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金樽對?世子深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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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三娘子辦事素來不是個拖泥帶水的,而裴湘月做事也是個麻利幹脆的,是以兩人也算是一拍即合,不過小半個時辰,就把要送去桃花塢給三娘子過目的那十二個丫鬟定了下來。
“明兒一早,我就安排媽媽帶人過去,若滿意了你就留下,若不滿意你也別不好意思,直接讓媽媽帶回來就是了,我們再挑。”
見三娘子笑盈盈的點了點頭,裴湘月總覺得她太過於軟綿客道,又想著自從上次自己無意泄露了情緒以後,三娘子見了她便一直就是規規矩矩的喊她一聲“大嫂”的,裴湘月心頭微怔了一下,就又追了一句,“你別怕給我添麻煩,下人這種事情,若用的不上手再換也是勞心勞力的。”
“大嫂說的是,您放心,單媽媽也是個精明的,我若想隨便了,單媽媽也不會點頭的。”三娘子說罷,便緩緩的起了身準備告辭。
裴湘月聞言眼眸微斂,不由想起了前天晚上老夫人把她特意喊了過去私談的場景----
“你這個新進門的二弟媳也算能幹,單媽媽現在,是一點口風也不敢往我這兒透了。”
“單媽媽不是一直都按著您的吩咐日日來報的嗎?”裴湘月當時也是驚訝。
“已經兩天沒來了。”老夫人笑的很慈和,可眼底卻泛著一點點薄涼,“你瞧,所以說人心啊都是難測的。當年宣氏和單媽媽一度鬧的不愉快,所以她才會想著暗中讓我這個老太婆幫襯,可說到底,單媽媽還是向著老二的。”
“母親,其實桃花塢如今正亂著。您要按個人進去是易如反掌的。”
“是啊。”老夫人麵龐微鬆,漫不經心道,“咱們不用急,那裏有的是心急的人。”
“您說的是……聞雨軒?”裴湘月對於桃花塢,也是了若指掌的。
“昱哥兒鬧肚子的事兒你不覺得蹊蹺嗎?”
麵對老夫人的問話,裴湘月笑而不語。這事自然是蹊蹺,可她如今真的沒什麽閑工夫去盯著聞雨軒那幾個不是自己夫君姨娘的姨娘,“媳婦就是覺得可惜了孩子。”
“是啊,她本想著要唱一出母慈子孝的戲的,所以讓一個小小的孩子偷偷跑進祠堂去祭拜先母。結果哥兒一路來回吹了冷風受了寒鬧肚子,她就將計就計鬧了這麽一場。也是上天安排好的。”
“母親,您……”裴湘月驚訝的不是老夫人已經查出了事情的始末,她驚訝的是老夫人竟會知道了實情而隱著不說,“這樣讓宋姨娘管著昱哥兒,是不是不太好?”
“不好麽?”老夫人忽然淩厲的看了裴湘月一眼,略帶失望道,“當年宣氏對付你的時候,她可沒像你這般婦人之仁。”
裴湘月一怔,心底忽然湧起了被她刻意壓了多年的忿恨,滿腔翻騰,悔不當初,“母親說的是,她的子嗣,善待不得。”
“有些事,隻有我和你還有宣氏知道,連老二都是被蒙在鼓裏的。如今宣氏已經走了,桃花塢換了個新主子就是換了新氣象,老二他明擺著是不想再追究過往,想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我這個做娘的自然喜聞樂見。他這些年的出息全是憑著一己之力得來了,我看在眼裏,滿是欣慰,隻要他沒有生出什麽旁的念頭,那咱們一家子人,依然就是和和氣氣的,你說呢?”
“大嫂,大嫂?”
裴湘月的思緒飄的有些遠,三娘子喊了她好幾聲,她才堪堪的回了神歉意笑道,“啊,你說什麽?”
