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金樽對?富貴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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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子回到桃花塢時,陸承廷不在,而老夫人賞的那籠水晶蝦餃卻端端正正的被擺在羅漢床的矮桌上。
三娘子定睛看了看,正想要不要讓子佩她們幾個拿去分了,身後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還沒吃飽?”
三娘子猛的轉過了身,入眼的是一襲筆挺朝服在身的陸承廷。
護軍參領是正三品的內都武官,所以陸承廷的那件玄色朝服上繡著赫赫威風的猛虎利豹,尊貴盡顯。
“二爺不是說下午才出門?”三娘子一愣。
“臨時有點事兒要辦。”陸承廷的神色有些凝重,和三娘子答話的時候心不在焉的。
三娘子想到剛才進屋的時候看到有兩個小廝模樣的仆役在園子口一左一右的候著,便點頭道,“二爺去忙吧,我一會兒要整理一下成親時帶來的那些箱籠,還要對一下嫁妝單子,下午我同大嫂約好了要去她那兒挑幾個丫鬟回來。”
陸承廷於她,或許有很多事兒不能仔細交代,但是三娘子卻覺得自己手頭沒什麽事兒是不能交代給陸承廷聽的。
可陸承廷聞言,表情卻瞬間變得很奇怪,“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
三娘子也是詫異了,“二爺若不好奇我每日在家都做些什麽的話,那我以後就不同二爺贅述了。”
“你在同我做交代?”陸承廷微歎,宣嵐以前是從未和他交代過這些的。
可三娘子卻自然而然的點了點頭,“我承二爺之威,在二爺不在的時候勉強在桃花塢做個大,一日之事,自然是要和二爺略做交代的。”
說實話,這個習慣,其實是上一世的時候她從一位鄰家表嫂那兒學來的。
那位表嫂是沈家的近親,因夫君在江寧任職,便舉家遷了過來。可頭幾個月,因家中的新宅子還沒修葺好,夫妻倆就借住在了沈宅,一來二去的,那表嫂就和三娘子結下了交情。
那表嫂掌家。每日瑣事不斷,時間一長,三娘子就發現表嫂每天會在紙上細細的羅列下當日所做的重要事情。
三娘子好奇,便問了當中緣由。
那表嫂就笑言:夫妻二人,男主外女主內,男人有些官場上的事兒確實不便與女人說,可女人掌家、做事、用銀子卻沒什麽可以瞞著男人的。今日事,今日畢,做完了,和男人知會一聲,夫妻兩個心中都有了數,家裏的事就不會亂。
很簡單的幾句話,很通俗易懂的道理,可當時三娘子聽了,卻深深的被打動了。
那是一種她明知得不到卻渴望得不得了的生活,因為得不到,所以她就把這樣的生活姿態深深的記在了腦海中。上一世的遺憾,或許在這一世能多少有些改變。
陸承廷低了頭,斂了神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直到三娘子被盯得都有些不自然了,他才忽然收回了目光,然後似隨意一般從腰間抽出了一張紙放在了三娘子的手中,說道,“大哥近日身體欠佳,若有什麽大嫂那兒實在顧不上而你又特別著急的事,就去前院找一個叫餘安的人,他應該都能幫上。”
“我盡量不會麻煩大嫂的,也盡量不麻煩二爺的人。”三娘子話留一半,順勢還微垂了眼簾用餘光掃了一下手中的東西,好像是一張銀票。
“無所謂什麽麻煩不麻煩,你本就不是那種無中生有隨意攬事的性子,還有,那個你拿著,用來打點瑣事。”陸承廷說完,竟伸手捏了捏三娘子俏挺的鼻尖,然後轉身大步出了內廂房。
三娘子愣愣的眨了眨眼,一邊用手輕輕的撫過了陸承廷方才捏過的鼻尖,一邊舉起了手中的銀票展開看去。
可忽然,三娘子猛得就瞪大了雙眸,屋子裏頓時響起了她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一……一千……一千兩!
當時子衿正拿著幾個箱籠的鑰匙準備進來,是以在門口的時候,她就聽到裏頭有三娘子的喘息聲。
子衿一驚,連連就衝了進來,卻見三娘子正對著手中的一張花花綠綠的紙在那兒大喘氣。
“夫人。怎麽啦?”子衿趕緊跑上了前,湊過去一看,“這是銀票啊?”
一聽子衿的聲音,三娘子就清醒了一半,連忙深吸了一口氣又仔細的看了看那銀票,然後就緩緩的坐在了羅漢床邊。
一千兩啊,陸承廷真是大手筆,順手就丟給她一千兩讓她用來打、點、瑣、事!
