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禦路平?見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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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句實在話,兩世為人,三娘子自認也是見過一些臉皮厚的,可是如宣老夫人這樣出身尊貴卻如同個市井潑婦般一而再、再而三舔著臉厚著皮麵的,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饒是上一世,蘇小蓮已經算得上是三娘子所見之人中最不要臉麵的一位了,可要拿蘇小蓮和宣老夫人比,三娘子卻忽然覺得蘇小蓮其實還是有那麽一點自知之明的。

    “快把昱哥兒放出來!”宣老夫人抬著頭,看著站在門階上盛裝華服的三娘子,忽然覺得這小門小戶的窮酸女今日看著怎麽好像和上一次見麵的時候不太一樣了。

    臉還是那張臉,笑還是那個笑,但卻……多了一點宣老夫人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好像此時此刻,這個許氏是看戲的人,而自己則成了演戲的人。

    “您這是什麽話?我這兒又不是天牢官獄,昱哥兒現在單住的小屋就在主屋隔壁,不過今兒一早哥兒和兩個妹妹一起去聽先生講課了。今日先生正好講到‘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我覺得哥兒也應該去學一學。”

    教兩個姑娘從《三字經》開始啟蒙是楊卉珍提出的,她和三娘子說,不管學什麽,都是從規矩開始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個道理是亙古不變的,三娘子深以為然。

    不過最讓三娘子動心的,還是楊卉珍的脾氣秉性。據跟著兩個姐兒去課堂旁聽過小半日的子衿回報,這個楊先生是真嚴厲,一則一,二則二,哪怕麵對還有些懵懂的貞姐兒,是對是錯也絕不含糊。

    三娘子因此格外欣喜,不禁想著眼下陸承廷正好不在,給昱哥兒請先生的事也耽擱了下來,她便動了讓昱哥兒一並去旁聽的心思。並且很快就付諸了行動。

    畢竟,嚴師出高徒,倦師不成材,由楊先生來教導昱哥兒,是合情合理的。更何況誰都無法辯駁,桃花塢裏的這幾個孩子本來就是極為欠管教的,如今來了一個鐵麵女先生,剛好就合了三娘子的心意。

    “聽什麽課?許氏,你不要糊弄我這個老太婆子!”昨兒晚上,宣老夫人隻收到了宋姨娘好不容易讓人帶出府的字條,上麵短短一句話寫著:哥兒被禁,速救。

    可這會兒當她名正言順的衝進靖安侯府的時候。怎麽就變成哥兒好端端的在跟著先生做學問了呢?

    宣老夫人當下心裏就沒了底,可想想這些年,宋姨娘從來都不曾對她說過半句謊話,老太太立刻又來了精神,“既是做學問也無妨,那我等哥兒下了學再見見他總是可以的吧?”

    三娘子見她好像打定了主意準備賴著不走了,竟格外客道的將人迎進了屋,然後又吩咐子衿道,“去請了宋姨娘過來,然後再請了老夫人和世子夫人也一並過來。”

    三娘子話音洪亮,一旁正有些沾沾自喜的宣老夫人聞言臉色驟變,剛想坐下的身子猛得就彈跳了起來,“你……喊她們來做什麽?”

    “去啊。”誰知三娘子對宣老夫人的話竟置若罔聞,隻正色的又催促了子衿一句,然後又喚來了子若去煮茶端點心,忙裏忙外的張羅了好一會兒,像是真的把宣老夫人當作了座上賓一般認真對待著,絕無半點馬虎之態。

    可宣老夫人看著她左右走動的身影,心裏卻忽然的發了慌,怎麽就幾天不見,這個許氏竟從頭到尾就和換了一個人似的。

    上次不還是唯唯諾諾俯首稱小的嗎,今兒竟……儼然就是一副當家主母的利索做派了?