“我說大嫂還是留步吧,我一個人回去就可以了。”
裴湘月凝神看去,發現自己和三娘子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堂屋前了。
可是。還沒等裴湘月開口說話,兩人的背後就響起了一聲輕喚。
“許孝熙,你等等。”
裴湘月和三娘子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去,廊子下,裴一白玉身而立,飄逸灑脫。
“你好了?”裴湘月看著幾步之遙的裴一白,柳眉微蹙。
裴一白點了點頭,竟說道,“姐姐你先進去看看世子爺吧,我給許孝熙把個脈就來。”
三娘子愣了,定睛看了看裴一白,下意識就指了指自己。
裴一白卻一點也不避嫌道,“來,就在堂屋這兒吧。”說著便自顧自的轉身走了進去。
直接沒了拒絕的機會,三娘子有些尷尬的看向了裴湘月。
可裴湘月倒坦然的笑道,“他就是一根筋,早兩年給你診過幾次脈,這會兒就一直惦記著你的身子,醫者父母親,今兒順道讓他給你再瞧瞧也好。”說著,便拉著三娘子一起進了堂屋。
這,是三娘子第一次正式的踏入靖安侯世子爺的宅內,金磚玄地,多寶格架,山水墨畫,玲瓏花卉……要說這屋子和桃花塢的堂屋有什麽不同,三娘子乍一看還真說不上來。
都是一樣的貴氣逼人,一樣的精致擺設,可是有一點,三娘子倒是立刻覺出了不同,那就是氣味。
睦元居裏,藥湯味無孔不入,滲在了各處,隻要輕輕的吸一口氣,便能嗅出那股子粘稠的苦澀,三娘子當即就輕輕的蹙了眉。
“那我先進去了,你們……”裴湘月心係陸承安,對裴一白和三娘子的招呼就隨意了很多。
“我就在這兒給許孝熙診個脈,很快。”
結果裴一白卻更隨意,伸手拉了個椅子就坐了下來,還衝三娘子招了招手,示意她也趕緊坐下。
三娘子尷尬的衝裴湘月笑了笑,見裴湘月已經頷首轉過了身,她便接連落了座。張口就問道,“裴一白,你是不是瞧出我有什麽不對勁了?”她心裏一急,連對裴一白的尊稱都直接免了。
可裴一白卻睨了她一眼,“嗬嗬”一笑,“你當我有通天眼啊,隻看看你就能知道你病沒病?”
“那……你怎麽一直想著要給我把脈?”見裴一白已經不由分說的拉過了自己的手卷起了衣袖,三娘子倒也配合,還微微的傾了一下身子。
裴一白的指尖溫溫的,搭在她跳動的脈搏上,竟讓三娘子覺得有種久違的親和感。
屋子裏靜悄悄的。看著裴一白閉目診脈,三娘子也噤若寒蟬,可忽然,裴一白就睜開了眼睛,不解的看著三娘子,眉目凝蹙的說了一句,“真是奇怪了!”
“怎麽了?”三娘子嚇了一跳。
可裴一白卻神色古怪的看了看她,半晌才鬆開了搭在她脈搏上的雙指道,“我第一次給你把脈的時候,就探出了你是雙脈。”
“雙……什麽雙脈?”
裴一白解釋道,“就是我能探到你有兩條脈象,一條穩健有力,一條卻淺浮若隱,如果當時換成別的大夫,估計未必能探出來。”
三娘子心下一驚,也有些慌亂,忽然就想到了這是不是和自己重活了一次有什麽聯係。
且從裴一白的表情來看,他也不像是在開玩笑,但是三娘子還是不解的問道,“為何以前你替我把脈的時候從來沒有說過這個?”
裴一白“嗨”了一聲,無奈的擺了擺手,“當著姚清曼那個把你真心當親妹妹一樣疼的主兒,我可不敢說什麽保不準的話,那還不要被她念叨死啊!”