說實話,三娘子會因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而這樣大驚小怪的其實也實屬正常,畢竟兩世為人,她真的還從未看過整張大麵額的銀票。
沈家呢,雖然不至於窮到連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都拿不出手,但也絕對沒有富到可以隨隨便便給個宗婦一千兩去打點宅內庶務的。
而許家呢,也不過就是小富小貴的,自己的爹爹那邊三娘子是不清楚,但秦氏那裏,三娘子估摸著隨隨便便也不可能拿出一張整一千兩的銀票來。
這樣一想,她不由又覺得有點唏噓。
想之前,自己每個月緊緊巴巴省吃儉用,能攢下來二兩銀子已經是很好的事兒了,可是區區二兩和現在手中攥著的這張銀票比起來……
三娘子的手不禁又抖了起來,是那種氣不過比不上又不得不承認陸承廷就是富貴加身的滿腹無奈。
而此時此刻,已經匆匆走出內院的陸承廷卻突然毫無征兆的“啊”了一聲停下了步子。
他後麵本跟著兩個埋頭碎跑的小廝,結果陸承廷這一站定,兩個人都來不及收腳,就直接迎著陸承廷寬碩的背撞了上去。
“爺!”
“二爺!”
謹言和樛(同究音)木異口同聲,見陸承廷皺著眉轉過了身,兩人驚得幹脆都不敢去摸撞疼了的額頭。
“呃……有個事兒。”不過陸承廷的躊躇,很明顯不是因為兩個小廝,而是另有其想。
“爺,您吩咐。”謹言看了樛木一眼,先一步開了口。
“去前頭和餘安說一聲,讓他一會兒帶十張一百兩的銀票去桃花塢給二少夫人兌個散錢。”
“啊?”謹言有點愣,爺吩咐的這句話他壓根兒沒聽懂。
不過很快的,一旁的樛木就暗中揣了他一腳接口道,“得嘞二爺,我幫二少夫人跑個腿。”說罷,他就一溜煙兒的跑遠了。
陸承廷看著樛木那個漸漸成了黑點的背影,又看看眼跟前還發著愣揉著屁股的謹言,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誒,這人機靈不機靈啊,真的是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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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一大早就收到了陸承廷親手給的一千兩,三娘子頓時覺得連幹活兒都變得格外的來勁了。
滿滿當當的四個箱籠。外加那八抬嫁妝,三娘子並了幾個丫鬟和瞿媽媽,收拾了足足兩個時辰,終於將一應物件全部理了一遍。
該拿出來用的全都放進了廂房的各處櫃子裏,該收好的也一並放去了單媽媽指定的藏屋內,落了鎖的六把鑰匙,首飾、衣物這一類的她給了子佩管,剩下鎖那些大物件的鑰匙三娘子則交給了瞿媽媽。最後一把鎖了銀票契據之類貴重東西的鑰匙,三娘子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折騰完這些以後,三娘子才覺得腰酸背痛,餓得都快眼冒金星了。
索性這時候單媽媽貼心的進了屋。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三鮮麵,笑道,“夫人先吃點軟食吧,容易克化。”
三娘子衝單媽媽點了點頭,隻單獨留下了子佩,然後就遣了其他人下去用膳了。
“和我一塊兒吃點吧,這麽大一碗,不吃完也是浪費了。”三娘子一邊說,一邊從大碗裏分出了半碗麵,遞給了子佩。
“夫人有什麽要吩咐的?”跟著三娘子這些年,子佩已經很了解三娘子的處事方式了。
三娘子笑著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放在她麵前的碗道,“先吃麵,吃完再說。”
子佩依言落了座。
熱麵鮮爽,用了白椒吊味兒,微微的辣意抹去了魚蝦的腥臊和麵條的堿苦,吃的三娘子讚不絕口。
不一會兒,主仆二人就同時擱了筷,見三娘子麵前的碗已經空得連湯汁都不剩了,子佩有些擔心道,“要不要給夫人先泡一壺消食茶來?”
誰知三娘子卻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你別急,聽我囑咐你一件事。”
“您說。”
“想辦法,去宋姨娘那兒探一探儀姐兒的事。”這個念頭,已經在三娘子腦中兩天了。
“儀姐兒?”子佩一愣,“不是昱哥兒嗎?”
“不是昱哥兒,是儀姐兒。”三娘子再一次肯定。
“奴婢不懂。”子佩皺起了眉,“儀姐兒是宋姨娘生的,雖是庶長女,可……夫人特意關心她是為了什麽?”