    想到這兒,宣老夫人不禁暗自後退了一步,卻一個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站著的一個小丫鬟。

    “您坐吧。”打從宣老夫人一進屋。子元就得了三娘子暗中的吩咐,眼睛一直緊緊的盯著這個氣焰囂張的老太太,免得她臨陣脫逃。

    很快的,宋姨娘被子衿帶了過來,而還沒等三娘子開問呢,門口又有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不過眨眼的工夫,裴湘月便虛扶著老夫人也進了屋。

    一時之間,內廂房裏,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神色不一的表情。宣老夫人是窘然,宋姨娘是驚慌,老夫人是慍怒,裴湘月是驚訝,而三娘子則是一臉的委屈。

    是啊,她必須要委屈。

    這個局是她開的,可做局的人卻不一定要是她,她沒這個資格來操控,也沒這個底氣來收尾,開局開大,收官利索,三娘子今日就想要漁翁得利一把。

    眾人麵麵相覷的站著,裴湘月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開口先說話。而三娘子也沉得住氣,隻靜靜的站在一旁,眼眶紅紅的,還時不時悄悄的別過了臉去伸手抹一抹眼角。

    隻看了這一眼,裴湘月就皺起了眉,當下,她就感覺自己手腕一緊,那力道,是被她好生攙扶著的老夫人指尖發出的。

    裴湘月頓時一個激靈回了神,沉著嗓子問道,“宣伯母,您怎麽來了也不讓人通知一聲就先跑來桃花塢了呢?”她這一聲“宣伯母”,是明明白白的將兩家的距離拉開了一大截了。

    宣老夫人一聽,臉上就浮起了一陣菜色,不禁冷笑道,“我過來瞧瞧我的大外孫子,免得有什麽人心思不正,竟想著怎麽害我的寶貝孫子了。”

    屋裏頓時響起了三娘子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緊接著,眾人隻見三娘子已堪堪的坐下了身子,紅著眼吸著鼻子嗡嗡的說道,“原我嫁過來的時候母親就說,繼母難為,讓我左右對姨娘,對孩子都寬和一些,我想著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我誠意待他們,他們也一定會知道我是出自一片好心的。且上次,伯母您私下偷偷來見我的時候,說的那些令人寒心的話我都憋在了心裏不曾同旁人透露半分,連宋姨娘那兒,我都沒有說過半句重話,便是二爺發了火,我也直說是自己性子綿軟,怨不得旁人。但……但誰知真是印證了那一句人善被人欺,伯母您在我麵前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親家母,可憐您把我母親放在什麽位置?即便我是續弦,可我母親如今才是侯府裏頭名正言順的親家母啊……”

    顧左右而言他這種事情。三娘子以前在秦氏跟前是慣做了的,其實以前,三娘子這般姿態做多了,秦氏也是能看出門道的,但在靖安侯府裏頭,她這還是第一次發揮所長呢,是以屋子裏幾個人都看的一愣一愣的,連裴湘月都分不清三娘子這哭調抹嗓的難受到底是真還是假了。

    “你……許氏……你別信口雌黃,什麽叫我偷偷的來,我老太婆是昱哥兒名正言順的外祖母,我為什麽要偷偷的來。”但宣老夫人聞言就沒有裴湘月她們這麽鎮定了,畢竟再怎麽不要臉麵。宣老夫人的身份還是擺在那裏的。有些事,她做得,卻是萬萬不容讓人搬到台麵上來說的。

    “難道不是?”偏三娘子真的不是個按著牌理出牌的主兒,“上一次,二爺罰了宋姨娘跪祠堂,不就是因為宋姨娘偷偷的從後門把您給放進來了?”

    開什麽玩笑,同是貴胄之婦,宣老夫人都敢偷偷走後門了,她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繼室,有什麽是不敢攤開來說的。

    這個世界上,光腳的從來都不怕穿鞋的,宣老夫人這次是真的踢到鐵板了。

    “我……我那就是來看外孫的,我……”

    “您若是想看昱哥兒,大大方方的來,名正言順的看,我又不會捆著哥兒讓你們祖孫不得相見,可您……可您為何還要同我一個婦道人家說那些話呢?什麽世子爺身子骨弱,若是將來哥兒能繼承世子爺的位置,那與我也是天地和福的一件好事,可……可我才過門多久啊,您與我非親非故的,無非就是仗著我現在是哥兒名義上的娘親,您就要讓我去做那種吃裏扒外宗親不認的混賬事情……伯母,您體諒體諒我年紀小。做不得這種損人陰德的事,我說穿了不過就是個掛牌娘親,您若實在想找人說個理,今兒不管是母親還是大嫂,都比我更有這個資格的。”