三娘子幹幹的一笑,下意識就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無波的脈象隱在了光潔的肌膚之下,她這個門外漢是當真一點兒都瞧不出有什麽奇怪的。
“人有雙脈,很不尋常嗎?”三娘子覺得她必須要正式這個裴一白都很重視的問題。
“在我手上,探出過有雙脈的人總共也不超過一隻手。”裴一白張開右手在三娘子的眼前晃了晃。
“這是病嗎?嚴重嗎?”重活一次,其實三娘子是真的很珍惜眼前的一切的,包括她這條命。
“不知道。”裴一白直言不諱,“正因為極為少見,所以非常稀罕。你的雙脈。隱的那條非常非常虛,我第一次探的時候還沒太在意,是後來再給你診脈才發現的。不過今兒再診,你的那條隱脈卻沒了。”
“啊?”三娘子一愣,這才想起方才裴一白喊的那句“奇怪了”。
“是啊,沒了,診來診去就一條,脈象平和,穩健有力,精氣旺足,看來這兩年你有乖乖的聽我的話。午覺輕,按時睡,三餐正,補的不錯。”醫者父母親,裴一白是最喜歡聽話的病人的。
三娘子不禁莞爾,“被你這麽一說,我仿佛現在壯的和牛一樣了。”
“那倒不至於。”裴一白搖了搖頭,“敗壞了身子非一朝一夕的事兒,好的習慣還是要保持下去,你現在晚上還會無端發夢嗎?”
“少了,但時不時還會有。”
“白日少費神。慢慢都會好的。”裴一白說著就站了起來。
三娘子連忙又問道,“那你方才說的那個雙脈……我可要注意些什麽?”
“這個……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深淺雙脈是因何而起的,所以你要問我這個,我還真沒法回答你了。”裴一白單手撐著桌子,一臉的無奈,“不過剛才我仔細探過了,雙脈之象確實沒了,估計和你現在精氣旺足也有些關係,所以,這事兒你也不必太過介懷。”
三娘子了然的點了點頭,想著裴湘月估計已經在裏麵等了一會兒了,便識相的也跟著站了起來道,“那我就先走了,大嫂那邊,還勞煩你幫我說一聲。”
裴一白笑著應了一聲,然後看著三娘子翩然轉身,輕巧的跨出了堂屋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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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裴一白拎著藥箱折身走回內屋的時候,隻感覺屋子裏暗得慌人,周圍一個伺候的丫鬟也沒有,裴湘月就那麽靜靜的坐在窗邊,單手托腮,凝目望著窗外,也不知道是在看景還是在沉思。
裴一白歎了口氣,提了衣擺就走了過去。
裴湘月聽見了腳步聲,卻沒有抬頭,隻沉著嗓子問道,“許氏沒事嗎?”
“沒事,她之前脈象不太好,總也是認識的朋友,今日見了,正好順道替她看看。”裴一白說著就坐在了裴湘月的對麵,將藥箱輕輕的擱在了地上。
裴湘月這才回了神,視線落在了裴一白用了十多年的那隻已經磨損了邊角的藥箱上。輕輕笑道,“有時候人命如蟻,短的可能都還比不過一個物件。”
“姐,世子爺如今身子沒有那麽糟糕,那兩味藥引是起了作用的。”裴一白難得的正色輕語道,“世子爺最近咳的厲害那是因為憂思過甚所致。”
裴湘月一聽,忽然抬頭看向了裴一白,她的半張臉隱沒在了屋內的昏暗中,可那瞳仁裏卻閃著懾人的光,像是看見了食物的幼獸一般,糅雜了猶豫和衝動。
“憂思過甚?”裴湘月冷冷一笑,語氣寒涼,“他堂堂靖安侯府的世子爺,既不管庶務,又不管中饋,朝堂朝堂不入,聖人聖人不親,一副破敗的身子,哪兒有什麽憂思可以過甚!”
