西瞄，最後看中書架上一個閑置的筆洗，一把抓在手裏又跑了出去。

    “喂，”蕭鼐忍不住皺了皺眉，開口道：“這水再燒可就老了。”

    “哦，等等——”

    又過了一會兒，白淩波捧著那筆洗回來了，放到案上，笑眯眯道：“好看不？”

    瞥一眼過去，青瓷筆洗之中兩條紅色小錦鯉正慌張的遊來遊去，底下撲了些細碎的砂石，邊沿還戳著兩根竹枝做點綴……

    蕭鼐額角顫了顫，“很好，不錯，有創意。”白淩波嘿嘿笑著，蕭鼐抬頭看她，“煮茶會不會？”

    “不會！”白淩波幹脆道。

    “那你進來幹什麽？”

    “喝茶，聊天，看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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