    其實,高門大戶裏頭的人有的時候做事情是非常有意思的,私下做的是一套,麵兒上擺著的又是另一套。

    不過在三娘子看來,這些做派和當年自己為人處世的姿態是如出一轍的,說穿了就是要了麵子,不顧了理子。

    就好比自己的婆婆靖安侯夫人,連陸承廷都說了,上一次宣老太太私下來鬧的那一場,老夫人從頭到尾都是知情的,可她知情卻不出麵,連問都不曾問過一聲,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而裴湘月呢?說實話,三娘子今日這麽做並非是想給裴湘月使絆子,隻是誰家的事兒誰家來挑頭,宣老夫人盯來盯去就隻盯著陸承安屁股下的位置了,那為什麽裴湘月就要置身事外呢?

    好,就算宣老夫人的念頭歸根結底是因為二房有個昱哥兒而起的,但昱哥兒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你要和他繞什麽世子之位,他都未必能理得清頭緒,說穿了,這明爭暗鬥的其實都是大人的心思,那事關長房,為何宣老夫人隻鬧她二房一門呢?

    這個道理在三娘子這裏是說不過去的。是渾水,就大家一起淌,讓她一個人去衝鋒陷陣,她又不傻。

    而且貴胄深宅裏,有很多醃臢的事兒是不能擺上台麵的,一旦見了光,勢必就會有人撕破臉。可三娘子是個不怕沒臉的,左右她已經摸清了陸承廷的心思,那誰來和宣家撕破臉,對她或者對陸承廷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

    畢竟宣嵐的牌位上都刻著那樣的字了,也是時候讓宣家人徹底死心了!

    果然,她話音剛落,不等老夫人和裴湘月發作,宣家老太太自己就已經開始掛不住臉了,“許氏,你別含血噴人,我今日看著你不過是個無知小輩,且不同你一般見識,哥兒……哥兒他……”

    “昱哥兒喊你一聲外祖母,可明明白白卻是姓著陸的。宣太太,為人長者,切莫逼人太甚,武平侯府好歹也是宗親大戶,這樣的事兒,若回頭傳了出去,我且要看看你讓武平侯的那張老臉往哪兒擱!”沉默許久,老夫人終於幽幽的發了話。

    想她身為靖安侯夫人,閱人無數,自然聽得出三娘子剛才那番“無奈之論”中,有一半是說給她這個婆婆聽的。

    這個二媳婦,以退為進。以柔克剛,最關鍵的是不護麵子不怕丟分,這樣的心思,也是讓人不得不防的。

    而見老夫人發了話,裴湘月也自然按耐不住了,上前一步就對著宣老太太說道,“宣伯母出入咱們侯府猶如無人之地一般輕巧不拘,可真是沒有把父親母親、把我們的顏麵與武平侯爺的顏麵放在眼裏呢!”

    三娘子雖把話挑明了,但眼下不過就是在桃花裏頭的,這一口氣,裴湘月從宣嵐跟前憋到了宣家老夫人的跟前,眼下,竟大有一吐為快的意思,“您口口聲聲是為了昱哥兒好,可您卻將我夫君的顏麵一掃而盡。是,我夫君身子是弱,久纏病榻,可他還活著,這一口氣,活得比您閨女都長。二弟妹這才剛進門,您就已經動了心思打起了她的主意,幸虧她隻是沒主見卻並非耳根子軟,若非如此,豈不是將來,咱們整個靖安侯府都要跟著武平侯府改姓宣了?”

