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似乎是知道大勢不可阻擋，無論如何也是救不出她了，遂在院中盤桓一陣便離開了。

    素琴麵露得色走進大殿，見白淩波明明臉都爛了還在那裏裝著淡定的抄經，她心裏就不自在了。

    “喲，王妃真是好定力，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麽巋然不動的，叫人敬佩。”

    她故意將托帕重重放到她麵前，白淩波眼皮連眨都未眨，繼續提筆寫畫。

    素琴瞧她愛答不理的態度心裏這火氣就更大了，“皇後娘娘說的果然不錯，你們白家兩個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真是早該將你們了結了，也不至於到今天！”

    抄經的手微微一頓。

    白淩波抬眉，這話說的玄妙，皇後恨她就罷了，怎麽罵人會將娉婷也罵進去？再怎麽說那也是她的兒媳。遂抬手抿了抿筆尖，狀似不經意斥道：“背後妄議主子，小心你的狗頭！”

    素琴登時便怒了，一把推翻她麵前的經卷，橫眉冷對地瞪著白淩波。

    “死到臨頭的蠢貨一個，你知道什麽？”

    說著冷笑起來，那臉上的神色真是得意至極，“禦王妃，奴婢在娘娘身邊的日子雖短，不過宮裏宮外，形形色色的人也都見過了，說起來，若論一個蠢字，禦王妃，您可算得上是拔尖兒的人物！”

    看樣子就知道這丫頭裝了不少隱秘，又不想是城府深的，她便起了意。仰頭輕蔑笑道，“是麽，說來聽聽。”

    那丫頭有片刻遲疑，思想片刻忽地一笑。

    “本來我不該同一說的，不過……等我出了這裏你便是死人一個！死人怕什麽呢？死人的嘴巴是最牢靠的了。”

    她輕輕撫過托盤上的短刀和酒壺，笑眯眯看著白淩波，“知道娉婷娘娘在背地你叫您什麽嗎？賤人？蠢貨？都不是！”她咯咯笑起來，白淩波冷眼瞧著未說話，“娉婷娘娘最愛叫您的，就是掃把星這名字了！”

    “禦王妃想不到，您最看中的姐妹，可是恨你恨得不得了呢！其實我也很奇怪，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麽？怎麽會結下這樣的深仇？以致於她在你死到臨頭之際，還要將你身邊的人都一一除去！”

    白淩波臉色瞬間凝重起來，“你是說，知桃和小芍，是她帶走的？”

    素琴笑而不語，“王妃是信了我的話嗎？您不是應該極信任您這位妹妹的嗎？”她眨著眼睛，似在看一個天下少有的笨蛋。

    白淩波從她的笑容裏探尋到幾絲深意，心裏忽地升起一個念頭。

    “你是皇後派到她身邊的眼線？”

    她聽了愣了一下，忽然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禦王妃，看來你還不是蠢到沒救啊！”

    她搔首弄姿地撫了撫鬢發，暼出一抹寒光，“您這位妹妹的心機可是夠深得，從入了太子府便使得一身好手段，先是毀了一個侍妾的容貌，接下來就暗害了我們清河郡主的龍裔！”

    白淩波聞言大駭，隻覺後背涼颼颼的，但她臉上仍舊鎮定自若，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這些不過是你們的猜測，沒有實證，如何能說她害人？”

    “實證？你還要什麽實證？”

    她臉上露出十分不屑的神情，“你能嫁給禦王，她能進入太子法眼，不都是這位二小姐妙計高明麽？若不是她在鳳駕前舉薦，皇後娘娘怎麽知道有你這樣一個蠢貨？”

    “哼，果然蠢得夠可以，時至今日還相信那個毒婦，也難怪禦王要被你牽連害死了！”

    她邊走邊笑，“行了，禦王妃，閑話說的夠多了，是時候讓奴婢來送您上路了！雖然比起娉婷娘娘殺害翠兒的手段差了些，但奴婢保管叫娘娘您死得透透的！

    她說著撿起盤中雪白如光的綾布，獰笑著向白淩波走來。

    “這個比起加官刑，可是輕鬆得多呢！”

    ……

    且說，百裏外的一處宅院中，蕭鼐麵如沉水地望著階下抖如篩糠的兩個太醫。

    “如此說，是皇後叫你們兩個把斷腸草混入禦茶之中的？”

    “是是，罪臣心知犯了滔天之罪，絕不敢再有半句謊話！”

    兩人磕頭如搗蒜，將當夜之事和盤托出。

    一人道：“宮宴前一日，皇後娘娘宣召罪臣二人到鳳儀宮請平安脈，言語之間便向罪臣詢問常見之毒物，罪臣未疑有他，便向娘娘解釋。待提及斷腸草之時，娘娘雙目放光，似有深意，旋即便命罪臣拿來實物。”

    另一人也道：“皇後娘娘見那嫩芽頗不起眼，便道‘此物倒與茶葉相類’，隨即便暗示罪臣將此物置於陛下的禦茶之中……”

    蕭鼐臉色未改，語氣冰涼，“你們兩個是侍奉禦前多年的醫官，就這般聽話，任憑皇後擺弄不成？”

    兩人頓首拜下，涕淚橫流，“王爺恕罪，非是罪臣甘心賣命，實在是罪臣有把柄被皇後捏著……”

    “什麽把柄？”

    “罪臣曾，曾偷換過太醫令藥坊中一批極珍貴的藥材……”

    “罪臣同胞醫術不精，曾，曾致人死命……”

    “哼！這就是你們誣陷王爺的原因？”一旁早就忍無可忍的薛傳良一腳踹在為首一人肩上，耳聽的哢嚓一聲，那人的臂膀便折了。

    他絲毫不為所動，恨聲道：“為毒後賣命，合該被人追殺，若不是爾等兩條狗命尚有用處，真該叫你們兩個丟到深山喂狼！”

    蕭鼐似仍有不滿，問，“除了斷腸草，金杯之上的鴆毒是何人所為？珍寶閣的宮婢又是何人指使？”

    二人忍痛跪直。

    “這，這個罪臣不知啊！”

    “是啊王爺，皇後娘娘隻叫將斷腸草混入陛下茶中，因這毒損傷的是人的頭腦精神，除非過量，否則是不能置人於死地的，娘娘一再囑咐罪臣，隻叫陛下昏厥，不能傷其性命啊！”

    蕭鼐聽後未言語，叫他二人簽字畫押，連夜命龍麟衛押解回京。

    他捏了捏眉頭，兩日了，不知京裏是何等模樣。

    傳良見他滿身倦意便勸他回屋稍息，“王爺且放寬心，祝軫就算頂不了兩日，傳玉和落影也能保王妃周全的，算算時間，他二人此時也該安頓好老夫人再返回京中了，最不濟，不是還有胡家公子麽……王妃定然能萬無一失的！”

    蕭鼐聞言不語，雖然他已自認為安排周詳，但這並不能抹去他心中的愧疚之感。

    那個總是逞強的小丫頭啊，不知會害怕成什麽樣……

    料理完此間之事，忽有衛士來報，說數裏外有兵士趕到，看旌旗似是西山大軍，傳良聞言便去前麵打探。蕭鼐眯眼冷笑，“必是那刺客叫來的後援。殺不了兩個醫官，便要將本王截殺在此了！”

    院中火光熊熊，映照著每一個將士的臉，蕭鼐眸底殺意騰騰。

    “看來他們已經忘了我們是誰！”

    “那就打到他重新記住！”

    底下響起一片刀聲。

    “大風！大風！！大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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