三娘子竟也搖起了頭,略作沉思道,“說實話,我也拿不準。所以讓你私下去打聽一下,這事兒不急,你看準了機會再說。隻是……那天晚上,四個孩子全在我這兒用膳,我看了一晚上,卻覺得儀姐兒乖巧懂事的有些不太合理。”
“乖巧……”三娘子這樣一說,子佩隱隱也琢磨出了一些門道,“您這樣一說,還真是。”
“那天我把昱哥兒留下的時候,儀姐兒是已經出去了,可宋姨娘衝進來的時候卻是一臉的焦急。好像屋裏的昱哥兒才是她嫡親的骨肉。對,她是宣氏的陪嫁,如今宣氏走了,留下個昱哥兒,宋姨娘待昱哥兒好那是人之常情,可我覺得,宋姨娘待昱哥兒好的有些過頭了。”
“您這麽說我倒也想起來了,那日最後是我掌燈引路送幾個姨娘回的聞雨軒,這一路,宋姨娘是一直牽著昱哥兒的手的,可儀姐兒卻走在了最後頭,一聲也沒吭過。”
三娘子聞言歎了口氣,不知為何就想到了自己。
被寵的孩子才會無法無天驕縱乖張,而不受寵的孩子才會隱忍性子學乖博喜,不巧的是,這兩種育成方式她都經曆過。正因為經曆過,三娘子才覺得年僅五歲的儀姐兒懂事的有些奇怪。
“這個事急不得,如今聞雨軒那裏還不是咱們能插足的地方,宋姨娘那兒還有個昱哥兒,咱們更不能打草驚蛇。瞧儀姐兒的樣子也不像是個多話的孩子,估計你還是要從丫鬟那兒下手。”
因為經曆過,所以深有感觸。因為有了感觸,所以三娘子對儀姐兒就生出了好奇。
“夫人放心,我知道怎麽辦。”
“好。”三娘子點了點頭,“那你也下去吧,我睡一會兒,若未時末還沒醒你就喊一下我,我要去大嫂那兒辦事。”
“是。”子佩應聲後就收拾了桌上的碗筷退了出去,而三娘子則合衣靠在了羅漢床上閉目養神了起來。
其實她雖累了些,卻不至於困乏到想午睡,之所以拖延了時辰再去和裴湘月碰頭,是因為她知道裴一白今日過府肯定是專程來給世子爺診脈看病的。
她一個外人。不想參合其中,即便,其實她私心還挺想見見裴一白的,這一別,似乎已經好幾年了,而這份情誼,從上一世開始,就惠利於她,讓她感激在心。
不過,令三娘子沒有預料到的是,她這算來算去故意往後延了的時間。竟還是和裴一白撞在了一塊兒。
“許孝熙?”
除了當年姚氏偷偷摸摸的帶著她去了一趟百草堂之外,後來,三娘子也成過姚氏之美,還找裴一白請過兩次脈。
想他們兩人每回相見,時間雖短,可都是相聊甚歡的。裴一白是個不喜歡扭捏作態的,他總說,好好的人,有個名字不喊,非得叫娘子娘子的,真是空負花名。
三娘子聽了直笑。裴一白也是從那時開始就直呼她其名了。
“裴少醫?”三娘子抬頭看了看天色,日光微垂,暮色初起,分明已經有些晚了,“你……大嫂說你下午要過來,可怎麽這個點兒了才……”
“醫館突然來了個絞腹難忍的病人,我就耽擱了。”幾年不見,裴一白依舊的玉樹臨風,風骨出塵。一襲白衣,一隻藥箱,俊朗的五官比起前幾年。少了青澀,多了塵染之韻,卻是無損他謫仙一般的華光,反倒讓人覺得他似沾上了一些人間煙火一般,變的更真實了。
但是,讓三娘子最為暖心的是,多年未見,隻這一眼,他卻依然笑著直呼了她的名字,自然隨性,故人依舊。
“那你快進去吧。大嫂應該等你很久了。”三娘子說著就往邊上站了站,給裴一白讓出了道兒。
“你……哦對!”裴一白從剛才開始就蹙著眉,這會兒卻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已經嫁給瘋子二……”
“裴一白!”
