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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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葉謝過掌櫃的,替劉八爺一家叫了幾樣飯菜,又給豆包買幾塊煮熟的肉骨頭,這才抱著陶青回到房間。
豆包被店夥計關在柴房一天,直到陶葉回來才解了禁,小家夥委屈極了,趴在陶青腳下,一直嗚咽著表示抗議。
劉雅欣還在隔壁房間,陶玄便在陶葉的房間坐下了。
他先給陶葉擰個涼手巾把傷臉敷上,然後給陶青洗漱,說道:“姐,那個林大少我在來柳州的路上見過,就是雅欣姐挨打的那個地方,他站在酒樓二樓,盯著我看,眼神有點兒不對,但我又想不出哪裏不對。”
“嗯……”看見那個娘娘腔師爺時,陶葉就知道林大少大概為什麽要抓陶玄了。若不是縣太爺已經做好萬全之策,隻怕她此刻已經帶著兩個弟弟逃亡了。
她說道,“小玄,日後再遇到林大少那樣的人,你一定要警惕,他們不單禍害女人,還禍害男人。”
“禍害”這個詞,陶玄是懂一些的,但他不明白,男人怎麽能禍害男人呢?他很想問問,張張嘴,又閉上了,紅著臉站在那裏,呆呆地看著陶葉,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尷尬,主動解釋一下。
陶葉想了想,道:“聽小李子說,京城裏有些男人不喜歡女人,隻喜歡男人,還有一些,既喜歡女人,又喜歡男人。他們這樣的人中有些壞心腸的,專門禍害漂亮的小男孩,這也是林大少抓你和陶青的原因。”
她這話說得有些露骨,但陶玄被“禍害漂亮的小男孩”給嚇到了,便忽略了這一節,刻板紅潤的小臉慢慢變白,沉寂許久,才咬牙說道:“姐,他們都該死!”
“是,壞人都該死。”陶葉補充一句。
陶玄一開始不太明白,男人怎麽能喜歡男人呢,這樣的人難道還不該死嗎?但他腦子靈活,並不鑽牛角尖,很快就明白了陶葉的意思,雖不太讚同,但到底點了點頭。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色響晴。
陶葉姐弟同劉八爺三口一同乘車去了秋湖,除了必要的招呼外,彼此間一句閑話沒有。
氣氛有些尷尬。
陶葉明白,自己跟縣太爺唱的這一出戲讓劉八爺父子很是丟了些臉,劉八爺為人正派,自尊心很強,所以,連帶著對自己姐弟也有了心結。
不過,這也沒什麽,此番回去她就可以搬家了。如果老人家放不下這樁事情,他們姐弟少去劉家拜訪便是。
到了秋湖,陶葉剛擺好攤子,小李子就到了。她把二百兩銀票交給陶玄藏好,然後又囑咐小李子兩句,便目送他們離開了。
小哥倆被小李子牽著,大中小三個孩子穿成一串,一起賭石去了——縣太爺已經明確表示,此番一定可以幫他們小賺一筆。
臨近的幾個攤主見陶葉姐弟一個不落地回來,齊齊表示了震驚,有兩個愛說愛嘮的還特特過來打聽一番。
陶葉又說了巡撫大人兩句好話,便有顧客上門了。
來的還是熟人!
劉家兄妹陪著劉家老太爺,一行十幾個人呼啦啦地站在攤子前麵。
陶葉淡笑著,目光與劉老太爺短暫地接觸了一下,然後迅速掃過劉七。
劉七戲謔地盯著她受傷的唇角。
陶葉自嘲地笑笑,與劉老太爺福了一禮,說道:“劉老太爺好。”
劉老太爺頷首,手指指向一個根雕,笑著說道:“小姑娘又有進益了,把那個給老朽瞧瞧可否?”
“當然可以。”陶葉把根雕抱了起來。
這是她從葛氏家的柴火堆裏淘來的榆樹樹根,比荊條根大得多,主體是險峻的山巒,蜿蜒崎嶇的山路上有幾名正在上山的挑夫,所以,根雕的名字就叫“攀登”。
劉老太爺看了一會兒,說道:“攀登,如果人生一座大山,每個人便都是挑夫,意思不錯!這幾個人物雕得尤其好,甚合老朽心意。”
劉七聞言,衝著陶葉陰森森一笑,用一種天真爛漫的口吻問道:“祖父,您覺得三個月的初學者,能達到這個程度嗎?”
劉老太爺像是沒聽見,目光專注,仍在仔細研究陶葉手裏的根雕。
陶葉聽見自己的腦袋裏發出嗡的一聲,而後有片刻的空白,幾息後才緩和過來,心道,劉七這話說得好,有一種你知我知他人不知的玄妙意味。
那麽,劉七是有意點醒自己,還是自以為聰明,露出了馬腳?
陶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問道:“聽鄭大家說,劉七姑娘的畫自成一派,不知師承何處呢?”這件事,她前些日子聽鄭大家說過一嘴,但當時以為那是鄭大家不想收劉七為徒的借口,現在看來,這件事完全可以有新的定義了。
陶青去縣學拜師的那天,陶葉看過劉七畫的水墨山水,那是一張純粹的國畫,沒有摻雜任何其他元素,在她看來,隻能說頗有天分,但距離鄭大家所說的自成一派差得很遠。那麽,既然畫技自成一派,為何在她要去的時候,劉七卻偏偏摒棄了自己的強項呢?畢竟,摒棄已經成型的畫技,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幾方麵互相印證,劉七是劉舒的可能性幾乎可以達到十成了吧。
但陶葉不明白,為了一個縣太爺,為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娶她的男人,劉舒就可以拋棄十幾年的友情,甚至還不遺餘力的置自己於死地嗎?
劉舒什麽時候這麽專一了?她在現代,不是交過好幾個男朋友嗎?那個楚餘就曾是她的裙下之臣!
所以,劉舒還是因為嫉妒?
劉舒嫉妒她的繪畫天賦,這一點她是知道的。雖然平時隻是開開玩笑,要麽抨擊她獲獎隻是走了狗屎運,要麽抨擊哪個評委看上了她的顏,看似沒啥正經的,都是玩笑話,但她知道劉舒從沒放下過心結,不然不會在她事業的上升期,強烈要求她去國外深造。
如果兩者都不是,一定還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女人心,海底針,她那時專注於生存和工作,對劉舒的關注和了解還是太少了。
唉……
陶葉在心裏長長地歎息一聲,不再糾結於往事,隻看劉七如何應對。
劉七沒想到陶葉會知道畫風的事,不免準備不足,一時張口結舌,麵色發白。跟陶葉的根雕一樣,她所謂的獨特畫風,也是融合了西畫的技巧,不但找不到能教她的人,而且是大病之後突然發生的改變,若劉家細究起來,她才是被狗血淋頭當鬼驅的那個。
看來,陶葉已經猜到自己是誰了。
盡管早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刻,但劉七額頭上還是沁出一層細汗,她想了片刻,勉強笑著說道:“那是鄭大家謬讚了,胡亂畫畫而已,不值一提。”
陶葉笑得有些邪惡,反問了一句:“是嗎?”
劉七看著她,用沉默表示認同。
陶葉便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原來胡亂畫畫也能自成一派,劉七姑娘天賦了得啊,巧合的是,我在木雕上的天賦也一直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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