    “母親,大嫂,說到底都是我管教姨娘無方,以為一味的忍讓退讓才是家和之道。可殊不知有些人,你若退讓,她便會敬你一尺,你若再退,她就會敬你一丈,這件事,禍起桃花塢,我難辭其咎,請母親和大嫂責罰。”三娘子說著。竟緩緩的跪了下來,雙膝觸地的時候,她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隻揚著一張楚楚動人的臉,忽略了一旁宋姨娘投來的怒目之光。

    “二弟妹,你快起來。”裴湘月見狀,連連的就想去攙三娘子,誰知三娘子卻平靜的搖了搖頭。

    “今日,趁著母親和大嫂都在,我就鬥膽替二爺正聲幾句,免得大家都以為二爺嘴上不說,心裏卻是個惦念的。母親,大嫂,你們放心,不管是昱哥兒還是二爺,對世子之位都是無半點覬覦的,別的不說,就說如今哥兒五歲了,可連個像樣的先生都不曾有過,二爺這些年,是隻盼哥兒平安健碩的,其他的念頭,全然都是空穴來風。”三娘子說著,看向了一旁已是灰頭土臉的宣家老夫人,“若非宣家人步步相逼,今日我也不會當著大家的麵沒皮沒臉的說這樣的話,二爺是個好麵子的,如今在宮裏也是頗有威名的,可誰曾想,屋裏卻被幾個女人攪翻了天,按說一日為妻,終身為妻,可宣家未免也太過分了,這口氣,即便二爺咽得下去,我卻也是替二爺不平的。”

    “丫頭。起來說話吧。”忽然,老夫人張了嘴,語態盡顯無奈。

    三娘子呢,正好順杆下坡,抬頭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了看衝她直苦笑的裴湘月,便由一旁的子佩扶著站起了身,又有條不紊的說道,“至於宋姨娘,原我也是婦人之仁,可二爺之前動身去豫州以前也和我交代過,若宋姨娘就此安分了,那桃花塢裏總也有她的一席之地,她也終歸是昱哥兒最親近的姨娘,可若是……”三娘子拉長了音調,忽然轉了頭,眼露惋惜的看著宋姨娘,“若是姨娘不知安分,不分好歹,那擇日,就讓餘管事送姨娘去莊子上清淨清淨。”

    “不可能!”宋姨娘一聽,高喊著就要往三娘子身上撲過去,卻被一旁的子元和子若眼明手快的給攔下了。

    可是宋姨娘力道很大,四肢都是發了狠的。子若不慎被她的手指劃到了臉,粉嫩的臉蛋上瞬間就留下了一道滲著血絲的長長印痕。

    三娘子看在眼中,眉頭猛然一簇,隨即便厲聲道,“姨娘若不信,我大可以去找了餘管事來給姨娘做個證。這件事,二爺不止吩咐了我一人,餘管事,莊子上都是安排好了的,全看姨娘自己知趣不知趣了。”

    而站在一旁的宣老夫人一聽,心裏卻是一陣發慌。

    原來,宋姨娘之前說什麽陸承廷日日流連她的床榻多半是騙她的,而說什麽昱哥兒被三娘子禁足了也多半是扯了謊的。

    自己簡直就是被豬油蒙了心,竟相信了這麽一個花言巧語的狗東西,還以為陸承廷是她的溫柔客,隻要宣家加把勁,宋姨娘再吹一吹枕邊風,昱哥兒承襲世子之位便就是指日可待的事。

    真是……荒唐一場!

    想到這裏,宣老夫人便帶著滿眼的不甘和懊惱看向了站在羅漢床邊冷靜不躁的三娘子,第一次生出了一種大勢已去的無力感。

    這種感覺,在宣老太太當年痛失愛女的時候都不曾出現過。

    畢竟那個時候,陸家還有活蹦亂跳的昱哥兒,還有承了陸承廷歡愛的宋姨娘,桃花塢裏還沒有女主人,大家縱使知道宣家有打昱哥兒的主意,可礙著臉麵,誰都不曾把這件事明明白白的說出口。

    可現在,昱哥兒受了親爹的冷落,宋姨娘遠沒有她說的那般得寵,桃花塢也換了新的女主人……老太太想著想著,心裏一陣恨意緩緩的泛了上來,轉頭看向宋姨娘的眼神就帶著一股子悔不當初的惱火來。

    是啊,昱哥兒的事,當年連嵐兒都沒有爭取到,她竟腦子混了去相信了這個宋如月!