“姐,世子爺心中有念,若是你能成全……”
“做夢!”裴湘月雙眸聚斂,目光忽然就如同閃著寒光的刀子一般直直的衝裴一白飛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當初把這件事兒告訴你,是因為心裏實在堵得慌,可不是為了讓你來勸我的!他要妾,沒問題,十個八個,環肥燕瘦,我能把全帝都的美女都找來讓他挨個兒挑,可唯獨那個女人就是不行,至少在我懷上身孕以前,他陸承安就想都不要想讓那個女人過門!”
妾是妾。情是情,她堂堂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絕不允許自己的男人將這兩種東西並成了一塊兒放在一個女人身上。
“姐,你這又是何苦……”裴一白素來是個灑脫直言的性子,說實話,要論安慰人,他的道行實在是淺得令人連聽都懶得聽。
“我自己的事兒我自己清楚。”可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即便裴湘月心中滿是憤懣,可脾氣撒了出來以後,她再開口,氣勁就已經緩和了不少。“不過我這個月小日子還是沒準,若是你方便,明兒就差了人再給我送些藥過來吧。”
裴一白知道自己說什麽裴湘月都不會聽了,聞言便隻能無奈的點了點頭道,“明兒下午我來給你送藥。”
“一白。”見裴一白起身似要走,裴湘月忽然伸手拉住了弟弟的衣袖,揚著臉,眼露擔憂道,“你說,會不會是那毒物沒有清幹淨,所以我才……”
“姐。”裴一白連忙又坐了下來。覆手握住了裴湘月冰涼的掌心,搖頭道,“別人你可以不信,我是你親弟弟,我說的你也不信了?那東西本不是什麽有毒之物,且你喝的也不多,前後就十來次,後來我還給你布過一次針,要還有什麽殘留在體內的,這一年多過去了,也都幹淨了。”
“那為何我的小日子……總是不準?”裴湘月看著裴一白的眼神帶著濃烈的渴望,畢竟,不管是陸承安還是自己,這一生的順當,幾乎全都捏在了她這個親弟弟手中。
“因為你也想得太多了。”裴一白歎了口氣,輕輕的拍了拍裴湘月的肩道,“我同你說過,思慮玄妙,無影無形,所謂寬心而治並不是吃幾副藥,睡幾晚安穩的覺就能換來的。你和世子爺的症結是一樣的,他是放心不下整日念著想著。你是氣不過整日盯著防著,你們夫妻本來就有心結解不開,陰陽不和氣韻不調,你說,這孩子要怎麽來?”
裴湘月一聽,忽然就軟了腰身靠在了窗邊,那嘴角勾著的一抹笑意似盛開在暗夜中的修羅花一般,美則美矣,卻透著盛極而衰的倦態,裴一白見了,就微微的偏了視線,不忍再看了。
可就在裴一白苦於勸說長姐不見成效的同時,三娘子卻已經一身輕鬆的回到了桃花塢。
誰知,她才剛進園子,單媽媽就追步迎了上來,“夫人您可回來了,餘管事已經候了您一盞茶的工夫了。”
“餘管事?”三娘子一頭霧水,並不記得今兒自己要見什麽管事來著。
可單媽媽卻是利索的虛扶著她進了屋,還見縫插針的把此人的身份給三娘子解釋了一番,“他是前院專職幫二爺打點庶務的家生子,叫餘安。”
三娘子一聽,便想起了早上出門的時候,陸承廷曾和她提過這個人,當下就點了點頭,然後帶著單媽媽去了偏廳。
廳內,本是坐著的餘安見了三娘子就起身拱手作了揖。
三娘子見狀便略帶歉意的笑道,“不知餘管事要過來,我在大嫂那兒多坐了一會兒。”
“本也是小的唐突,冒然來找夫人。”這個餘安生的一張極為平常的書生麵孔,年紀看著似乎比陸承廷要稍微大一些,可那雙眼睛卻透著世故之練,一看就是個精明的。
“那不知餘管事來找我,所為何事?”
