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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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話畢,陰沉著臉擺手叫芳雨過來,白淩波看出她端的是一份已然寫好的供狀,另一邊,是鮮紅似血的朱砂印泥。她要做什麽,已經不言而喻。

    殿內盡是鳳儀宮的侍女,白淩波身上乏力,再加上臉上也火辣辣痛的一片,如此情形下更不能難以施展扶風步。這時以芳雨為首,幾個宮女七手八腳撲過來便將她按住。白淩波雙手緊握成拳,仍在與眾人殊死抗爭,不知是誰拔下一根金簪就往她手上狠命私戳,她手上吃痛躲藏,刹那間便被人製住手。

    鮮紅刺目的掌印落在供狀之上,皇後滿意而去。

    殿中滿目狼藉,白淩波失神坐在地上。

    皇後拿走了有她畫押的偽證,有了自己的指控,蕭鼐就算渾身是口也無力回天了。為了讓這一切變得天衣無縫,那麽接下來,她便是要將自己賜死了吧……

    怎麽辦?

    該怎麽辦?

    鏡中的少女蓬頭白麵,形容憔悴。左側臉上的傷口從耳邊一直延伸到脖子上,到此時還在緩緩往外滲血。皇後的護甲甚鋒利,眼下又是缺醫少藥,這樣深得口子,怕是長好了也要留疤。

    但此時她根本顧不得這許多,忍痛咽下淚水,白淩波小心將血跡擦淨,便急忙留神打量起院外的動靜。

    看守的衛士似乎比往日多了些,那個時常與她搭話的侍衛在殿外問她,白淩波心中微動,索性開了房門叫她瞧見自己的淒慘情狀。那侍衛果然心生惻隱,不止替她尋了止血止痛的藥粉,連外頭的情況都肯向她透露一二。

    他說如今外頭正在滿世界緝拿禦王,京中已然進入戒備狀態,連鎮南王一家都被人看管起來,怎麽看都是要變天了。但要問他母親和府中眾人的情況,他卻搖頭不知。

    白淩波心中黯然一片,原來皇後與娉婷並非危言聳聽,真的是,要到絕境了麽?

    看她神情悲痛,那人目光中露出悲憫之光,大著膽子牽住她的衣袖,並慢慢攀上她的手臂。

    “王妃若願隨屬下歸隱田園,我有辦法,助王妃逃出生天!”低啞的聲音中暗藏一絲躁動。

    白淩波沒動彈,垂了眼眸哭泣,“大人說笑了,我是皇後要殺的人,此處困如鐵籠,淩波一介婦人如何能逃出生天?”

    “小人不才,手下還有幾個兄弟,這幾日正負責夜間守衛……若王妃肯屈尊降貴應下方才之事,小人必然保王妃金軀萬全!”

    那人的手像蜿蜒的長蛇一般慢慢停到她的腰間,白淩波忽地站起身。

    “多謝大人好意,然淩波乃含冤之軀,今日皇後偽造假供汙我夫君,淩波已再無顏麵苟活於世,蒙大人多日照顧,淩波感激於心。隻是眼下尚有一事,不知大人肯不肯幫我……”

    她抬起頭紅了眼圈兒,那人被她一雙水眸攝住心魂,爽快點頭。

    “王妃請講!”

    “今日之事大人都知道了,禦王府遭此大難想來是洗不掉這不白之冤了,皇後恨不能立時要我性命,隻是可憐我母親,無辜被牽,生死未知……”

    她壓下哽咽之聲,“淩波不敢勞煩大人冒險打探,隻求大人,為我準備些燭火筆墨,讓淩波能夠為母親抄些經文,倘或明日便要死了,也能全一全這兒女孝道……”說著又滴下淚來。

    那人滿口應下,不多時便送來她要的東西。此時夜色已深,白淩波卻沒有絲毫困意,寫過那人好意,她合上殿門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今日皇後的意思已經相當直白,她有膽量偽造信件和口供,自然也會如她說的那樣,在某一個時間將自己賜死。事到如今,死又有什麽怕的呢?那些人若將這一府的人都冤殺殆盡,自己在黃泉路上也不會是孤魂野鬼!

    蕭鼐的話猶在耳邊,床帳之後的密道正是他留給自己的一條逃生之所,可是,此時此刻她卻不敢啟動這個機關。外頭正有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她,若有一刻被那人發覺,隻怕他闖入殿中……

    夜已經很深了,白淩波卻不敢入睡。

    臉上火辣辣的疼,疼的她連筆都握不住了,取了銅鏡一照,傷口處又汩汩滲出血珠,竟還有寫皮肉外翻出來,倒有比先前更深幾分的意思。白淩波心覺不好,隻怕是那藥有問題,遂丟下在不敢用,咬牙剜去翻出的血汙仍舊換上小芍的舊藥。

    如此勉強撐到第二日衛士換防,她才歪在榻上小憩了片刻。

    知桃不知在何處,這兩日送來的飯食也換了,敷衍的緊,一眼便能看出不是出自蔣平的手。她不敢隨意食用,每每皆用銀飾探查,無毒才敢稍微用一些,直如一隻驚弓之鳥,隻覺處處風聲鶴唳,時時懸心不已。

    其實她心中也有疑問。

    照知桃之前所說,傳玉是一直守在外麵院中的,以他的身手,完全有可能避開守衛進入殿中,可是直到兩個丫頭被驅離,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他都連一次都未現身。

    她不相信蕭鼐會棄自己於不顧,那麽是派傳玉另有別事,還是連他也遭逢了大難?還有落影,從禁足開始,這個身邊的影子就再也沒有出現了。昔日的守護就這樣在她最惶恐的時候,不約而同地盡數離開,她應該去做最壞的打算,可又不敢去想那個最壞的結果。

    真如皇後所說的那樣,男人都不可信嗎?

    當她意識到自己生出這樣的念頭時,內心是極其惶恐的。

    無人可依,隻有自己。

    如此又捱過一日。

    是日晚間,又換了那衛士在院中。

    白淩波在殿內就見他一直走來走去,不知做些什麽。

    管他做什麽,不要來惡心自己就好了。

    遙遙見一盞燈籠停在外院門口,那人行去攔住來人,交談片刻,便放進來一個女子。

    白淩波隱約看出她身著一身宮裝,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待她走近看清,隻覺心中劇顫,再也提不起勁兒來。

    來人是昔日在皇後宮如今又跟了自家親妹的素琴。

    她手上端的東西也很熟悉。

    一條白綾,一壺毒酒,一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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