    而感覺到了宣老夫人投射向自己的目光,宋姨娘立刻似抓到了一線生機一般,全身掙紮著衝宣老夫人喊道,“幹娘,幹娘……你救救我,別讓她們把我送到……”

    “啪”的一聲,一記脆響震耳發聵。

    宣老夫人這一巴掌落的相當有力,直接甩偏了宋姨娘的臉,打得她暈頭轉向嘴角滲血,整個人都蒙住了。

    “混賬東西,竟接二連三的挑撥我們兩個侯府的關係!”宣老夫人氣急敗壞的罵了一句。

    樹倒猴散,鳥盡弓藏。三娘子隻能說,宣老夫人是個狠得下心的,也是個願意抓住風向的。

    眼前的情況已經再明朗不過了。不管是陸家還是宣家,都要找一個鮮活的替死鬼,陸家要台階,宣家要外孫,三娘子覺得最後這擔子落在宋姨娘的頭上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在最後的關頭,宣老夫人也算沒有泯滅良心。愛女已故,昱哥兒是宣嵐留下的唯一血脈,為了一個宋姨娘和可能得不到的世子之位,宣老夫人深覺她不能把外孫給丟入了虎口。

    結果,竟是出人意料的天下太平。

    攤了牌,泄了憤,垂頭喪氣滿臉懊悔的宣老太太隨即就並了老夫人一左一右的出了桃花塢。

    而眼看著此刻依舊捂著臉跌坐在地上的宋姨娘如一隻斷了線的偶人一般殘敗似碎的模樣,裴湘月醞釀了許久的狠話自然也說不出口了。

    不過,她倒是很好奇三娘子究竟要如何善後,便是慢了兩個老太太一步特意在廂房裏留了片刻。

    三娘子呢,也不避諱她,當即就對著子衿、子佩吩咐道,“把姨娘帶回屋子裏去,讓她和彩衣隔開,晚一點的時候我會去請了餘管事過來,該怎麽把姨娘送去莊子上,餘管事會接手的。”

    子衿和子佩這兩日是早已厭煩了宋姨娘的不知廉恥,當下就重重的點了頭應了聲,然後一左一右的拉起了宋姨娘。

    可正當兩人想帶著宋姨娘出去的時候,宋姨娘卻忽然來了力氣,左右掙紮著定在了原地,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神色怪異的衝三娘子笑道,“你以為不讓昱哥兒拔尖冒頭,世子爺就能平安無事了嗎?我告訴你,世子爺命本該絕,這是老天爺都定好的……”

    “愣著做什麽,還不帶下去?”三娘子看了一眼臉色沉沉的裴湘月,厲聲衝著子衿和子佩喊了一句。

    兩個丫鬟猛的回了神,便是暗中使了狠勁,連拖帶拽的將大呼小叫的宋姨娘給押出了屋子。

    知大勢已去。大多人都會表現出癲狂之態,三娘子並沒有將宋姨娘方才的嘯叫放在心上,可是屋裏還有一個裴湘月,她卻不能不顧及她這個當事人的想法。

    “大嫂,宋姨娘是知道眼前隻剩絕路了,這樣的人說的話,大嫂千萬別當真。”

    誰知,就在這時,裴湘月忽然發出了一陣讓人心悸的冷笑,“嗬,全府的人都在演戲,唯獨宋如月倒是個誠實的。但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我在想,隻要我肚子裏有了動靜,即便他當即就咽了氣,我也絲毫都不覺得有什麽不舍和可惜的……”

    屋子裏,宋姨娘那久未散去的嘯叫聲和裴湘月那森然的冷笑聲糅雜在了一塊兒,三娘子忽然覺得自己猶如置身鬼魅地府一般,周圍的人全成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而她自己的雙手,也已沾滿了鮮血,黏糊糊的,洗不掉擦不淨,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滿手的血一點一滴的滲入肌膚,化為戾氣,直噬人心。(m.101novel.com)