“二爺早上出府的時候差了小的來給夫人兌銀票。”餘安笑眯眯的模樣很和氣,看著還年輕了不少。
“兌銀票?”三娘子一愣。
“是,二爺讓小的拿了十張一百兩的銀票來給夫人。”
三娘子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接過了餘安遞上來的銀票後數了數,隨後卻將五張票子從新還給了他。
餘安一怔,麵露不解。
“勞煩餘管事替我把這五百兩兌成現銀,三百兩整的,二百兩碎銀,不知餘管事可方便?”
“小的明日幫夫人辦妥。”餘安說話輕重有則,慢條斯理的,能給人一種踏實可靠的感覺。
“那有勞餘管事了,二爺早上給了我一張整一千兩的銀票。餘管事現在隨我去取吧。”
三娘子說著就要轉身,可餘安卻快她一步道,“二爺並未吩咐讓小的從夫人這兒取回銀票。”
三娘子回了頭,定神的看了看他,眼底閃過一抹賞識之色,“那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讓管事再幫我個忙?”早上陸承廷出門的時候還說過,萬一有什麽要辦的事兒不好麻煩裴湘月的,就去找餘安。
“夫人有什麽事兒盡管吩咐。”餘安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
“明兒……哦不,後天上午,麻煩餘管事幫我準備一輛馬車,我想去一趟平溪田莊。”
“平溪?”餘安一愣。
三娘子道。“我有兩個陪嫁的莊子就在平溪田莊,其實我還真不知道這個平溪離侯府有多遠,以前我也沒有去過,可如今我既得了莊子,便總不能不管事兒吧。”
上一世,三娘子兩個陪嫁的莊子是秦氏事先給她在江寧那邊置辦的,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有心去打理一二,所以莊子上仆役和睦,莊家收成不錯,三娘子也多少得了一些貼己銀子。
可後來她和沈初平鬧的很凶,心思全然就不在庶務上了。莊子裏的事兒就漸漸被兩個老莊頭拿捏在了手上,三娘子即便想再管,也是格外的力不從心了。
所以這一次,三娘子想開個好頭,這兩處陪嫁,是什麽樣的莊子,是什麽樣的田地,莊上又有些什麽人,她想親眼去看一下。
“平溪在城東,說遠也不遠,半天的路程吧。”餘安一聽。便撿了重點回道,“那兒多是水田,大多農戶都是種稻子和蓮藕。”
“餘管事見多識廣。”三娘子暗暗記下了餘安的話,“那後天就要麻煩餘管事幫我準備一下了。”
“夫人言重了,這是小的分內之事。”餘安應聲領命,然後便作揖而退。
看著餘安的衣擺消失在門前後,三娘子卻站在了原地出了神。
這幾日她忙忙碌碌的,好像直到現在才品出了一些重新成為宗婦的滋味來。
想著剛才裴一白和她說的“雙脈之象”,三娘子抬起了手腕就撫了上去。
平滑的腕處若不認真探脈,是一點兒也察覺不出那生命的跳躍感的。三娘子不禁想,是不是因為她嫁給陸承廷以後,算是徹底的和上一世劃清了關係了,所以今日裴一白就探不出她另外那一條脈象了呢?
而想到了陸承廷,三娘子便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那場即將發生的東宮之變。
自古朝廷動蕩便是百姓之殤,大亂過後福澤皆空,不管是朝廷還是普通百姓,都要休整好久才能重新坐享安居樂業之態。索性上一世,沈家遠居江寧,當時家中也並無重臣在朝為官,所以也算是僥幸躲過一劫。
但這一世……
三娘子環顧了一下四周,身處侯府,已為宗婦,要想躲過這場無妄之災,怕也是難的了。不過,自古富貴險中求,三娘子太清楚這場變動對陸承廷而言是多麽的重要,而她,也同樣是在蟄伏靜候,畢竟她的身後,還站著許世嘉和姚氏,還站著幸福懸於一線的五娘子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