可忽然,裴湘月的一聲喝令隔空而來,裴一白和三娘子聞言看去,見堂屋門口,裴湘月正凝神立在石階之上,遠遠的眺望著他們,臉上的神情說不出是在著急還是在生氣。
“得得,我先進去。你……”裴一白說著低頭看了看三娘子的手腕,笑道,“若不急,你就待會兒,我給你把個脈。”
三娘子有些汗顏,不知為何裴一白對自己的脈象如此上心,便胡亂的點了點頭,然後衝他擺了手。
裴一白見狀,拎著藥箱大跨步的就進了屋,而三娘子也恭敬的上前給裴湘月行了個禮,然後滿眼歉意道。“我原以為裴少醫過了午時就會來,還特意晚了一會兒出門,誰知竟然還是撞到了一塊兒。”
裴湘月也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笑道,“誒,他這個人啊,和他談時間約事情都是虛的,別說你了,連我這個親姐姐都是拿不準他的。走吧,我先陪你去挑一挑丫鬟。”
“大嫂,我改日再來吧,你還是先去陪著世子爺吧。”三娘子有些心虛了。事有輕重緩急,世子爺的事兒可開不得半點玩笑。
誰知,裴湘月竟下了石階,輕輕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緩聲道,“我幫你挑人,你幫我換口氣……那屋子裏全是藥味兒,我待了都大半天了,總也是要喘氣的。”
裴湘月的手細膩柔滑,可冷的要命,三娘子不禁抬頭看去。稀薄的暮色如一層珠光一般掃在她妝容精致的臉上,可是再多的玉簪粉,都蓋不住她從膚底透出的倦意,再豔的朱紅也掩不掉她唇角的清苦。
這個女人,心裏壓了很多事兒,不能與人說,隻能故作雲淡風輕的一笑泯之。
三娘子想了想,忽然反手握住了裴湘月的手,然後笑著衝她眨了眨眼道,“有大嫂幫我把關,回去我就不怕單媽媽念叨我不會挑人了。若回頭有人用得不合心意,我就帶著人回來還給大嫂。”
人,還是不能繃得太緊,若繃的太緊,容易斷了心弦。
裴湘月怔怔的看著目光中巧笑倩兮的三娘子,心頭一軟,嘴角的笑意頃刻間就柔悅了起來,“你若信得過我,我便幫你過了眼,這些年,我別的本事倒也沒長,看人卻還是準的。”
“就等著大嫂的這句話呢。”三娘子掩嘴一笑,雲開日明。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一個書房模樣的屋子裏,裴湘月一邊張羅著三娘子先坐,一邊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三本小冊子,一一展開道,“這些都是年頭的時候才從官辦那裏買進府的下人,出身什麽大可以放心,都是幹淨的,他們大多數都已經進了府,不過都還沒領著具體的活兒,就等著哪兒缺人好方便補上。”
三娘子順勢看去,這三本全是名冊。上頭按著地域劃分,記錄著每個仆役的姓名、年齡、家族親眷之類的一些細節,條條框框的一目了然。
這時,裴湘月又說道,“你呢先按著自己的喜好選好了人,我明兒上午再讓媽媽帶著人直接去桃花塢給你過目。”
三娘子聞言點了頭,然後一頁一頁的仔細看了過去,若有滿意的,她就用炭筆在頁腳打個記號,不過小半刻鍾的功夫,三娘子就挑齊了十二個丫鬟。隨即把冊子遞給了裴湘月。
裴湘月接過,前後翻了翻,然後指著其中三個人說道,“這個丫鬟如今在前院的花房做閑職,對養花護植倒是很有心得的,花房的管事媽媽已經開口同我要了人。這個丫鬟呢大毛病沒有,不過以前是家中的獨女,後來爹爹犯了事兒才被貶為了奴,有點小姐做派,媽媽常來絮叨,說使喚不動。這最後一個呢上個月染了風寒,請過了大夫也沒見多大的好轉,我已經準備把她送去莊子上了。”
三娘子聞言不由暗暗佩服起了裴湘月的能耐,然後故作嬌嗔的說道,“嫂嫂記性這般好,不如就費神幫我挑兩個能幹的吧。”
“你啊……”裴湘月見了三娘子那眯著眼憨笑的模樣,也是樂了,一邊重新翻起了冊子一邊和她閑聊道,“你來的時候和單媽媽都對過人數了嗎,十二個丫鬟夠了?”
“和媽媽對過了,暫時夠了,人多了也沒地方安置。且大嫂這麽能幹,手底下什麽都是現成的,若人還不夠,我隨時過來找大嫂討一個就成了。”這句帶著些許討好的話,三娘子說的是發自內心的。
當家主母這個活兒,其實真的不是人人都能挑得起來的重擔。就拿秦氏來說,很小的時候,三娘子總覺得如秦氏這般當家主母其實就是耍耍威風,以尊壓賤罷了。但是長大以後她才發現,這主持中饋是個極考驗能耐的。
像分了家單住來帝都的許府真的已經很小了,如此簡單的府宅,前後仆役加起來也有三十來號人,這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一家子的吃穿住用全都由秦氏一個人掌管打點,再加上邵陽縣那兒幾個莊子上的農務瑣事,每天早上,秦氏光是聽管事媽媽回話都要聽整整大半個時辰。
而那整座許府,還遠沒有靖安侯府的一小半,那可想而知,裴湘月手下是有多少人在幹活兒辦事的。三娘子暗念,按著侯府的規模來說,七、八十人是肯定跑不掉的。
可方才裴湘月也說了,這冊子上的仆役都是新進門散奴,既是散奴,那就說明尋常時間根本不可能和裴湘月多有接觸,所以不過就是看了幾眼名冊,裴湘月便能記起那人的品性特征,三娘子以為,光這點本事,她就完全擔得起當家主母這個重責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